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舊地,無數的兵馬在這裏廝殺的天昏地暗,殺聲震天,草木染血。


    夜戰自古以來就是大忌,何況是混戰,即便是有明月高照,但在樹林裏就是影影憧憧,到了後來,亂戰的兵馬失去了控製,李傕、郭汜、張濟等人急於追趕天子,並沒有指揮全局,結果導致戰場失控,黑夜之中難以分辨敵我,自相殘殺者不在少數。


    馬騰與韓遂見勢不對,早早撤開,隻留幾支精銳衝鋒,李傕和郭汜收攏了一番兵馬無果後,便索性脫離戰場,帶著精銳兵馬一路向東追趕車駕。


    上林苑縱橫數百裏,就在李傕、郭汜與楊奉等兵馬在北麵殺得昏天暗地之時,有一支大約六千多人的騎兵見機早早撤出了戰場,斬殺追兵,一路沿著小道向上林苑南部密林深處疾行,隨著越來越遠,追兵漸漸消失。


    這支向南潛行的兵馬正是樊稠,他的兵馬雖然不多,卻都是騎兵,撤離戰場極為方便。


    “李先生,我等卻是要前往何處?”樊稠忍不住第三次詢問領路的李儒。


    李儒道:“再行一裏便到,早有主公為將軍準備好了營地。”


    樊稠當即帶著兵馬繼續前行,不多時就看到林中一處大營,隨著李儒高喊一聲口令,營地火把亮起,早有一將帶著一些士兵迎了上來。


    李儒與那將領見過禮後,給樊稠介紹道:“此是主公愛將,校尉牽招牽子經。”


    樊稠抱拳笑道:“牽校尉,久聞大名,曾於高陵數度擊敗李傕和郭汜兵馬,令那二賊咬牙切齒而無能為力。”


    牽招回禮:“飯食已備好,請樊將軍兵馬暫歇。”


    樊稠當即吆喝一聲,他手下六千兵馬當即下馬休息,營地頗大,其中有隻有三千守兵,但那肅然凜冽的殺氣令樊稠的兵馬都不敢大聲說話。


    “李先生,張將軍究竟是何打算?為何不迎接天子?”


    大帳之中,樊稠忍不住再次詢問李儒。


    李儒道:“非是將軍不肯迎接,而是天子意在東歸,身邊又有數萬兵馬,主公若強迎,不但會被天子責斥,還會被楊定、楊奉等人圍攻。”


    樊稠不以為然的道:“楊定、楊奉之流,何足道哉,張將軍豈可畏之?”


    李儒搖頭道:“若如今夜十數萬大軍趕來則如何?”


    樊稠語塞,隨即驚道:“莫非張將軍早已料到李傕、郭汜與馬騰韓遂會合兵追擊?”


    李儒點頭。


    “張將軍本是善戰,當初一舉攻破河內袁紹,某亦曾參與。”樊稠讚了聲,又急聲問:“張將軍究竟是何謀劃?如今可否告知於某?”


    李儒此時也不再隱瞞,直言道:“主公誌在將李傕、郭汜、張濟、楊定、楊奉、董承、馬騰、韓遂等賊兵一網打盡,平定關中!”


    “一網打盡?”樊稠倒吸了口涼氣:“那可是十數萬兵馬!張將軍能有多少兵馬?”


    李儒道:“除卻這處軍營,上林苑還有中郎將張雋義領一萬兵馬,左馮翊徐中郎自不必多言,有兵馬一萬,還有中郎將高順領一萬兵馬,中郎將張燕領一萬兵馬,長安城還有一萬兵馬,青州與河內共一萬兵馬進入弘農,隻待這些賊兵全部渡過霸水,廝殺疲憊之時,便可出擊,又以長安城、左馮翊與上林苑結成一線,阻截賊兵西回涼州,將他們殲滅於京兆尹。”


    樊稠不由瞠目結舌,他沒想到張遼已經不聲不響弄了這麽大一個局,竟將李傕、郭汜等一心爭奪天子的軍閥全部包了進來。


    他心中不由一陣後怕,幸好自己早早投了張遼,否則下場會極為淒慘。


    這時牽招開口道:“樊將軍,主公有令,要盡力救回散落的朝臣和宮人,還要勞煩將軍。”


    “好!”樊稠一口應承:“汝與某此後皆為張將軍效命,何須客氣,既是張將軍有命,且說來便是,如何營救?”


    牽招道:“將軍麾下兵馬亦是涼州人,可偽作李傕郭汜兵馬,夜間不虞他們發現,一路搜尋營救,天亮撤回便是。”


    “此計不錯!黑夜之中彼等安能辨認?”樊稠哈哈大笑。


    “要救人還須稍等,此番李傕、郭汜太急,如此規模夜戰必然生亂。”李儒道:“隻有李傕郭汜的兵馬亂戰起來,才可行事,否則就是羊入虎口,救不得人,反倒折損兵馬,徒勞無功。”


    樊稠與牽招點頭。


    ……


    在距離牽招大營七八裏外的一處密林後,有一片前漢留下的舊營,紮著一片營帳,這裏就是張郃的駐地,靜靜的蟄伏著一萬兵馬。


    聽到外麵廝殺震天,張郃卻按兵不動,月色下猶如一隻龐然凶獸在此蟄伏。


    直到月過中天,李傕、郭汜、馬騰、韓遂的兵馬大多已經向東而去,此處隻餘下近萬人在混亂廝殺。


    隨著斥候消息傳回,張郃帶著一萬兵馬突然衝出,強勢襲擊。


    散布在這一帶的近萬兵馬曆經大半夜亂戰,早已疲憊不堪,哪能抵擋張郃以逸待勞的突襲,又不知這支兵馬是從哪裏出來,慌亂之下瘋狂逃竄,不過半個時辰就大片潰散,被張郃斬殺大半,幾個將領被殺,餘者皆倉惶而降。


    張郃擊潰這支兵馬後,馬不停蹄,向北麵長安趕去,攻打圍困長安城的兩萬賊兵,要徹底斷了敵人的後路,紮緊包圍圈。


    與此同時,樊稠與牽招合兵向東,偽作涼州人去救人。


    ……


    長安城東南的杜陵縣境內,李傕、郭汜、張濟、馬騰、韓遂的前鋒兵馬疾追,天子車駕一路倉惶東逃,楊定、董承還有隨後趕來的楊奉幾次留下兵馬借助地勢阻截追兵,殺了不少賊兵,但終是難以抵擋,不斷東退。


    車駕之中,禦用物品、符信典策、輜重布帛根本無暇顧及,幾乎全部散落。


    追兵氣勢洶洶,到了後來,殘缺的北軍五營和羽林軍也不得不頂上斷後。


    “殺賊!”


    禁軍之中,射聲校尉沮鯭最為勇猛,帶著數百士兵斷後,手中鐵矛已經連刺死了十多個賊兵,一時令那些賊兵不敢靠近。


    這時,一個聲音厲喝:“沮鯭,還不速降!”


    卻是李傕帶兵追到了,曾同朝為官,李傕自然認得沮鯭。


    “逆賊!”沮鯭大罵,長矛又刺死兩人。


    李傕大怒,喝道:“放箭!”


    沮鯭中箭落馬,李傕又縱兵殺散羽林軍,到了沮鯭身前,冷笑一聲,朝左右道:“雖是勇猛,尚可活否?”


    沮鯭大罵:“汝等凶逆,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宮人流離。亂臣賊子,未有如此也!”


    鏗!


    李傕一劍刺死了沮鯭,神情猙獰,朝後麵士兵大吼:“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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