?“二表姐心性恬靜,素來知足,所謂知足常樂,常樂者心胸開朗、心境平和,這本來就是難得的福氣啊!”姚存慧又笑道。


    雲老太君倒教她給逗得笑了起來,哈哈笑道:“你這孩子,這般伶牙俐齒,卻是一點兒也不像你母親!倒是像,咳——”雲老太君咳了一下,嗬嗬的笑著含糊過去。


    姚存慧也沒有挑明點破,見雲老太君心情似是果真開朗了許多,便忙又笑著勸她歇歇。


    雲老太君上了年紀的人,昨夜一夜沒睡好,半夜裏就起來按品大妝了,又經曆了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身子骨到底打熬不住,此時甚倦了,便依了姚存慧所言。


    姚存慧與珍珠、玲瓏等忙扶她回床榻上安睡。姚存慧隨後也到暖閣中炕上躺了半響。


    雲芷已經出嫁,姚存慧與二房、三房的表姐、表妹們一來在親疏上隔了一層,二來脾性也不甚投合,且雲府上下正忙碌著收拾首尾,當日旁晚,用過晚飯,姚存慧便回了姚府。


    年下姚家米行中也忙,兼之暗中還要與朱寧商量露華堂的事,還要時刻預防著馬氏的暗手,還不能放鬆對姚詩讚的教育和照料,姚存慧轉身又投入了繁忙而充實的生活中。


    這些日子,茶樓酒肆,街頭巷尾,人們津津樂道的最大話題就是東宮娶妃之事。


    親眼所見的人,眉飛色舞、指手畫腳的向人描述著當日呂家女兒出閣的熱鬧,朱輪輿車,錦繡流蘇,十裏紅妝,奢華富麗,光是迎親的宮女就有百對之多。嫁妝隊伍中的奇珍異寶更是尋常百姓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圍觀者無不讚歎驚訝!聞聽者無不遺憾未得一見!


    在太子妃出閣的漫天熱鬧籠罩之下,雲府二小姐出嫁則淹沒其中無人論及。


    對比這天上地下的差別,姚存慧不禁暗驚呂家的權勢之大、之強!太後對自己的娘家,出手果然是毫不吝嗇的。


    心中微微的失落不平之後,姚存慧又暗暗自我安慰:雲家低調點也好,至少,不會惹來什麽禍事。如今太後健在,誰敢同呂家對著幹無疑找死。太子妃搶夠了風頭,至少不會難為二表姐吧?


    “姚二小姐!”這日姚存慧乘馬車經過鬧市時,千山冷不丁出現在眼前,朝她點頭笑了笑,使個了眼色往旁邊的玉泉茶館努了努嘴。


    姚存慧會意點頭,隨即下了馬車,進了茶館。


    “姚二小姐!”千山笑嘻嘻麻利的打了個千兒。


    “遇到什麽高興的事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姚存慧抬了抬手示意免禮,隨即在椅子上坐下。


    在千山麵前,她太客氣千山反倒不安,擺出主子的架勢,千山反倒歡喜。


    “自然是有好事!”千山小聲陪笑道:“好教二小姐得知,三爺在西域打了大勝仗!具體情況小人雖不清楚,可是這一點確是肯定的!沒準沒過多久三爺就能回來了!”


    “真的嗎!”姚存慧眼睛一亮,欣喜興奮的情愫鋪天蓋地衝襲而來,反映在她俏麗的麵龐上,頓時容光煥發,雙頰唇畔止不住的漾著濃濃的笑意。


    “他要回來了!他真的要回來了!”姚存慧喃喃低語,垂著眸咬著唇,仍是控製不住滿臉滿心的笑意。


    “二小姐,”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千山早已痛痛的笑過了一場,此時見姚存慧欣喜若狂的神情,心花怒放,忍不住又咧嘴陪著笑了一場,然後興致勃勃說道:“太後和皇上十分高興,宮裏頭有消息,要派欽差帶著美酒前往西域賞賜三爺和諸位立功的將軍們!欽差使團過過幾日便出發了,二小姐您有沒有——什麽書信之類的東西需要捎帶的?”


    姚存慧一怔,沉吟起來。


    “二小姐放心,小人一定會安排妥當!”千山忙又說道。


    “不行。”姚存慧已經冷靜了下來,正色道:“這太冒險了!如果萬一被人發現,拿捏在了手裏,你可知道你家三爺是什麽罪?”


    身為前線最高統帥,便是與京中的父母兄弟通信都是不被允許的,一來生怕統帥被勾起思鄉念親之情,影響了心智和判斷;二來,是怕京中的老父長輩等遙控戰場,亂出主意。三來,是統帥以身作則,堅定軍心!更不用說,與未婚女子私相授受了!這要是傳了出去,統帥的威望勢必跌落至最低穀,軍心士氣也必將大受影響!


    千山一怔,不甘道:“可是,這是多好的機會呀!您可以寫得隱晦一些,哪怕有片言隻字也好啊!三爺他,不知有多盼著想著呢……”


    千山自幼跟在沈佺身邊,沈佺對姚存慧的感情有多濃烈,思念有多深刻,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更清楚的是,如果不是為了光明正大的迎娶姚存慧,為了給姚存慧一個高貴的身份和幸福美滿的生活,他根本不會領兵出征!


    這個爵位,他打心眼裏就不稀罕,既然別人想要,讓別人拿去又何妨?逝去的父親素來嚴厲有餘,慈愛不足,而母親的心思隻在逝去兄長身上,這麽多年來,他就像一個局外人活在沈府三少爺的名頭下,內心深處並沒有作為沈家人的自覺,更沒有作為沈家長房唯一男丁的自覺。


    “糊塗!”姚存慧心中猶如著了一團火,在熊熊的灼燒著她的心,企圖將她的理智燃燒殆盡!她沉著臉嗬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會等他凱旋回朝,而他也必定會信守給我的承諾平安歸來。在這期間,我和他要做的是各自保平安,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多餘!千山,我知道你和他情同手足,也感激你對我們的心意,可是有的事情,是永遠不可以用來冒險的!”


    因為,那萬分之一的後果她承擔不起。


    千山張了張嘴,終於喪氣的放棄了這個絕佳的好機會,半響嘟囔著輕歎道:“您說的有理,小的也無話可說了!都是怪人……”


    姚存慧一笑,緩和了情緒,與千山告別而去。


    馬車中,姚存慧的手下意識抬起,輕輕的按在胸前。


    隔著厚厚的衣裳,她仿佛也能感覺得到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緩緩傳來,通過脈搏輕跳的掌心,緩緩傳達至身心的每一處。


    在那裏,貼身係著有一道平安符,那是他臨走之前,親手給她戴上的。


    “沈佺,沈佺!”姚存慧輕輕的低喃著,一種說不出的酸酸暖暖澀澀的感覺自心底生出,漸漸的升騰、彌漫,傳到鼻中,鼻子微酸,傳到眼底,泛出淺淺水霧。


    她輕輕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眼中水霧淡淡化了開去,思念卻在心頭無限擴大強烈到了極致,那種強烈的感情幾乎要將她的胸口撐裂!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思念他!


    進入十二月初,一夜呼嘯的北風之後,洋洋灑灑的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一整日,天空都呈著鉛白青灰的顏色,漫天的雪花簌簌而下,前仆後繼,無休無止,在空中輕盈的打著旋,飄舞著,然後從容的落在地上、草葉上、屋頂上和行人的衣裳帽子上。天地間很快就被潔白層疊的雪花所覆蓋而失去了原有的麵目。


    大雪直到掌燈之後才慢慢的停止了,一勾彎彎的月牙不知何時爬上了天際,懸在格外幽深青藍的蒼穹中,冷冷清清的照耀著變了樣的世界。


    “這鬼天氣,真要凍破一層皮!”容媽從外頭進來,跺著腳哆嗦著道,雙手捂著放在唇邊哈了幾口氣。


    “容媽快來這邊坐下,暖和暖和,紅枝,給容媽斟盞熱茶來!”窩在炕上的姚存慧笑著招手。紅枝忙答應一聲起身去斟茶。


    圍坐在炕前的熏籠旁的紅蓼、小杏、小梨說笑間忙起身挪了挪位置,給容媽讓了地方出來。


    屋子裏雖然燃了兩個大火盆,可仍舊難抵大自然帶來的寒氣。


    容媽笑著道了謝,一邊搓著手坐下,接過紅枝奉上的茶。


    “今晚太冷了,這炕上倒也暖和,紅枝、紅蓼,你們倆今晚就睡這兒吧!等會兒將那兩個大火盆搬到隔斷裏頭去,小杏、小梨你們到裏邊睡去,容媽,您跟我一起擠擠吧!”姚存慧又笑道。


    “那怎麽使得?”容媽忙搖頭笑道:“小姐,老奴不拘跟紅蓼紅枝或者小杏小梨擠擠都好,怎好去擠小姐呢?”


    “要什麽緊!”姚存慧笑道:“我小的時候還不是同您一起睡的?您就當還是小時候就好了!”


    說的大家都笑起來,容媽也笑了,便也沒有再推辭。


    晚間太冷,說了一會兒話幾個人便早早的關上了門,搬火盆的搬火盆,鋪床的鋪床,早早的便縮到被窩裏安置了。


    不想半夜時分,隱隱約約聽到外頭傳來“嘭嘭嘭”的敲門聲,一陣比一陣急促,仿佛還夾雜著丫鬟的呼喊聲。


    姚存慧猛然驚醒,睜開眼睛偏身坐了起來,側耳凝神細細的聽。


    “二小姐,當心著涼!”容媽也坐起來了,忙替姚存慧拉了拉錦被擁著,奇怪道:“這大半夜的,好像有人在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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