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虎覺得現在是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候,嬌妻在側,老婆孩子熱炕頭,沒有比此刻再美的了。


    米香兒亦然……雖然覺得生活裏有些小不如意,然而,瑕不掩瑜,總體上是幸福的。


    生活就是這樣。


    有人歡喜有人愁。


    他們夫妻倆在冬日的夜裏極盡纏綿的時候。


    濱湖飯店裏……


    童澈已經有些微醺了,臉上帶著幾分恍惚的笑,點了一根煙,靠進椅背裏,默默的望著對麵的小田心,青煙繚繞,遮住了他眼裏的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田心兒放下了手裏的筷子,略一沉吟,覺得還是有必要說,「哥,你怎麽啦?今晚什麽都沒吃。菜不合胃口?那你想吃什麽?你跟我說,我讓群大哥特意下廚給你做!」


    順勢搶下了他麵前的酒杯,「這都第二瓶啤酒了吧?別喝了!」


    童澈淡淡的點了一下菸灰,什麽都沒說,微側著頭,目光轉向了漆黑的夜空。


    田心兒壓低了聲音,「哥,到底怎麽了?你說不說?」


    皺了皺眉,「我知道了!你是因為雲三哥剛才說你那幾句話?你別聽他的,他不是你,他不能替你決定什麽事情。」


    童澈笑的悅目,「得了!你別安慰我了,趕緊吃飯!」


    餘光一瞄菜盤子,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你今天才吃了兩個肉丸子,這有點不像你的實力呀!」


    田心兒揉了揉肚子,「實在吃不下了,帶回家吧,明天中午再吃?還有!哥!你別抽菸了!嗆死了!」


    「嗯!」


    童澈好脾氣的點了點頭,抬手撚滅了菸蒂。


    好像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田心兒的聲音和笑臉,才能讓他避開紛亂的情緒,「那我去付帳!」


    「好啊!」


    田心兒穿上了大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兩個人到了付帳處,正趕上倪大海也在。


    倪大海也是有脾氣的主兒,童澈不主動跟他說話,他也沒打算上趕子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所以,一直就沒過去攀談,隻遠遠的瞄著桌前的兄妹兩……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兒了。


    見人家過來結帳了。


    他這才趕忙站起了身,也沒跟童澈說話,直接笑眯眯的望著田心兒,「今天好像沒吃多少啊!?」


    「我中午吃多了,大倪哥,你把我沒吃完的飯菜都包起來,我一會兒要帶走!」


    「嗯!好!」


    倪大海也沒客氣,餘光瞄到了童澈付帳,壓根兒就像沒看見一樣,一分錢折都沒打折,心裏也有數,童澈的這些年在外麵受屈,回到城裏恢復工作,肯定補了很多工資,一定不差這點錢。


    不大一會兒,打包的塑膠袋就擺在了付帳台上,童澈淡淡的向著田心兒,「走吧,回家!」


    出人意料的……


    田心兒卻擺了擺手,「你自己先走吧,我在和大倪哥再說會兒話!」


    倪大海一聽,鼻涕泡都快美出來了,揚著脖子,雙眼假裝看著天棚,勉強忍住了沒笑出來。


    童澈的臉色不大好看,「這都幾點了,你還不回家?」


    田心兒就像沒聽著似的,轉向了大海,「大倪哥,米香兒他們走了嗎?」


    「沒!還在樓上吃飯呢!」


    田心兒點了點頭,「是嗎?」


    索性坐在了一邊,兩條長腿一交疊,「我等她一會兒,等她下來的時候,我再跟她聊兩句話。」


    童澈真是拿她沒辦法。


    說實在的,他這一輩子中,即便是處在人生低潮期,也沒向命運低過頭,也沒跟誰服過軟兒,可唯獨對小田心兒,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軟的不行,硬的還捨不得。


    深吸了一口氣,緊鎖著眉頭,「你回不回家?」


    「不回。」


    「我再問你一遍,回不回家?」


    「不回!」田心兒微挑著下巴,「你問我一百遍,我也是……不回!」


    倪大海把臉轉向了牆,實在是忍不住了,肩膀笑得直發顫,在心裏直鼓掌:這個小田心兒,有樣兒!太有樣兒了!像童澈這種「傲嬌貨」,就是欠收拾!


    童澈本來就有點兒生氣,再一看倪大海這副「看熱鬧」的樣子,臉上也有點兒掛不住了,一甩手,轉身就要走。


    人都走到一半了,又回頭叮囑了一句,「心兒,我把司機留下……送你回家。」


    還是狠不下心扔下她。


    童澈現在夠級別了,有自己的專門司機了。


    他這才大步出了飯店的大門。


    人在冷風中一站,北風呼呼的吹到臉上,刮的皮膚生疼,也去了他的幾分醉意。


    童澈緊了緊衣領,剛要邁步下台階,小田心一推大門,又追出來了,「哥,你等一下,我有幾句話要說。」


    田心兒緩步走到他身邊,站的比他高了一階台階,正好眼睛可以直視著童澈,「哥,剛才當著大倪哥的麵,我有些話不好說出口,我不是誠心氣你,也不是不想跟你走,我是覺得……今天晚上你還有事情沒辦完,不能就這麽回家。」


    童澈為人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雖然如此,依舊眯著眼睛,「你要幹嘛?」


    田心兒嘆了口氣,「哥,咱們在一起十年了,幾乎算是沒分開過吧?我很少見你喝酒,又抽菸又喝酒的情況更是沒有!你也別瞞我了,你一定是心煩,有些事情處理不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童澈垂下了視線。


    十年!


    朝夕相處的在一起,小田心已經成了他肚子裏的「蛔蟲」,隻要一個動作或是眼神,就能明白他的心底。


    這是日積月累的感情沉澱,時間凝練成的契合度。


    小田心兒對他如此!


    童澈經歷和閱歷都豐富,對她更是了如指掌了,知道她的話還沒說完,索性也不接茬兒,就那麽靜靜的聽著。


    果然……


    田心兒悠悠的繼續往下說,「哥,以前你可能覺得我年紀小,有些事情不想跟我說,我也就由著你,不想幹預你的私生活,可現在,我看你……有點兒累!」


    「……」


    「反正總之一句話,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前提是你必須快樂,我不希望你像今天這樣,陰著個臉,我看著都難受!」


    「我……」


    田心兒繃著小臉,「你讓我把話說完!我剛才聽見雲三哥和你說的話了,也往心裏去了,我覺得他固然有些武斷,可細想想,也沒有什麽錯啊!」


    「……」


    「說實話,我跟雲二姐的關係很一般,我不是聖人,沒打算替她說話你們,以前的恩怨我也管不著,可咱們笨理講啊,雲二姐這次為了你,差一點在車禍裏丟了性命,你既然知道她人已經回城了,就應該第一時間過去看看吧?這才是做人的道理!哥,你是最講究禮數的人,怎麽現在竟然有些……」


    她停下不說了。


    童澈抬起炯亮的雙眸,語氣裏帶著幾分玩味,尾音也拉得很長,「你說完啦?你現在真是長本事了,長篇大論的給我講道理?」


    小田心兒端著肩膀笑了……像個孩子似的質樸可愛,「艾瑪,哥,你可別罵我啊,我不是教訓你哈。」


    童澈望著她清麗的笑顏,忍不住輕聲的感慨,「你啊,不知不覺的就長大了!」


    順勢向飯店的大門一揮手,「天冷!趕緊回去吧,別凍著。」


    「那你呢?」


    「嗯?」


    童澈單手插兜,身姿英挺的站在台階上,目光調向街口……昏黃的路燈下幾片雪花無聲而降,翩翩而動的像是曼妙的蝴蝶。


    田心兒是個聰明的人,也不再多說了,眯著眼睛,向他揮了揮手,「哥,跟著你的心走吧,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童澈扭頭笑了,語氣裏帶著無比的寵溺,「臭丫頭,有文化了?」


    緩步下了台階,走到自己的車前,低頭向司機囑咐了一句,「你別跟著我了,送心兒回家!」


    直起了腰……


    也沒猶豫,趁著夜色,頂著雪花,大步的向著雲景琪的住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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