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澈接過了圍巾,戴到了頸間……拿著手套就要出門,周媛媛心細的拉住了他,「帶上啊,多凍手啊。」


    童澈無奈的笑笑,也知道人家是為自己好,低頭把手套也戴上了。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正趕上夏忠誠拎著水果回屋,三個人走了個碰麵。


    夏忠誠立刻頓住了腳步,「哎,你倆要出去啊?」


    正合心意。


    怕對方尷尬,也沒開玩笑,而是認認真真的說,「你們出去走走也好,先幫我們探探路,看看溫泉那邊怎麽樣?然後我們再決定作戰時刻表,是帶著媳婦們今天就去,還是明天早上再去?」


    他說話和辦事還是離不開軍人的特質。


    周媛媛點了點頭,「嗯!我也是這麽想的,她們三個都懷孕呢,行動不大方便,我先過去看一看情況再說!」


    她性格隨和,為人大方,半開了句玩笑,「夏參謀,你等我回來跟你匯報敵情啊!」


    輕描淡寫的掩飾住了她和童澈兩個人單獨外出的「尷尬」。


    實際上,這件事情放到現代也沒什麽尷尬的,男女之間的正常交往嘛,男未婚,女未嫁,一起出去看看雪怎麽了?隻不過,那個年代,人的思想和觀念都比較傳統些,即便是「處對象」也不敢太過張揚。


    周媛媛當先步出了門外,又回頭囑咐了夏忠誠一句,「夏參謀,我就不跟大傢夥打招呼了,你代我轉達一下吧!」


    夏忠誠大大咧咧的一揮手,「放心吧!」


    心裏還想呢……大傢夥都願意你們倆單獨出去溜溜!


    可嘴上卻沒這麽說,「注意安全啊,童大哥的腿不好,周老師,你照顧些!」


    周媛媛清脆的答應了一聲。


    站在院中等著童澈跟上來了,兩個人並肩而行,向著後院的小徑去了。


    夏忠誠兀自進了客廳,把水果一放,「女生宿舍」裏就出來人了……三個孕婦幾乎是一起探出了頭,小聲的問他,「哎,他們出去了?」


    他們?


    當然是指童澈和周媛媛了。


    米香兒,田心兒,雲景琪是故意躲在房間裏,給人家製造單獨相處的時間和空間,三個人剛才聽到了響動,也沒敢出來看,怕童澈麵子矮,一時又改變了主意。


    夏忠誠用手指虛點著他們,「你們三啊,簡直就像是三個女特務!嗬!還暗中搞觀察!」


    雲二姐瞪了他一眼,「你說誰特務呢?」


    夏忠誠連忙息事寧人的擺了擺手,「別跟我吵啊!我說不過你!我讓著你!」


    順勢從網兜裏抓出了三個蘋果,走過去一遞,「我說錯了,你們不是女特務,你們是勞苦功高的皇太後!正在辛辛苦苦的為國家孕育著下一代!嗯?吃吧!」


    田心兒撇了撇嘴,「我以前可沒發現啊,夏參謀原來也這麽油嘴滑舌!」


    隨手抓過了蘋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張嘴就咬了一大口。


    雲二姐趕忙製止她,「洗洗再吃啊。」


    田心兒無所謂的一搖頭,「沒事啊,我是農村孩子,沒那麽嬌貴!我媽從小就跟我說:孩子要粗養,將來才能活得更壯實!」


    夏忠誠不方便說的太多,低頭在褲兜裏取出了一把水果刀,遞到了雲二姐的手裏……意思很明顯了,不打算讓孕婦們吃水果皮,可也不強求,畢竟他也是軍人出身嘛,雖然照顧媳婦兒,可還是有尺度的,有些事情,就讓孕婦們自己去決定吧,他不黏黏糊糊的磨嘰。


    雲二姐接過了水果刀,還沒來得及說話呢……眉頭就一皺,一股噁心襲來,趕忙捂住了嘴向門外跑。


    夏忠誠立刻趨步而上,「怎麽了?怎麽了?要吐?」


    趕忙回身給媳婦倒了杯溫水漱口。


    屋裏這幾個人就忙著照顧她了。


    屋外……


    周媛媛走在林間的小路上,心情格外的好……抬頭望著藍天白雲,深吸了一口氣,「空氣真好啊!」


    童澈也贊同,「現在城裏的汽車一天天多了,尾氣排放量慢慢加大,再加上市區裏的取暖還是燒煤,空氣品質確實不如農村的好!」


    周媛媛用手點著四周,「不光是空氣啊,城裏的景色也沒有農村美!這裏多好啊,入目所及……山川河流,蒼鬆翠柏,雖然顯得有些冬日的蕭條,可卻暗暗的孕育著春日的生命啊!這種美的意境,恐怕就連大畫家,也不一定能夠畫出裏麵的真髓來!」


    她不由得有了感慨,「黃公望是畫雪的高手吧?他那副<九峰雪霽圖>就是老辣中見溫柔,氣勢磅礴,神來之筆,可我偏偏更喜歡範寬<雪景寒林>裏的山石和枯木……那種意境和筆法,簡直就是登峰造極!」


    周媛媛是家學淵源的知識分子,不光是在自己的領域,即便是對中國的古傳統文化,她也有自己的獨到見解。


    童澈也不是吃素的,淡淡一笑,「範寬?可也算是畫雪的鼻祖了!<雪景寒林>群峰屏立,山勢高聳,深穀寒柯間,蕭寺掩映,流水從遠方迂迴而下……那真是美!他下墨既濃重又潤澤,皺擦多與瀉染,屑次分明而渾然一體,細密的雨點皺於蒼勁挺拔的粗筆勾勒……」


    他侃侃道來,神情中蘊著讚賞,仿佛眼前就掛著那幅山水畫。


    周媛媛聽著他專業的見解,再瞧瞧他那個玉樹臨風的氣質……不由得就有些入迷了,心裏既有愛戀,又有崇拜,隻覺得這樣一個內外兼具完美的男人,怎麽能站在自己的麵前呢?簡直就是有點不可思議,不由得抿嘴一笑,由衷的誇獎了一句,「童大哥,你懂得可真多!」


    童澈被她的率真感染了,嘴角邊不由得也抿出了一個弧度,「我懂什麽?我就是平時喜歡讀一些雜書罷了。」


    這就是共同語言,共同品味……老觀念裏總講究婚姻要門當戶對,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人的背景相似,生活層麵相同,觀念和眼界自然也就差不多,這樣的夫妻才能談到一起去,更容易了解對方的所思所想。


    實際上,從某種層麵上來講,他們兩個確實是比較般配的一對兒……各方麵條件都相當。


    兩個人繼續前行。


    果不其然……正像倪大海所說的,三五百米之外,果然就見到了溫泉,遠遠的,隻見霧氣渺渺的飄蕩飄蕩在山間,映著白雪皚皚的背景,美得仿佛像是仙境一般。


    周媛媛激動的小跑了幾步,趕到溫泉邊,彎腰掬起了一捧清水,在臉上試了試溫度,又放在嘴邊輕嚐了一下,這才扭頭向著童澈高喊,「童大哥,你快來呀!這水溫不錯,酸鹼度也挺好!」


    童澈被她的興奮感染了,拄著拐杖快步走了過去,把手往溫泉裏一探,也有些難以置信,「真沒想到哎!這真是鬼斧神工,大自然永遠是最神奇的創造者,誰能想到在這個不知名的山間,竟然有這麽一個好去處呢?」


    順勢抬頭瞧了瞧四周……隻見溫泉邊怪石林立,石麵光滑得仿佛被人為的打磨過一般,溫泉中倒映著藍天和白雲,景色美輪美奐。


    最為難能可貴的是不遠處的崖邊還開著幾枝艷麗的紅梅……嬌艷的花朵在白雪和霧氣間璀璨,一下子就吸引了兩個人的視線。


    周媛媛一聲讚嘆,「童大哥,你快看,這兒的梅花開的好像也比別的地方早!大概是熱氣的原因吧?多美啊?如果能折兩枝插在瓶子裏……那可真是太好了!」


    童澈點了點頭……「大男子」的心理作祟,不忍心拂了「小女人」的興奮。


    他索性拄著拐杖向崖邊走去,「你等著,我給你折一枝,也可以帶回城給大家看看!」


    話一說完,人已經走到了崖邊,踮著腳,伸手就要折梅花。


    忽聽得身後周媛媛一聲驚呼,「童大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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