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庭雖然坐在辦公室裏,說實話,卻有點兒走神兒,一直惦記著姐姐到底有沒有打聽出來米香兒的下落?


    直到快下班的時候,雲景琪來電話了,「弟,你晚上什麽時候有空?」


    「嗯?」雲景庭不答反問,「姐,米香兒的住址呢?」


    雲景琪對弟弟的著急,大概不高興了,略略抬高了聲音,「我問你什麽時候有空?」


    「你說吧!什麽時候都有空!」


    「那你現在來!」


    雲景庭皺了皺眉,「你是不是喝酒了?」


    「那你現在來!」


    「好,好!你別喊!你在哪兒,我現在就去!」


    雲景琪的聲音在聽筒裏有些飄忽,尾音拉得有點長,「還能在哪兒?我當然在爸這兒了,在軍區的家裏呢!」


    雲景庭猶豫了一下……有一點兒不大想過去,「家裏誰在?」


    「就我!就我!」雲景琪揚起了聲音,有些不耐煩的回嗆道,「這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誰還能把你吃了?」


    雲老虎聽出來了,她已經有幾分酒意了,索性也不和她一般見識,息事寧人的點了點頭,「你等著,我馬上就過去!」


    他是聰明人,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姐姐居然會喝醉,這是不常見的事兒,唯一的原因,恐怕就是在童澈那裏吃癟了。


    放下電話,馬上收拾好辦公桌,直奔父親的家去了。


    進了門,保姆站在門邊,用手比了比飯廳,「老虎,你可回來了!景琪也不知道怎麽了,紅著眼睛回家之後,在自己的房間裏坐了半個下午,剛剛又跑到飯廳裏去喝酒,怎麽勸也勸不住,我看啊,她現在好像有點喝多了!」


    「嗯!知道了!」


    雲老虎緩步進了飯廳,抬眼一瞧……雲景琪坐在諾大的飯桌邊,身上穿了一件火紅的高領毛衣,醉眼有些迷離,仿佛不能聚焦了,看人的時候,麵上帶著幾分傻笑,兩頰上的顏色比毛衣還紅。


    再往桌上看……她的麵前放了一杯五糧液和半盤花生米,手裏握著小酒盅,正滋滋的喝呢。


    雲老虎快步走了過去,把酒盅搶了下來,使勁往桌子上一放,「姐,你這是幹什麽!」


    雲景琪拉住了弟弟的手,身子一歪,把頭靠在了他的腹肌上,聲音裏帶著幾分哽咽,「老虎,我對不起你!」


    「怎麽了?嗯?」雲景庭有些心疼,把她的身體扶正了,回手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了姐姐的唇邊,「給!別喝酒了,有話咱慢慢說!」


    慢慢說?


    說啥呀?


    他一看這情況,心裏就明白了,立刻開口安慰道,「姐,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童大哥沒告訴你米香兒的住處?這也沒關係,回頭咱自己查唄!不求人,我也能找到米香兒,也就是再多等個一兩天,兩年我都等過來了,這兩天我等不了?」


    雲景琪臉上帶著苦笑,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有點大,「你別騙我了!還不知道你?你得說的好聽!可以等?可以等?實際上呢,你要是能等,還會讓我去問童澈嗎?你心裏比誰都急著見米香兒!」


    雲老虎為了緩解一下氣氛,眯著眼睛笑了,單手叉著腰,「呦,我看你這也沒喝多呀!心裏還是很明白的嘛!不錯,我是急著見米香兒!那也很正常吧?她是我媳婦,我都有兩年沒見她了……」


    雲景琪沒等他說完,「你遠遠的看見她了吧?弟,給我講講!她變了嗎?她胖了?還是瘦了?」


    她心裏還是關心這個弟妹的,因為最清楚人家走的時候是懷著孕的,心疼!


    雲景庭斂住了笑容,眼前忽然浮現出了那個站牌前的窈窕身影,思緒瞬間就回到了「相見」的晨曦中。


    他的語氣不由自主的就溫柔了,「她?她是變了!不留辮子了,梳了個齊耳短髮,人看起來特別精神!不過,有點兒瘦了,卻還是那麽漂亮,和以前一樣漂亮!」


    索性拉出椅子,也坐到了桌邊,和姐姐隔桌相對,「姐,我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米香兒了,就特別的興奮……所以才會有些性急的讓你去求童澈,這也許是我考慮不周,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順勢抓起雲景琪的酒杯,一仰頭,把裏麵的高濃度的五糧液,一飲而盡。


    雲景琪沒想到弟弟會這麽正式的道歉,坐直了身子,一隻手拄著下巴頦,一隻手輕敲桌麵,以增加說話的語氣……


    她雖然有幾分醉態,可心裏卻是明白的,「弟,這不怪你,說實話,我一聽說米香兒回來了,也想馬上知道她的行蹤!她雖然那時候離開了,可在我們的心裏……依舊是最親的家人,誰會不關心自己的家人呢!」


    雲老虎隔著桌子拉住了姐姐的手……這幾句愛屋及烏的話讓他感動,可他是個非常強悍的男人,不喜歡煽情的告白,所有的情感都集結在自己的心裏,很少表白。


    眯著眼睛,直接切入主題,「姐,童大哥到底說什麽了?讓你這麽傷心?」


    雲景琪跟弟弟的關係最好,現在又喝了點兒酒,酒壯人膽,有些平時不想出口的話,也就忍不住了,這些年心裏的苦衷,好像終於有個發泄的出處,幹脆一瀉而出,「弟,你說……你說……童澈的心裏是不是喜歡田心兒啊?我是說……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我……我是不是沒有希望了?」


    這……


    雲老虎有些為難了,不知道該怎麽答,靜靜的給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雲景琪接著往下說,「我今天過去了,你猜童澈是怎麽答覆我的?他說……他不能讓小田心有一點兒為難,田心兒認為對的事兒,他就要支持!」


    雲景庭輕拍著姐姐的手背,以示安慰,「他這話也沒錯啊!他們兄妹的關係好,這個……你不是也清楚原因嗎?童大哥是個非常紳士的人,田家把女兒交給他了,當然要盡全力照顧好!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麽做的!」


    「那不一樣!我總感覺不一樣!兩年了,我追著童澈後麵跑,可他卻一直不為所動,這到底是為什麽呢?田心兒嫁不嫁人,和他娶不娶我有什麽關係呀?除非……除非他是在等著呢,等人家長大,要做人家的丈夫!」


    雲景庭沒說話!


    怎麽說?


    說什麽?


    感情的事情,隻有當事人最明白。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多嘴的人,像這種胡亂猜測別人「終身大事」的話……他更不能說出口了。


    低頭緩緩的倒上了一盅酒,仰脖又幹了……辛辣的液體疾速而下,仿佛也能沖淡心裏的憂傷和煩惱。


    雲景琪也要搶酒盅,雲老虎瞪了她一眼,伸臂擋住了她,「你不能再喝了,如果再喝……我就不跟你說話了!我就把你扛到床上去,讓你老老實實的睡覺!」


    頓了一頓,「姐,我說句難聽的話,你就是太矛盾了,自尊心太強,總是放不開自己的身架去追童澈……」


    雲景琪沒等他說完,「我還有什麽身架?我是覺得自己沒資格!」


    用一隻手拍著自己的胸口,「我是覺得這裏有愧,就因為當年沒跟童澈走,所以,我一直沒法釋懷!可當時是爸爸把我鎖在家裏的,派小五子看了我七天,七天不讓我出門,又苦口婆心的勸,我才……唉!再說這些也沒用了,歸根結底,我那時還是太年輕!」


    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換成現在,我是拚了命也要跟他走的!人經歷過分離,看開過世事,才會知道……愛人之間的相濡以沫最重要。我猜,你現在對米香兒的感情,一定不單純隻是愛,也有心疼和誌同道合,這是別人沒法取代的,永遠也取代不了。」


    「……」


    「正因為那段時間我不在,陪在童澈身邊並且和他一起誌同道合的人是田心兒……我才沒有辦法拚命的去追,追求是要講究緣分的,也要人家喜歡你才行,不然……就成了一場可憐的悲劇了。」


    雲老虎覺得話題和氣氛都有些太沉重,用手撓了撓額頭,「不是!就因為童大哥就沒告訴你米香兒的下落,就引出這麽多感慨來?姐,你別杞人憂天了,我覺得,他是喜歡你的!他和田心兒之間就是兄妹的感情,畢竟兩個人年紀相差那麽多呢……」


    「感情的事可說不好,你比米香兒還大十歲呢,不也有了孩……」雲景琪還沒醉到什麽都不知道的地步,馬上又改口了,「不也有了生兒育女的打算嗎?」


    雲老虎沒聽出這話裏的差別,大大咧咧的一笑,「所以啊,我是軍人,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猜對方怎麽想的,我對愛情的經驗就是……速戰速決!既成事實之後,即便她再不願意……也是事實了!」


    雲景琪啐了他一口,「呸!這話你也說得出口,真不嫌磕磣,你追米香兒那兩下子,就別拿出來得瑟了……丟人!」


    「這有什麽丟人的?這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姐,我勸你……你也找個機會,把童大哥約出來,深入的談一談嘛!」


    雲景琪聽出了他話裏的言外之意,幹脆站起身,「我不和你說了!你說那些都是歪理,我問你……如果這次你見到了米香兒,人家不願意跟你複合,也不願意跟你深入談,你能怎麽辦?還去強迫她?把她扛回家?既成事實了?」


    「我和米香兒的情況不一樣!她是我媳婦兒,這已經是事實了,誰也改變不了!她要是一時不能接受我,我也不強迫她,這種事情……強迫也沒有用,我就陪著她慢慢磨,反正她也跑不了!」


    呦!


    慢慢磨?


    這是已經打定主意了!


    雲景琪點了點頭,「你有打持久戰的態度……最好!」


    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可跟你說……米香兒這次回來,無論處境和身份,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她不再是18歲的小村妞兒了,你別臭得瑟!米香兒如果不願意見你,總是有原因的,你可別太激進,惹得她生氣!」


    雲景庭粗聲粗氣氣的回了一句,「我知道啊,她是我媳婦兒,我心疼她還來不及呢,幹嘛惹她生氣?」


    「你知道就好……」


    雲景琪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客廳裏的電話突兀的響了起來,保姆趕忙跑去接聽,不大一會兒,細碎的腳步聲就匆匆忙忙的上了樓,緊接著,樓上有翻箱倒櫃的聲音。


    雲家姐弟都愣了……


    這是鬧哪出啊?


    雲景琪快步出了客廳,腳步有些虛浮,不過也不至於摔倒或者走不動路,「蔣阿姨,蔣阿姨……電話是誰來的?發生什麽事情了?」


    蔣玉梅趕忙從樓梯上探出了頭,「啊!是沈大夫來的電話,她說……婷婷出了車禍,人在軍區醫院呢,讓我馬上過去照顧一下,並且帶幾件換洗的衣服。」


    啊?


    出車禍了?


    雲景琪馬上接著問,「那嚴不嚴重?她的情況怎麽樣?」


    「具體我也沒細問,好像是沒有生命危險!」


    「哦!」雲景琪悄無聲息的瞧了瞧弟弟,「老虎,我們是不是應該過去看一眼呢?畢竟婷婷還是沈阿姨的女兒嘛!」


    雲老虎直接擺手,「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姐,我總覺得,這個薑婷婷有點兒精神病了,尤其是在米香兒的事情上……算了!不說這些了!」


    他是一個謹慎的人……無的放矢的瞎說,又有什麽用呢?那隻能是抱怨,磨嘰,猜測,這些都是雲老虎作為一個男人而不齒的,他要的是證據,有了證據之後,才能進行有力的反擊。


    雲景琪了解弟弟的脾氣,知道他對薑婷婷根本就沒有好印象,也就不強求了,「那我過去看看吧!於情於理,我也不能裝作不知道!」


    雲老虎皺了皺眉,「你喝過酒了,最好別出去!」


    「沒事兒!我也沒喝很多,嚼兩片茶葉再去!」


    說完了話,還真就上樓換了衣服,就要和蔣玉梅一起去醫院。


    臨走之前,又不忘了囑咐了一句,「老虎,童澈會給米香兒送去200塊錢,我琢磨著,這也夠她暫時花銷的,你就別惦記了!反正,咱們不會讓她虧著的,是吧?」


    轉身出了門。


    她去醫院了,家裏也沒人了,雲老虎索性回了軍區的住處……安排去找米香兒的事宜了。


    **


    醫院的長廊上……


    雲景琪小聲的和沈小楓說著話,「沈阿姨,我一聽到消息就馬上趕過來了,婷婷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不嚴重吧?」


    沈曉楓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身子無力的靠在牆上,視線下垂,臉色發白,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的,「景琪,婷婷的情況很不好!」


    「嗯?」


    「生命倒是沒有危險!不過,膝關節粉碎性骨折……我也看了片子,即便是將來恢復了,恐怕也不能跳舞了!景琪,舞蹈就是婷婷的事業,是她一直引以為傲的一切!不能再跳舞?就等於是要了婷婷的半條命啊!」


    「……」


    「可憐啊!她現在躺在床上了,還總是抓著我的手問:媽,我這次去京都給首長匯報演出,沒問題吧?我聽了都揪心,站都站不起來了,還能去跳舞嗎?她這是就明知故問,不死心,不願意麵對現實,畢竟這是她一直期盼的目標!」


    雲景琪也覺得格外突然,一下子還真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沈阿姨,你的意思是……婷婷以後再也不能登台了?」


    「不能了!恐怕就連退下來教學都不可能了!她已經永遠的告別舞蹈了。」


    雲景琪不知道該怎麽勸了,隻能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那這次的車禍,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沈曉楓沒答,猶猶豫豫的沉吟了半晌才說,「景琪,婷婷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人也極端低落。我私下想著……能不能讓老虎過來看她一眼,哪怕是隻看一眼不說話呢,婷婷也會覺得人生又有了目標,你也知道的,婷婷對老虎……」


    話還沒說完,徐明偉從病房裏出來了,突兀的站到了兩個人的身後,聲音不高,語氣堅決,「我不同意!」


    啊?


    雲景琪愣了,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徐明偉挑起了下巴,轉向了沈曉楓,「沈院長,我不同意婷婷再見雲景庭,我作為她的男人……」


    沈曉楓趕忙擺手打斷了他,四下看了看……在那個年代,未婚發生男女關係,是很讓人不齒的,「徐明偉,你別胡說八道,我女兒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徐明偉眯著眼睛一笑,「這種事情我怎麽會胡說?我和婷婷已經既成事實了……」


    ------題外話------


    a厭厭:(老虎)什麽時候才能見月明啊?


    玖月:哈……月明是誰?


    周周:別裝傻,老虎和大米快見麵……要吃肉!


    玖月:額,老虎不是已經說了嗎?要……慢!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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