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行星低軌道上,龐大的超構造體以及漂浮的山巒一半的衛星城,就像給這顆整體呈現灰色條,不時的又會有香檳顏色漫射而出的惑星帶上了首飾項鏈。


    我帶著奧斯卡,一人一貓漫無目的的在不同的衛星城之間徘徊。這裏和人統的城市不一樣,非常熱鬧,到處充了喧囂。雖說帝國的巨大部分民眾都經過了生化義體的改造,有很大一部分甚至不需要用在嘴吃東西,也沒有正常的排泄。可是這裏的城市看上去依舊很髒,比人統的髒的多。


    人們在城市中生活,不停的工作,不同的消費,每時每刻都有數不清的垃圾被排放出來,城市有專門的設備回收垃圾,維持最基本的整潔,即使如此,這裏還是不如人統那麽幹淨。不過給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人口數量。據說洛奇星係所屬的卡瓦希爾省,是帝國人口最稀少,也是最混亂的地方,似乎這裏之所以會發展成這樣,同人統在五十年前發動的海姆達爾戰役有很大的關係。


    那是一次讓人統當局扼腕歎息的失敗,據說差一點就能把帝國攔腰截斷。原來戰爭的影響如此甚遠,五十年後的現在,帝國的一大行省還沒能恢複過來。既然如此他們到現在還恨著我們也屬正常。


    可是,我打從心裏羨慕的是帝國的人口,即使在他們稱之為最荒涼、混亂的卡瓦希爾的一隅,在這裏的衛星城,人口的密度也遠遠高於人統最繁華的都市。相比於這裏,人統的都市隻能算得上幹淨的墓地,更何況每一座人統都市,最醒目的建築並非紀念碑或者高大的城市標誌,而是一座座散發著陰森氣息的有機物回收爐。在人統的城市中行走,隻要一抬頭就會看到會收爐,就能讓人想到死亡,那種隨時隨地都害怕因為沒有用處而被扔進回收爐處置的恐懼感,正是人統民眾們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也是每個人拚命工作,證明自己價值的原因。


    相比於圍繞著焚屍爐建造的人統都市,帝國的城市,即使是垃圾桶也讓人覺得親切,至少不用擔心被當做廢物燒掉的結局。


    我在一個又一個衛星城間遊蕩。沒有當地信用點的我,理應寸步難行,不過有了奧斯卡,隨意的從其他人賬戶的餘額中抽取一些零頭,再積少成多的把零頭湊在一起,結果就能得到極為客觀數額的信用點。也許在這顆行星上,我已經屬於最富有人的行列。


    不過我的追求不在此,我的寄托也不在這裏,因此我沒有去享受或者炫耀財富的意思,隻不過信步走動,觀察這座異國的城市,並未其中掙紮生存的人們所感動。


    生存本身就是值得感動的,當我注意到時已經是熱淚盈眶了。


    一群帶著黃色帽子,背著黃色小書包的孩子們從身邊流過,就像一條代表了為了的小溪,輕快又纖細,好像任何的外力都會讓這條溪水斷流,但是又有誰忍心那樣去做呢。小黃帽們太可愛了。


    我長歎一口氣,從逃避在異國情調的專注中醒來。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因為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在浪費寶貴的解決問題的時間,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做。知道帝國的目的,流浪號的未來便是條死路。無論如何做,都不會有好下場的,難道我要未被原則,為了自身的苟活而把億萬人卷入到戰爭中去嗎?


    理智告訴我絕對不能那樣做,本能以及活下去的欲望讓我主動尋找疤臉的皇室顧問,告訴他我回心轉意了,我願意為他發表那份不長的報告。


    我就是在躊躇、猶豫中逃跑的,沒人追我,而且我也逃不掉,畢竟龐大的流浪號已經沒有了繼續逃跑的資本。


    我突然有些懷念人統城市裏的那些回收爐了,也許直接跳進回收爐就不會那麽煩惱,那樣的糾結。


    “喵嗚!”


    身邊的奧斯卡撅著嘴不停的抱怨,它這是餓了。艦貓們雖然聰明,善於電子戰,且腦力超群,不過他們在社會適應力上就像孩子,而且永遠無法成熟,也許這就是貓的特質,它們永遠無法理解群居的人類的需要,也因此無法像人類一樣交流感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要吃飯,我們現在就去找找。”


    一邊拍著雪白的,毛茸茸的腦袋,我翻出隨身終端,查看附近的餐館。據說帝國的人類單腦電子化技術,能夠讓普通人不用借助隨身終端就能直接上網,享受雲端的服務。我很難想象著這樣的技術用在自己身上會怎樣,一想到自己的身體會被切開,裝上一些莫名其妙的裝置就讓人毛骨悚然。如果說人統的焚屍爐讓人生畏,帝國的人類機械化就是讓人恐懼了。到頭來人類所能抵達的恒星世界雖然巨大,卻找不到一處正常安逸的地方生活嗎。


    大量的餐廳的記錄在顯示屏上顯現,我一邊瀏覽一邊確認這些餐廳都是適合原生人類的。在帝國還有一個麻煩的地方在於,食物也是分種類的,有適合原生人類想用的普通食物,有適合義體人吃的味覺存儲型食物,當然也有適合兩者共同想用的特殊類型。也許這種情況對於帝國人來說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可是對於我這個外來者,尋找餐廳的同時,還要注意食物的種類和適應的人群確實很不方便。再加上奧斯卡對於吃的東西很講究,可以選擇的餐廳就更加難以找到了。


    一人一貓站在路邊翻閱隨身終端,我們的組合引來居民們異樣的目光。我本能的帶著貓離開。隻是被人當怪物看還沒什麽,要是引來警察的盤問就不好了。我注意路邊的一條巷子,很少有人經過,在那裏靜靜的尋找餐廳吧。我嫌奧斯卡跑的太慢,抱起毛茸茸的雪白,一口氣越過繁忙的公路,引起一陣鳴笛和叫罵。


    走進小巷,就好像進入了某種粘稠黏膩的果凍裏,連呼吸都讓人不暢快。


    我下意識的四處瞧著,灰白的牆壁,反射著路燈照明,斑駁的地磚,好像許久沒有人走過。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巷子,卻給人進入動物體內的不適。


    “喵嗷!”


    奧斯卡不再喵喵的叫,而是用近乎吼叫的姿態提醒我,它從我的懷裏掙紮著離開,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我下意識的擺出防禦姿態,掏出手槍。在這個異常的巷子,近在咫尺的馬路以及喧囂的街道好像離的很遠很遠。


    我順著奧斯卡呲牙的方向,那裏是一片陰影。很奇怪的,並非人造黑夜的現在,這裏竟然有那麽一片漆黑的影子。


    噠噠噠的腳步聲,不緊不慢,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我下意識的舉起槍來,不管體型如何,在這種狀況下出現在眼前的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真是太緊張了。我沒有惡意。”


    出現在我眼前的女孩空著雙手,一臉的無辜。這是個標準的美女,即使以再挑剔的眼光,也無法找出女孩身上的缺點。她是個太過完美,而不像真人的存在。我打開手槍的保險,可以看到瞄準器頂端的紅點正在女孩的額頭上晃動,“別靠近了,u看書.ukanshu 我不是在開玩笑。”


    女孩站定腳步,“你真的能夠開槍嗎?對著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你別騙我了,帝國人可以在義體中選擇各種型號,把自己扮作少女實際上卻是大叔的大有人在吧。”,我惡狠狠的回應她,手中的槍沒有晃動。


    女孩露出惡心的表情,“嘔...你能不能不要形容的那麽具體,一想到胡子邋遢的大叔占據我的身體,連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別扯其它的,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把我引到這裏來?”


    我不為所動,漸漸穩定的槍口代表了我的意誌。


    也許是看出我的堅定態度,女孩無奈的舉起雙手,“我真的不是什麽可以的人,隻是想同你聊聊。”


    “我才不會上當呢,你是帝國的走狗,想要把握抓回去。”


    “走狗什麽的,太難聽啦!哪有這樣形容一位女性的,再說,帝國人要抓你,直接排除軍隊就好,為什麽要我出來?”


    “誰知道呢?也許你們有不可告人的陰謀,我不會上當的!”


    女孩露出受不了的神情,用手扶住額頭,“我真是敗給你了,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唄,又為什麽不一槍蹦了我呢?”


    “....”,我一時語塞。


    “你根本不能確定她的身份,你怕殺錯人,你害怕真的殺死一位少女,我沒說錯吧。”


    身後,意外的方向傳來說話聲,是年輕男子的聲音,我作勢要摔倒,趁著倒地的刹那,就勢一滾,順手向身後開槍。


    呯的槍響,子彈在牆壁上擦出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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