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一直很坦然,秀雲如今已經病倒,他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作為出身秦家的二老爺,未免太過寒磣,隻是一直也在忙別的事情,耽誤了。


    這個小妾卻是他朋友家裏養的歌姬,他在朋友那裏見了一麵就喜歡上的,當時他們幾個飲酒作樂,醉煙在旁邊陪著,居然和他一來一往的聯了幾句,讓秦柏大歎知音難覓,他把京城老宅的幾樣古董偷偷賣了,從朋友那裏花大價錢買了這個姑娘回來。


    這醉煙卻是讓秦柏驚喜連連,不光能識字讀詩,還一點讀書女子的清高都沒有,乖巧的緊,不論他做什麽不合理的要求,說什麽不中聽的話,醉煙從來沒在他麵前說過半個“不”字,秦柏隻覺得尋覓多年終於找到了一個知心人兒,自然無限憐愛,原本以為等有功夫再帶著回去老宅就好,卻沒想到她居然有了身孕,為了孩子考慮,總也得帶著過來見老太太,也算是有個名分。


    秦柏的算盤打得好,卻沒想到老太太如今火氣那麽大,壓根兒就不聽他的,還大罵了他一頓,秦柏無奈,也隻好將人先帶回二房休息再說。


    更讓秦柏吃驚的是,原本已經癡癡呆呆的秀雲居然在老宅子恢複的很好,見了秦柏過來,還迎在了門口。


    秀雲聽丫頭們過來說了,便帶著周姨娘站在門口,看見秦柏自然歡喜無限,卻在看到他身後還有一個人的時候愣住了,尤其是在看到醉煙和秦淺年紀仿佛,秦柏眼裏又帶著明顯的關心之後,心裏更滿不是滋味,好在她已經經曆了最大的苦楚,也算是有些理智,笑著迎了上去。


    “這是誰家的姑娘?”秀雲看著醉煙道,“真是……”


    “她累了,你給找個地方休息吧。”秦柏打斷秀雲的話,他現在看見秀雲就想起害他仕途的劉家,當初秀雲走的時候又犯著傻,如今自然沒了好臉。


    秀雲被秦柏堵得噎了噎,她本想讚醉煙兩句,然後再問話,卻沒想到秦柏如此直接,麵上有些尷尬地道,“這老宅可比不上京城裏,家中就這幾間屋子,咱們二房就這一間院兒,東邊是正房,那邊還有兩個是兩個哥兒的,連淺姑娘在這兒都沒有房,再者,就是周姨娘住的小屋……”


    秦柏一皺眉頭,秀雲忙又建議道,“倒是客院裏還有兩間屋子空著,因為偶爾也會來人,老太太也讓常打掃著,姑娘不如先住那裏?”


    秀雲是沒有聽秦柏傳消息過來,自然以為是還沒進門的姨娘,帶過來讓老太太過目的,卻沒想到秦柏直接先斬後奏。


    “她不是姑娘,”秦柏似笑非笑地看著秀雲試探的神情,如她所願地道,“是咱們二房的新姨娘。”


    秀雲沒想到秦柏會如此不給自己臉,即便是真的如此,總也該讓她這個做正室的心裏有個底才是,她麵上白了白,咬牙道,“那我讓周姨娘……”


    “不必了,”秦柏搖頭道,“她住我那屋裏。”


    秀雲隻覺得一股氣頂上來,怒火騰地被點燃了,自己這樣委曲求全卻換不來一句和善話,她口氣也有些不客氣,“二老爺這話說的,姨娘住正房,我這個做太太的難道住柴房去?我住哪兒倒也無所謂,隻是別讓人看了秦家的笑話。”她刻意把重點放在最後一句,一字一頓地說得分明。


    “老太太不是喜歡有人伺候著,今兒老太太瞅著不順心,”秦柏不在意的揮揮手,“麻煩二太太去老太太屋裏替我盡孝吧。”


    秀雲再也忍不住,直道,“二老爺何必那麽心急,總要等把我這個二太太換了下去,再換屋子,才算是合了規矩不是?別說是去和老太太說,就算是說到天王老子那兒,也沒二老爺這麽做的。還是二老爺覺著,咱們再到街坊鄰居那兒,到白家、褚家、袁家去,把這事兒說道說道?免得人家家裏女人們太過無聊,沒事兒可說?”


    秦柏沒想到秀雲居然也有了脾氣,不怒反笑,連連點頭道,“果然是扯破了臉皮比誰都厲害,你以為老太太稀罕你嗎?”


    “老太太是不是稀罕我,不用二老爺關心,”秀雲冷冷道,“二老爺可千萬別忘了,老太太最愛的就是秦家的麵子,若是做太太的被姨娘趕出門,不知秦家還有沒有臉回京城去。”


    秦柏臉氣得通紅,指著醉煙,對秀雲怒道,“她已經懷了身孕!就憑你嫁進秦家這麽些年都沒有所出,休了你都不為過!”


    秀雲後退一步,用力扶著身後的牆,笑得嬌媚,“二老爺自己也說了,這女人就是這樣,扯破了臉皮比誰都厲害,您不如試試看,我還能做出點什麽事兒來?”


    秦柏看著秀雲的笑臉,心裏忽而升起一絲寒意,秀雲畢竟不是林蘭,她從小就在是市井間長大,沒有所謂的清高和驕傲,若是真的將她活著的希望都打碎,這女人究竟能做出什麽事情倒是難說,秦柏忽然想起當時秀雲發瘋時看著自己的眼神,帶著不甘和怨怒,他倒是真不怕秀雲做什麽,隻是想到若是她真要魚死網破,把自己這些年的事情都捅出去……


    他咬了咬牙,扶著醉煙往裏走,一麵不耐煩地道,“讓周姨娘快搬出來,東西給我們重新換過。”


    旁邊的周姨娘聽了這話,軟在地上,臉上全是木然,秀雲見秦柏帶著醉煙往書房去了,恨恨地踢了地上的周姨娘一腳,“等著我給你收拾不成?快去給新姨娘騰地方。”


    周姨娘吃痛,捂著臉大聲哭了起來,秀雲如今是無家可歸,她又何嚐不是如此,現在雖然凝翠就在老太太身邊伺候著,但是看見她的眼神裏都帶著冰碴,現在讓她搬出去,難道要和仆人們睡在一起?當初曾經對自己那樣溫柔的人,如今看著自己,就像是沒看見人一般,她這麽多年來的苦,又都是為了什麽?


    “哭喪呢?”秀雲不耐煩地斥道,“你搬去我屋外麵,暫時住著。”


    周姨娘聽秀雲這麽說,方趕緊抹了淚,起身去收拾鋪蓋,秀雲叫住她道,“你搬出來就行,剩下的讓二老爺帶回來的丫頭去做。現在人家是有孕在身,若是一個不好,咱們都要落了不是,要再攤上點什麽罪名可就糟了。這幾天把皮繃緊一點。”


    這一會兒功夫,秀雲就已經想了好幾遍,如今自己在秦家沒什麽依靠,也隻能使喚周姨娘一人,老太太雖然也會幫她一些,但畢竟不喜歡自己,也不是能仰仗的人,如今還是先抓緊了身邊人再說。


    周姨娘聽秀雲語氣中有提點自己的意思,忙謝了又謝,才慢吞吞的去收拾自己鋪蓋。


    因為二老太太一天都不舒服,秦淺並沒走的開,隻是聽說父親回來,還帶了一個新姨娘,她被二老太太逼著過去給秦柏請了安便回來,直到下午秦熙帶著白鏡過來,才問了秦柏的事情。


    “哥哥不是和父親一起回來的?”秦淺有些好奇地看著秦熙和白鏡,秦熙明顯的一副神清氣爽,白鏡卻通紅著臉,縮手縮腳的,“怎的這會兒才過來?”


    “他帶了新姨娘過來,自然是要惹得全家都熱鬧一番,我就回屋裏去躲個清淨再出來,”秦熙淡淡道,“怕是今晚還有得折騰。”


    秦柏帶著那樣一個女子過來,注定是在哪兒都討不得好,不鬧才是怪事,秦熙看著心裏就堵得慌,關了門,眼不見為淨。恰好白鏡在門口的時候就已經行了禮,秦熙索性帶著白鏡去補了一覺才出門。


    秦淺捂嘴偷笑,“怎麽覺著哥哥在幸災樂禍呢。”


    “不管他,”秦熙低頭細看著手裏的嫁妝單子,他現在對秦柏做什麽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徑自對秦淺道,“你還是操心自己,管別人什麽閑事。”


    秦熙說的平常,旁邊兩人聽著也平常,稱自己父親為別人,似乎已經是二房的習慣,就連之前還對秦柏有些敬愛的秦燾,也因為婚事而沉默,秦燾為了逃避一直醉醺醺的,家裏的諸事也都不再管。


    “我瞅著都已經妥帖了,”秦淺微微歎了口氣,她一點心情都沒有,“最近二老太太的身上越來越不好,我總想著還得請大夫過來看看才好。”


    秦熙瞥了秦淺一眼,“別惹事。”


    秦淺見秦熙的神色,心知秦熙已經知道餘寄傲的事情,因白鏡在旁邊,又不知她是不是也知情,也不好多說,隻道,“可眼看著秋天還沒到呢,已經連走兩步路都困難……”


    餘寄傲之前分明說的是半年,可如今想來,他說的卻是最多半年,那最少呢?秦淺想到這裏,眼裏已經含了淚,在她心裏,婚事哪裏及得上二老太太的身體重要,若不是二老太太堅持,她才不會這麽快就答應嫁人。


    秦熙知道秦淺的心思,也不知道勸什麽,隻得像小時候那樣,笨拙的在秦淺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白鏡也握著秦淺的手,細聲安慰。


    卻是說什麽來什麽,三個人說了沒多一會兒,就聽見二老太太那屋裏傳來響動,綠蘿神色慌張地撩著裙角跑來,對秦淺和秦熙夫婦大聲道,“二老太太忽然暈過去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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