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碧竟哭了出來,“平日裏秀雲姑娘就極和善,對下人也出手大方,不像我們奶奶,呃,太太,性子傲氣,對我也從來不愛搭理。我們院子裏人少,太太身上不好也不出來,我平日說話也沒遮攔,那天剛好說到秀雲姑娘拖了那麽久還不進門,結果沒想到她那天剛好來請太太安,在門口站著聽到了,當時嚇得我心驚膽戰,結果她卻什麽都沒說,還對我笑,我從那起,就和她親近了。”


    凝翠不信道,“僅僅如此?”


    “後來……後來,秀雲姑娘還幫我把從太太屋裏順的翡翠鐲子弄出門去……”透碧支支吾吾,躲躲閃閃。


    凝翠聽得氣急,上去伸手狠狠擰了她一記,“你向天借了膽子,平日裏沒見你這麽機靈過,全都使在這下三濫的去處上了。主子的東西也是你能動的?太太的首飾你都敢打主意!”


    透碧又哭道,“上回聽李府的春杏說,李府裏麵的二狗前年個趁他家辦喪,順了主人家一個小瓷瓶子,竟沒人發現,現在二狗出了李府,將那小瓷瓶子當了,在老家買了房置了地,光憑著租子過日子,不光娶了妻,還買了兩個水靈丫頭收了房。你也知道我,都這麽大年紀了,二爺本不是個喜歡沾花兒的,這麽多年屋裏也沒什麽人,我們太太又是那個性子。我琢磨著自己怕是不能指望出頭那日了,又聽了她們說這事兒,就活泛了心思。我們太太自從秀雲姑娘來了之後就失了寵,加上她平日本就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的,更是把二爺送的首飾全都擱到了箱底,動也不動,我看著舍不得,就拿了兩樣,結果還沒怎麽著,就被秀雲姑娘發現了。”


    凝翠恨的使勁兒跺了跺腳,伸手一掌打在透碧臉上,也哭道,“你是向天借了膽不成!憑你這點心計也配和主子鬥心眼。如今倒是讓我做個明白鬼了,省得哪天我到了地府,還以為是自己造下的孽呢。你明白什麽?那李家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落魄秀才撞了大運,當了兩年不入流的小官,京城裏個賣火燒的都比他們家路子硬!他們老爺一死,屋裏就剩下一家子有幾個臭錢的平頭百姓!那算什麽府啊!”


    她聲音漸漸變大,嚇得透碧捂嘴又晃手的道,“姐姐可小聲些,千萬別招了人來。”


    凝翠順了口氣,方平靜下來,緩聲道,“咱們秦府是什麽人家,那是世代官爵。老太爺沒了,還有老爺,往後還有大爺,大少爺……就算不說前院,西院的二老太太可是是皇上的親姑,就是老太太和太太也都是堂堂的誥命夫人,這樣的府裏,哪個主子是好相與的?你也敢在她們眼皮子底下做怪。我之前薦你去二房,就是看著你們太太雖然人冷淡,但不是個愛在這上麵花心思的人,你去了雖難受寵,起碼不會被人當槍使。怎麽就保不住你這個蠢貨竟然撒著歡兒的就把自己賣了!你一個人作死沒得要緊,就不怕連累別院裏辛辛苦苦清清白白一輩子的爹和娘!咱們一大家子雖世代在秦府為奴,可從來行得端坐得正,總算混出了些臉麵,老太太也得高看我們一眼,末了卻壞在你身上。幾年沒見,你長進了啊,都能幹出這種狗膽包天的下作事情了,你還有什麽不敢的事情,給你個香爐,你都能順著煙兒爬上天了吧,這歲數都活在狗身上了!”


    透碧被罵得頓時慌了神,忙撲倒在凝翠身前,拉住她的袖子道,“我如何知道會有這麽大的幹係,姐姐救我!”


    凝翠冷笑,“你不是總覺得自己厲害麽?怎麽這會兒倒軟了?按例大哥明年能從莊子上回來,小弟年紀也有了,正準備進府領差,這當口,你出一碼子事兒,他們哥兒倆日後可怎麽辦,難道回去田裏種地?卻不是受不住那苦,是丟不起那人!”


    她用力戳了透碧的腦袋,恨恨地道,“後來呢?我就不信這事兒就算完了。你給我老老實實一字不露地說。”


    透碧哭得一抽一抽的,貼著凝翠的耳朵細細說了幾句,秦熙和秦淺屏住呼吸都沒聽見她說了什麽。


    凝翠臉色煞白地啞著嗓子道,“老天保佑你?是你們秀雲姑娘保佑你呢!真沒看出,秀雲姑娘嬌嬌弱弱的,竟也是個心黑手狠的主兒……”


    她說到這,忽地住了口,不再言語,又轉而罵道,“你這沒腦子的東西,和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卷進爭寵鬥醋的事情裏,你還真就自己往裏麵滾。你道行還淺著呢,之前你伺候二太太是你的福氣,她讀的書多,才氣高,人自然傲氣了些,可就因為這個,才是不屑給人使絆兒的,可這個和善的秀雲姑娘,卻是會要人命的主兒。”


    透碧哆嗦著道,“我,我看秀雲姑娘……”


    凝翠抓起來透碧惡狠狠地道,“這次是在她碗裏,誰知道明天會不會撣在你的狗食盆子裏!”


    透碧聽著,不禁打了個冷戰,癱軟在地上。


    兩人對坐沉默了一會兒,凝翠方歎了口氣,道,“我畢竟也沒什麽主意,明兒我就去回了老太太,讓你出府。”


    透碧急道,“姐姐,也不至於如此。”


    凝翠低聲道,“我平日裏讓你和潤玉多在一處,你偏不聽,卻和那幾個愛嚼舌的湊在一堆兒,如今果然惹了這等事情。現在哪裏還顧得上那些身外之物,能保住一條命就是老天開恩了。”


    透碧皺眉道,“姐姐未免說的太凶險了些,再說,那潤玉也沒你說的那麽厲害,不然現在怎麽會自顧不暇,可見也不是什麽真有主意的人。”


    凝翠冷冷道,“你還別瞧不上潤玉,她雖說是心腸軟,容易吃些小虧,可我們幾個年紀大些的裏,數她最明白,我隻提醒你一件,你看原先二爺屋裏添香、續暖兩個丫頭,前些年怎樣?這二年來,還剩了誰?你再看潤玉現在在哪屋呢?人家去了大房了!二太太畢竟是個善心人,淡著她們也就罷了,可這秀雲姑娘一來,怎麽那幾個就死的死、去的去?誰還都趕著堆兒的造孽作死呢?你就算老老實實傻在那屋裏,她都要整治你的,更別說你做下了這樣的事情,等於拿了主子的把柄,她能容你麽?”


    透碧聽了這話,腳都軟了,癱在地上起不來,“那,我可怎麽辦。”


    凝翠道,“她正準備在家裏站穩腳沒空理你,還是趁現在趕緊求老太太恩典嫁出去吧。我這就托人去給別院帶信兒去。”


    透碧流淚道,“難道隻這一條路可走麽?我去和她說,這輩子都不告訴別人,隻對她一人忠心……”


    她還沒說完,就被凝翠打斷了,“你但凡長點腦子,就不會輕易把別人都當傻子看。二太太怎麽得罪過你麽,你這沒良心的還那樣對人家。論心計、論忠心,你都是半點不沾,她那樣一個明白人能想不明白?留你何用?”


    透碧嘴唇都變了色,腦袋發熱地道,“那我去告訴老太太……”


    凝翠冷道,“你以為這是拉著她一起死麽?以她家兄弟的地位,老太太決不會對她怎樣,二爺沒準日後還要靠她娘家升遷。你一個沒有真憑實據的小丫頭說的胡話,又怎麽會有人信呢?你也說了,她在人前一向八麵玲瓏,二太太不光失了寵,身子又是一向不好的,如今人都沒了,找誰對證?別忘了,二太太是因為老祖宗難過才死的,連老爺都說了句‘好孩子’,你這會子說這些,有誰的好處?隻能拖累了我們一家人陪你死吧。”


    透碧失魂落魄的萎頓在地上,半晌,疲憊的對凝翠道,“全聽姐姐安排。”


    凝翠點了點頭,心裏也有些不忍,又勸了兩句,方才趕緊走了,透碧在原地呆坐了一會兒,口裏喃喃地嘟囔著什麽,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麽,眼也亮了起來,勾著唇角扭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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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吼,多謝大家,居然到三百了……


    晚上加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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