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庭躺在床上,一隻手拄著頭,一隻手拍著兒子,目光望著從浴室裏出來的媳婦兒……忽然覺得,這小日子過得沒誰了。


    米香兒用毛巾擦著半濕的頭髮,身上穿了一套純棉的睡衣……也沒什麽特殊性感的款式,就是白色的小背心兒加一個四角的短褲。


    式樣一簡單,兩條又白又直的大長腿反倒成了重點了,在蘊黃的燈光下格外的醒目。


    她向著雲老虎輕輕一笑,「兒子睡了?」


    「嗯!睡了!小點兒聲!」


    雲景庭向她招了招手,「過來,我幫你擦頭髮!」


    米香兒乖巧的走到他身邊,把毛巾一遞,自己坐到了床頭。


    雲老虎半坐起身,從後麵環著她,溫溫柔柔的為她擦拭著及肩的長髮,「香兒,我瞧著,再過半年,你的頭髮又能及腰了吧?我總也忘不了剛見你的時候,你紮著兩根又粗又黑的大辮子!真美啊!」


    他的呼吸吹到米香兒的耳際,癢癢的……熱度仿佛能傳到她的胸口,「哎,向你匯報一聲啊,我剛剛跟二姐說了,周日打獵的時候,上官瀅和夏忠誠都會去!」


    「嗯!說就說唄!」米香兒覺得有點兒懶懶的,離著丈夫這麽近,她隻想偎在他的懷裏,什麽都不去思考,「所以呢?二姐說什麽了?她還會去嗎?」


    雲老虎傲嬌的挑了挑眉,「當然去了!我姐可沒打算躲著誰!」


    「嗯!」


    「香兒,我問你……」雲老虎往前蹭了蹭身子,挨著她更近了,結實的前胸貼著她的後背,「那天咱們該做些什麽撮合我姐呢?我對這些事情沒有經驗!說實話,我這輩子就追過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戀愛技巧!」


    嗬!


    還挺謙虛!


    米香兒淡淡的應了一句,「要什麽技巧啊?順其自然吧!咱們也不用花心思特意做什麽!這樣反倒著了痕跡!感情這種事呢,水到渠成就好。有的時候,一個眼神兒或細小的動作,雙方就都自然領悟了,用不著設計安排。」


    雲老虎雖然傲嬌,可對媳婦兒的話還是信服的,點了點頭,「那好!聽你的!」


    順勢摟著她躺到了床上,「我看你沒精神呢,困了?」


    「嗯!有點兒!」


    雲景庭珍惜夫妻倆相處的時間,「別睡呀,咱們倆聊會兒天!」


    米香兒半眯著眼睛,隨口敷衍道,「嗯,你和我爸在飯桌上都說什麽了?」


    一提這個……


    雲景庭覺得有必要說。


    正正式式的坐直了身體,「香兒,我感謝你的理解,沒逼著我退伍!」


    「啊?」


    「我當然也知道你苦,我自己也同樣受著想家的煎熬,你以為我願意錯失孩子的成長,願意錯失夫妻的團聚?可現在這種情況是……」


    米香兒拍了拍他的大腿,打斷了他要說的話,「傻子!如果我連你的心意都不了解,還是你的妻子嗎?老虎,別解釋了,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嫁你的時候,你就是個軍人,你沒騙過我,是我自己選擇和你結婚的,就要承擔一切後果!」


    「我……」


    「你聽我說完!我不是聖人,我也希望可以晚晚睡在你的身邊,不用提心弔膽的想著你在哪兒?可我了解你是不會臨陣做個逃兵的!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米香兒幹脆往枕頭上一倒,為了不讓丈夫擔心,故作輕鬆的抻了個懶腰,「我困了,要睡覺了!」


    雲老虎把兒子往旁邊推了推,緊貼著她躺下了,伸出雙臂緊緊的把她圈在了懷裏,嘴唇抵著她的耳廓,聲音又低又柔,「香兒,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把你扛去登記了!有了你,有了這個家,我今生無憾!」


    米香兒心裏「咯噔」了一下,回手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別說什麽今生,今生的,你的人生還長著呢!現在用不著下定義!」


    「好!好!我不說了!」雲老虎嬉皮笑臉的哄她,「睡覺!」


    回手關了燈。


    月色溫柔……


    夏風輕輕地吹拂著白色的窗簾,忽上忽下的,像是黑夜裏舞動的精靈……


    隔壁的房間裏……


    唐喜玲的下巴枕著丈夫的胸口,「耀忠,我看你今天好像特別高興啊,在飯桌上和老虎說什麽了?」


    「我勸他退伍從商!」


    「老虎同意啦?」


    「沒!」


    唐喜玲撇了撇嘴,「人家沒同意,你還這麽高興?你傻吧?」


    「不!這反倒讓我更認清了他這個人!」陳耀忠雙眸炯炯,在夜色裏仿佛是兩顆寒星,「以前你總說他怎麽怎麽好,可我得自己親自調查研究吧?今天,我提出要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出來自創公司做董事長……」


    「結果呢?」


    「你急什麽?聽我說完呢!結果……他疾言厲色的把我忿回來了!真不是我吹,我這一生閱人無數,敢在我麵前發威的人不多,這說明他底氣足!能拒絕我錢財的人也沒有幾個,因為我出手向來闊綽!這兩樣他同時都做了,我不但不生氣,反而對他高看了一眼!」


    「……」


    「香兒以後有他,我就放心了!日子準保錯不了!還有你……我把你交給他,也沒什麽後顧之憂!」


    唐喜玲瞪了他一眼,「你幹嘛要把我交給別人?我這輩子是賴上你了!你必須走在我後麵,幫我處理後事,我要你把我的骨灰撒到海裏,下輩子我想變成一條魚!」


    陳耀忠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額角,輕聲的答應著,「好!我一定替你辦到!下輩子,我也要生在海裏,再和你相遇,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沒有這輩子的苦,沒有分離,就並肩一起,遊遍你想去的每個角落!」


    唐喜玲沒抬頭,可卻覺得眼眶熱了……淚水悄然而落。


    沒有分離?


    這是怎樣的幸福呀?


    **


    周日……


    天還沒亮……


    夏忠誠就有些睡不著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等不到起床號了,幹脆起來洗漱,細細的颳了鬍子,對著鏡子瞧著自己……一條迷彩長褲,配著軍綠襯衫,英姿颯爽的利落。


    一想到今天要和雲景琪見麵,不禁偷抿著嘴角笑了。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


    晨曦初上……


    軍營裏響起了嘹亮的號聲,和戰士們出操的腳步,夏忠誠站在窗口望著麵前的一切,心情格外舒爽。


    吃過早飯……


    匆匆忙忙的開著吉普車就奔著公安局的招待所去了,到了雲景庭的房間,抬手敲開了房門,米香兒笑意盈盈的望著他,「呦!夏政委,你今天這一身太帥了!」


    雲景庭從後麵趕了上來,「你怎麽來這麽早,不是說八點集合嘛,這才幾點?算了!進來吧!我估計你在軍營裏就鬧心!待不住了吧?心裏長草了吧?」


    夏忠誠還嘴硬,「瞧你說的?我鬧心什麽?」


    邁步進了房門。


    一瞧床上的小豐收,趕忙快步走了過去,臉上都要笑出一朵花兒了,「喲!咱兒子都長這麽大啦?來!叫叔叔!」


    眼裏帶著艷羨!


    他也老大不小的了,看見戰友都當了爸爸,合家歡樂的,能不羨慕嗎?


    輕輕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


    停下不說了。


    也不知道這場戰爭什麽時候能結束?什麽時候能把雲景琪娶回家?也生個胖兒子?


    雲景庭當然理解他的心情,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學著電影裏的腔調調侃,「夏忠誠同誌,麵包總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夏忠誠輕輕的一推他,「少來!」


    自己也笑了,順勢問道,「今天打獵還誰去呀?一共幾個人?」


    「我,米香兒,我老丈人,我姐,上官瀅……還有你!一共六個!上官瀅有台車,再加上你的吉普,正好坐得下!」雲老虎望著夏忠誠,猶豫了一下,「老夏,你今天不會出錯吧?」


    「切!我能出什麽錯?」


    「不知道!」雲老虎雙目望著棚頂,一隻手插著兜,故意漫不經心的說,「反正,你要是敢讓我姐難受,別怪我跟你翻臉!」


    還沒出門呢,先給「未來的姐夫」打上「預防針」了!


    米香兒連忙在一邊打圓場,「老虎,你別胡說八道。」


    話剛說完……


    有人敲門,上官瀅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一件瘦身的碎花襯衫,配著條白色的亞麻褲,顯得整個人幹淨利落,「呦,說什麽呢?這麽熱鬧,門都沒關,我在外麵就聽到聲音了!」


    緊接著……


    雲景琪從她的身後緩步而出……穿了身天藍色的運動服,紮著條清爽的馬尾,美目四下一轉,「大家都準備好了嗎?可以出發了吧?」


    夏忠誠的視線在兩個女人之間徘徊。


    一時間之間……


    不知道該跟誰先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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