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一片枯葉


    殘留的雪跡仿佛淚滴


    隨生命一起凋零


    你看著它想微笑


    卻麵無表情


    於是望月荒蕪的墳塋是你唯一的


    背景。這夜已深滿地血痕如傷


    ――封心。


    ※――――――――――※――――――――――※――――――――――※――――――――――※――――――――――※


    秦飛這個名字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西陵盡管寒少成功地在天亮之前找到了被綁架的方可兒但他的照片依然出現在了西陵城內每一個烈盟子弟手上。


    當然聰明如張麟之流在方可兒被救出的第一時間就已猜到這極可能是一個陰謀。但是令他奇怪的是整整一夜除了內堂的刀手和寒少率領的焰心精英有點小摩擦外竟然沒有生任何事情。沒有人被暗殺也沒有誰借勢清除競爭對手西陵城裏的各個大佬像是睡著了一般安靜得有些反常。所以第二天的烈盟元老會上張麟看著若無其事入座的眾人皺起了眉心。


    他很好奇什麽人這麽大膽竟敢綁架方大小姐?!


    要知道方嚴雖然已經去世多年但虎威猶在現在的內堂就是方二爺當年的嫡係人馬。其它各分堂的中堅骨幹也有很多是方二爺當年親手調教出來的對這些人來說方嚴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任遠行更高。如果有人敢動大小姐就得有被這些烈性的漢子分屍的覺悟!


    他不相信秦飛有這個膽子他太了解這個人了因為在三年前秦飛是他最好的兄弟!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也許現在的內堂堂主就不會是他張麟了。而且方嚴生前對秦飛寄予厚望甚至想過招他為婿。秦飛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他此舉必定有什麽目的。


    是複仇?還是受人指使?張麟拿不準。但他寧願相信是前者因為他知道秦飛絕不會輕易受人擺布特別是在那個女人死了之後秦飛已經沒了牽掛也沒了弱點再也沒有人能指使他做任何事情。


    他已經找到真相了麽?張麟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午夜那個碼頭那個滿身是血的人……


    但是當會議室的大門關閉的那一刻張麟的一廂情願的猜想終於被打破了。


    會議室裏少一個人一個昨天還站在這裏的人――葉晨。


    然後他就現任寒峰和莫熙為的臉色很難看他們掃視眾人的目光帶著殺氣毫不掩飾的殺氣!


    張麟的心沉了下去看來秦飛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如果是在一個月前就算再死十個葉晨張麟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但是在任遠行親自為他施洗之後葉晨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默默無聞的青年了。


    他已成為是任遠行的教子。而任遠行則是烈盟的教父!


    也許葉晨自己並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但是在座的每個人都知道任遠行親手為葉晨施洗就是指定的烈盟接班人的儀式!


    所以現在的葉晨已是任遠行親自指定的烈盟接班人!不光是遠峰基金還是整個烈盟未來的主人!


    難怪昨天的會上莫熙為一抬出葉晨教子的身份劉達奎就閉上了嘴。難怪莫熙為強行將葉晨提拔為coo眾人反應雖大卻依然默認了這個結果。要知道對他們這些大佬來說基金會可是他們的命脈怎麽可能放心交給一個外人?若非葉晨有著教子的身份就算莫熙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壓住這麽多堂主的反彈。


    盡管葉晨是名正言順的接班人但他始終隻是個懵懂的年輕人基金會可以交給他但是盟主的寶座他還沒這個資格坐。


    道理很簡單:錢可以放在你手裏但是槍你不能拿!


    所以這一個月來張麟一直在傷腦筋在葉晨真正成熟起來之前盟主這個位置該讓誰來坐?


    莫三爺心智卓越但霸氣不足何況他掌著基金會和焰心年紀大了難免精力不濟怕是壓不住那幫家夥。


    李鼎輝雖有能力卻好大喜功最愛出風頭如今烈盟和新義合摩擦不斷以他的性子上位後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和林九開戰。


    而何言和周知恒一個膽子太小另一個耍耍小聰明還行在大事兒上眼光差得太遠。


    還有個劉達奎可惜太笨幸好這人還有點自知之明不過若真讓他當上代盟主保不準就成了個別人手裏的槍。


    除了上麵幾個夠格坐這個位置之外四爺李平也有資格可惜他是出了名不管事兒的主讓他坐那把椅子他恐怕比兔子還跑得快。


    張麟也曾想過自己來坐這個位置可惜他的資曆太淺不見得能服眾。而且手段太辣人又太冷盟裏的弟兄對他畏多於敬就算莫熙為等人也都暗暗防著他。每每想到這裏張麟都不由自主地苦笑。他明白為什麽很多人都暗中提防他因為執掌內堂以來冷酷狠辣已成了他的招牌。每個人都認定他城府太深野心太大對盟主的寶座垂涎已久。


    其實我真的對盟主這個位置一點興趣都沒有。


    台上的莫熙為表情陰寒冷笑著在說著什麽但張麟一點都沒聽進去。他隻是在想什麽時候才能和普通人一樣?


    一份正當的工作朝九晚五;一個不用太漂亮但卻溫柔的妻子;一雙淘氣而可愛的子女……


    可惜這一切隻是妄想。張麟黯然地垂下頭二爺的遺命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脊梁上。就算他想要的近在咫尺也隻能是妄想因為那山太沉沉得他無法移動一步……


    “在葉晨傷好之前元老會議暫休由我暫代盟主在座所有人不得離開西陵城!”


    莫熙為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裏傳來的一般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殺之意讓在座的烈盟大佬沒一個人出聲反駁。沒人敢在莫三爺動了殺機的時候做傻事除非他想像二十年前雄霸西陵的青狼會老大一樣被這個儒雅的男人分成十八塊!


    張麟當然不是傻子雖然方才他有些走神但還是很清楚地聽到了葉晨重傷的消息。離開會議室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沉默坐在位置上的寒少忍不住低歎了一聲。隻是不知道這聲歎息是為了雙目通紅的寒少還是為了他多年前的兄弟――秦飛……


    …………


    秦勇提著打包的盒飯走上狹窄的樓梯魁梧高大的身材讓他腳下的木樓板吱嘎作響。


    這是一棟很有些年生的三層木樓即便在西陵城的平民區也不多見秦勇的家就在頂層一間類似閣樓的小單間雖然破舊但很幹淨就連門廊都收拾得整潔明淨。


    打開門走進清爽潔淨的房間秦勇默不作聲地將盒飯放在桌上然後關門脫掉身上的保安製服還在水盆裏洗了把臉。


    做完這些之後他才轉身看向躺在自己行軍床上呆的人濃密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皺了起來。


    “到底怎麽回事兒?現在滿城的混混都在找你。”


    秦飛過了好一會兒才做出回應。他一翻身坐了起來並著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空刺了幾下眉梢眼角全是飛揚的笑意那表情就像一個小孩子得到了神奇而有趣的玩具。


    “哥你說真有內功這種東西麽?嗯就像武俠小說裏說的那種。”


    秦勇在他身邊坐下沉下臉遞給他一個盒飯道:“少跟我打馬虎眼這幾年你跑哪去了?怎麽一回來全城都在找你?”


    秦飛衝他一笑先刨了幾大口飯才含糊不清的回答:“你放心吧沒事兒!不過是幫人演出戲而已。”


    “演戲?哼!”秦勇冷哼一聲放下盒飯道:“什麽戲用得上黑社會的通緝令?!”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扔給秦飛。“連我這個小小的大廈保安都收到一張你這戲投資可真大啊!”


    見秦飛不說話了秦勇忍不住生起氣來:“別以為我這些年在國外就什麽都不知道烈盟方二爺手下頭號戰將――大飛哥你可是威名赫赫啊!叔當年怎麽和你說的?要我提醒你嗎?”


    “不準混黑……”秦飛滿臉心虛地垂下了頭沒辦法他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從小就怕這個堂兄。若不是19歲上秦勇出國當兵恐怕道上也沒他這號人物了。


    話題扯到老一輩身上房間裏立刻沉默了下來。兩兄弟表情都有些黯然父輩們的故事並不好跟“江湖”這兩個字牽扯上關係的結果是一死一殘。當年秦勇的父親為了保護弟弟被人在巷子裏砍死而秦飛的老子雖然逃出升天卻也因此斷了一條腿所以後來才嚴令秦飛不得混黑。


    父親死後沒過兩年母親也鬱鬱而終才14歲的秦勇不得不挑起了生活的重擔照顧年幼的秦飛和殘疾的叔叔。後來為了供秦飛讀書考大學秦勇才決心當兵出國卻沒料到回來後竟看到這種局麵這讓他如何不氣?


    不過他的怒火還未來得及作就被秦飛苦笑著打斷。


    “其實三年前我就後悔了。真的我他媽後悔得想自殺!”


    然後他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一樣傷心地哭了……


    真是一個俗套的故事:愛人被殺主角又被陷害身處絕地怒起反擊最終淪為通緝犯亡命天涯……


    但正是這樣一個俗套的故事讓秦勇忍不下心再斥責哭得稀裏嘩啦的堂弟他隻是默默地拍了拍秦飛的肩頭。不管怎樣秦飛是他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無論犯了多大的錯他這個當大哥的總得保他一條小命。更何況在秦勇眼裏秦飛並沒有犯錯真正的凶手付出水麵如果秦飛不打算報仇他反而會很失望。


    不過可惜的是秦飛沒有能力宰掉仇人所以隻能用這種糟糕的辦法並讓自己身處險境。但秦勇不一樣雖然他不是黑社會和政府部門也沒有一點關聯但是他的手段絕對能讓任何人半夜睡不著覺。


    無論是誰在被一個縱橫歐洲、中東、非洲在戰場上廝殺了近十年的老兵盯上之後睡眠就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這幾天你就呆在這兒無聊就看看電視或者玩玩遊戲一切等風聲過了再說。”秦勇說完出門上班去了隻是走到門口的是時候補了一句:“那個人……我會想辦法的。”


    下樓後秦勇掏出手機看著電話簿裏一個名字怔了好一會才撥了出去……


    “隊長?!!”片刻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


    聽到那個聲音秦勇臉上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看上去長得跟煉鋼工人差不多的他一張口流利的意大利語脫口而出。


    “本這幾天有空嗎?”


    “有空有空!!啊媽的!不好意思有幾隻老鼠您等等啊……幹去死吧!哈哈哈……”


    激烈的槍聲中傳來一陣瘋狂的大笑。


    …………


    今天不是一個好天氣不管是遊戲外還是遊戲內。


    西陵城烏雲壓頂悶雷轟轟偏又一絲風也沒有那些雨點像是凝在了天上整整一個白天都不肯下來讓人悶熱得直想抓狂。聖世紀裏的天氣卻剛好相反突如其來的寒流在禁忌之森肆略在茂密的植被上布下一層白霜而原本泥濘的地表此刻早已凍得跟水泥地一樣硬哪裏還找得見往日濕熱的空氣。


    不過這一切對葉晨來說都不是問題因為本應該身受重傷躺在深切治療部的他此時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臥房的床上頭上的虛擬頭盔讓他一點也感覺不到現實中的悶熱。不光如此遊戲中的晨星也沒有體會到寒流的威力隻有半截露出地麵的穹頂城市將霜刀風劍統統擋在外麵隻剩下晨星一人一劍在十米深的地下街道裏肆意揮灑他的星光劍芒!


    冰月亂舞滿地殘破的屍骸。好不容易把這條廢棄的街道清理幹淨葉晨也累得不行了趁著這些僵屍盜賊還沒有刷新的空擋坐下來休息。打開人物麵板等級已經升到44了平時至少得花6個遊戲日才能升一級的經驗因為這座神秘地下城裏密密麻麻的僵屍盜賊被葉晨用不到3個遊戲日的時間就灌滿了。


    當盜賊遇到戰士特別是一個擁有“自動報警裝置”的戰士隻有死路一條。葉晨的如意心通是越來越純熟不管玩家還是怪物隻要鎖定了他就會自動出警告所以地下城裏潛行的無數僵屍盜賊隻能成為葉晨劍下的經驗。其實這種預見危機的感覺在當初做《幽靈武士》任務時已經有點征兆了不過那時的葉晨功力還不深隻能微感異樣而已遠沒有現在的如意心好用。


    嚼著自製的肉脯葉晨想到昨晚的刺殺忍不住一陣後怕更是下決心加快如意心的鍛煉。現在他也算黑道人物了說不準哪天還會碰上刺殺有一套警報係統還不夠必須得盡快提高實力。要知道昨夜若非秦飛並沒有真的想殺他恐怕此時他已經睡在停屍房。


    想起秦飛葉晨忽然有些替他擔心不知道他能不能撐過這幾天。兩人交換的那個秘密讓他很震驚他沒想到竟然會是那個人!不過考慮到那人隱忍這麽多年手中實力必定驚人葉晨和莫熙為等商量之後建議演這麽一出詐死的戲所以此時他才能躲在家裏玩遊戲而讓焰心的精英躺在深切治療部的病床上。


    休息完正打算繼續砍怪葉晨設置的好友上線提示響了是大雪滿弓刀隻可惜仍然是無法接通的狀態這讓他多少有點失落。自從大雪他們進了神印之地和外界的信息就徹底斷了本來葉晨還想和現實中的大雪見個麵因為他記得胖子曾經說過大雪就住在西陵。可惜現在肯定是不行了“葉晨”現在還在重症病房奄奄一息呢。不過今天上線後葉晨就挨個給大雪、左左、一念和星星雪了口信讓他們完成任務之後和他聯係。


    從止瀾到西陵後葉晨換了張電話卡但是那個月實在太忙和大雪他們基本沒有聯係隻和左左煲過兩次電話粥連胖子也沒聯係幾次害得胖子時不時打電話來抱怨。不過值得開心的是原本葉晨還擔心胖子害怕和黑道牽連不肯過來幫忙哪知道他一聽有個基金會等著他“拯救”二話不說就去買機票去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快登機了吧?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看見他圓乎乎的臉了。


    當葉晨被係統強製下線的時候大雪正好爆掉一隻53級的精英。揀起怪物掉落的物品他看了看好友欄左左他們還沒上線。進入被巍峨群山遮掩的神印之地後除了一起進來的團友之外好友欄上的其他人全都是灰暗一片無法聯係也無法查看狀態。


    估算了一下時間趁著還有一會兒團友才會上線大雪也不打怪了在原地伸展四肢活動了一會兒打了一套拳。自從昨天他們推到第四座封印水晶後氣溫就猛然降低天上也開始下起了雪今天一上線山穀裏已是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拳風逼得大雪身遭的雪花四處飄散隨著雪地上的腳印越來越多大雪的身影也越來越快最後竟成了一團模糊的人影。拳停風止漫天雪花徐徐飄降。大雪吐了口氣暗道僥幸若不是有這個遊戲當年的身手恐怕也生疏了。


    望著自己方才留下的腳印漸漸被雪花掩蓋大雪歎了口氣接著有自嘲般地笑了笑。


    往日的那些傷痕是否也能如這腳印一般最終消失不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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