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胃口不小!”老人看這包裹內所剩無幾的幾個野果,嘴角不自由主地抽動了幾下,然後又怪異地盯著陸休:“吃了這些果子,這兩天身體沒出現異常?”


    “沒…沒有!”陸休矢口否認,但老人的表情看起來明顯是不相信陸休的話。中年秀士聞言蹲了下來,伸手拿起一個隻有荔枝大小,鮮紅欲滴的小果子。先是放到掌心仔細觀察,又聞了聞後說道:“地心果!”隨後中年秀士又將剩餘的其他野果全部翻了出來,頓時表情豐富了起來:“靈蛇果、小菩提子、聚元果、月華果……”


    中年秀士顫抖著收回雙手,然後看怪物似的看著陸休:“你…你吃了多少?”


    “估計…估計有四…四五十個。”陸休被兩人看得頭皮發麻,那眼神不像是在把他當人看。


    “你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中年秀士一把撈過陸休的手腕,食指搭在陸休的脈門上,陸休經脈十分粗壯,但令他不解的是經脈內沒有一絲內力。


    “沒有!”陸休這下很爽快地回答了他。


    “那好!”一旁的老人說話了,“你現在把剩下的也吃下去!”老人說完一本正經地坐到那墊有獸皮的石塊上。


    “現…現在?”陸休的嘴立刻歪到了一邊,沒想到老人會來這一招,沒坐上那石塊之前陸休可不敢吃這些果子。


    中年秀士一下也明白了老人的意圖,頓時附和道:“自然是現在,這可與你身上的異症有關係,說不定能借此找到治療的方法。”中年秀士循循善誘,他想看看陸休吃了這些果子是否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其…其實…”陸休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有…有一點點小狀況!”


    “哦?什麽狀況,仔細說來聽聽。”中年秀士眼中神光湛湛,讓陸休有些無法適從。


    “就…就是有些撐!”陸休半天冒出這麽一句話,中年秀士哭笑不得。老人則是麵色嚴肅,仔細觀察著陸休,眼神隱隱有些失望。


    “還有呢?”中年秀士殷切地看著陸休,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還…還有…”


    “說話大聲點!沒點男子漢氣概,將來怎麽成就大事!”老人打斷了陸休,冷喝出聲:“男人應該性格堅韌,光明磊落,有擔當!別懦弱得跟個娘們似的。”


    “我……”陸休像是被罵傻了一樣,看著老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最後問一遍,那些果子到底哪裏去了?”老人長滿疤痕的臉看上去分外猙獰。


    “全是我吃了!”陸休再也沒有拖拉,很幹脆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中年秀士接下來的話卻讓人忍不住發笑:“那你沒給撐死?你區區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子,能承受得了那麽猛的藥力?”


    陸休無辜地指了指老人坐下那塊石頭,“吃完後坐在那塊石頭上麵就沒事了!”


    “石頭?”中年秀士看了看老人,似在詢問那塊石頭的來曆。


    “這是一塊千年溫玉。”老人總算是明白眼前這小子為何還能活生生地站在這裏了。千年溫玉最大的功效便是凝神聚氣,當人坐於其上練功時可以大大減少走火入魔的概率,還能疏導人體內混亂的真氣。不過縱然是在溫玉的輔助下才平安無事,但陸休那強悍的經脈和體質仍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原來如此!不過此子的經脈寬廣實屬罕見,隻是沒有絲毫內力,著著實讓人費解。”中年秀士說著獨自出了山洞,不多時老人也跟了出來。


    “前輩!有句古話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百疏,必有一得。’當然我並非指責前輩的過失,有些事情冥冥中自有注定,該來的該去的時候到了自有結果。”中年秀士的話讓老人一時陷入沉思中,半晌後方開口道:“天機子安在?”


    “家師十多年前已駕鶴仙去,如今的天機門隻剩我一人,道號無憂。”中年秀士原來是無憂居士,自那夜夜觀天象後算到了日後的種種,於是尋到了裏。


    老人又是一陣沉默,低頭緬懷著昔日的老友。


    “依你看那小子身上的病有沒有得治?”老人再次抬起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希冀。


    “現在還不能下結論,得仔細了解症狀才好對症下藥。”無憂居士環視了一下四周秀美的風景,讚歎道:“沒想到常年高溫的朱雀穀內竟然有著一個四季如春的仙境。”中年秀士轉頭又看著自己來時的方向:“穀外此刻正守著一個絕頂高手,正是五天十地的瘋戟,不知是否與洞中那位小兄弟有關?”


    “是那個武功了得的後輩?相必與那小子有些關聯。”老人仰天一歎,而後地下頭去,似在自言自語:“三十年不出世,江湖上又出現了不少英傑!哼!我中原武林豈是爾等宵小可以覬覦的!”。


    老人和無憂居士回到了洞內,陸休仍在思量著老人那當頭棒喝的一句話,一時沒有覺察到兩人的到來。


    “小兄弟怎麽稱呼?”無憂居士一句話驚醒了沉思中的陸休,陸休回過神來,趕緊從那塊溫玉上站起來,現在這位置並不屬於他。


    “我叫陸休!”或許是老人那番話起了作用,陸休的聲音比平時大了不少。


    “很好!陸小兄弟,現在我需要你詳細地告訴我有關你身上異症的一切。”


    “可以!我有一個請求,我希望能給我家人報個平安。”陸休說完偷偷地看著老人,生怕老人拒絕。直到老人點頭後,陸休才放下心來,開始口述有關自己身上病症的一切。


    一個時辰後,陸休才將從症狀開始發生直到現在的情況盡可能詳細地說了一遍。過程中老人和無憂居士的眉頭一直處於緊皺狀態,陸休的病症遠非他們想象的那般簡單。無憂居士拿起陸休胸口那塊古玉仔細觀摩,這個“鎮”無憂居士連夜走了,臨走前的一番話在老人耳邊久久回蕩:“此子身上這症狀古來罕見,一般隻有父母結合時陰陽極度失衡或者兩者極度地衰弱才有可能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這便是人常說的先天缺陷。缺則求,求必引,滿則持,盈必潰。陽性一麵平日裏占據絕對的優勢反倒不會產生那種狀況。月圓之夜乃世界陰氣最盛的時刻,由於身體吸引了大量的月陰之氣,這才使得陽性一產生暴亂。至於他經脈逆行的時候那股強橫的內力,應當是他父親長年累月以真氣幫他壓製經脈暴亂所積累下來的,那並不屬於他。他的經脈十分寬闊且韌性非凡,多年來那無數次症狀發作時暴亂的內力逆行於經脈,早已經將他的經脈鍛煉得非比尋常。加上這次吞食如此多的寶材,雖是無法全部吸收,但勝在量多,他肌體的內蘊已經厚實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倘若能習武,這將是個前途無量的天才,我想前輩之所以如此看重他便是因為這個原因。要完全治好這種症狀並非一蹴而就的事情,他的身體需要慢慢調理,最後達到陰陽相對平衡才算痊愈。他胸口佩戴的古玉應當有一對。這對玉出自某個古門派,材質不明,此門派後來因為某個人而受到牽連被人滅門。此門派的鎮派功法是《六瘋決》,傳言若是完全練成這《六瘋決》,移山倒海無所不能。傳言雖是誇張,但這《六瘋決》的創始人的確曾經無敵於整個武林一段時間。那些日子幾乎整個江湖都在他腳下顫抖,據說那創始人並未將這《六瘋決》練到最高境界,隻是他還未達到那推測中的境界便離開了人世。我此番將去江湖中尋找那缺失的另外一個古玉以及失傳百年的《六瘋決》。若是下個月的月圓之夜我仍舊未歸,前輩可將他置於朱雀穀深處的石洞內,也許那種地方能夠隔絕大部分的月陰之氣。前輩盼徒心切,卻千萬不能操之過急,在他症狀穩定下來之前不宜修習高明的內功心法,在其承受範圍內可適當進行基礎練習。前輩的身份我雖不敢肯定,但定是三十年前的那些天驕人物,所以在他武功有成之前最好不要向其昭示身份,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老人立於水潭邊,此時水麵上不時掀起陣陣波紋,那是陰陽魚。每到夜裏便會浮出水麵吞吐月之精華,屬滋陰聖品。不得不讓人感歎,在朱雀穀這等極陽之地竟然會有這麽一個不受氣候影響的世外仙境,還生存者陰陽魚這種陰性的稀有魚種。


    “什麽味道?”陸休翹起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片刻後眼睛一亮,跑到山洞口往外一看,一臉疤痕的老人正在洞口不遠處翻動著烤架。上麵串著兩條魚,烤得“滋…滋…”作響。火焰在油脂的助燃下衝得老高,照亮了洞外整片空地,映得陸休臉上紅通通一片。


    “想吃就過來,就算魚烤熟了也不會飛到你手裏頭!”老人頭也不回,陸休的腳步聲豈能瞞過老人敏銳的感知。


    陸休已經三天不知肉味,幾步跨到老人身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烤架上已經快要烤熟的魚。


    “坐!”老人指了指一邊的空地,陸休已經顧不上衣服會弄髒的問題,盤腿坐了下來,其實他本身衣服就已經襤褸不堪。


    老人取下烤架上的一條魚,魚的體型不小,約摸三斤重。陸休接過烤魚後不客氣地吃了起來,魚已經完全烤熟,沒有任何作料,陸休卻吃得分外香甜,倘若不是過大的魚刺他便懶得吐。這魚的味道確實十分鮮美,火焰的炙烤沒有破壞掉魚肉那份鮮嫩爽滑的口感,外焦內嫩,咬上一口滿嘴都是香。


    一整條烤魚下肚,陸休不住打了兩個飽嗝。有一種通體舒暢的感覺,不僅是身體上,連精神也為之一爽。


    “這是陰陽魚,通常隻生活一些極陰之地的寒潭,十分難得。今日算你有口福,才得以品嚐這陰陽魚的美味!”陸休看著老人,不知道老人說這番話所為何意。老人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水潭中央,此時那裏波光粼粼,似有魚群在嘻戲。


    “難道這魚出自那水潭?”陸休這下高興了,以後不用再吃素,有口福的日子來了。


    “別以為這魚是隨便能抓到的,像你這種不會絲毫武功的笨小子,放在你麵前你也抓不住它。”老人一席話說得陸休麵紅耳赤,說自己不會武功也罷了,若是連條魚都抓不到那還了得。


    陸休不服氣,老人自然明白,於是老人用手指了指水潭道:“你若能走到水潭邊不被它們發覺,你以後天天可以吃到這樣的烤魚。”


    “真的?”陸休心下暗喜。若是要他下水去捕捉,陸休還真沒把握。不過……這還不簡單!得到老人肯定答複後,陸休踮著腳尖,一步一步往水潭邊挪動。眼看離水潭邊隻有丈許距離,忽然水麵上射出十數道水箭,直襲陸休胸口。“不會吧!”陸休趕緊轉身後撤,但他的速度哪裏及得上飛射而來的水箭,“嗤…嗤…”幾聲輕響,陸休用手捂著被擊中的屁股跑了回來,心裏直喊疼但隻能咬著牙,一聲也不吭。竟然被一群魚給戲弄了,而且那魚此刻仍在悠然自得地遊動。加上老人之前的言語,陸休麵容頓時十分難堪。不由怒從心起,自地上拾起一顆小石子,走到離水潭邊不遠的地方。瞅準一條遊動中的身影,全力將手中的石子全力擲了過去。石子以閃電般的速度,帶著輕微的破風聲擊穿水麵,竟然沒有激起任何浪花,隻聽到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魚群頓時一陣混亂,陸休親眼看到石子打在那條魚的前方。“糟了!沒打中!”陸休轉身準備再拾石子,不知何時老人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陸休有些尷尬地回頭看了看,隻見水潭中央泛起劇烈的波紋。一條陰陽魚在水麵上繞著圈,拚命掙紮,沒多久便沒了動靜。月光的照耀下,泛著白光的魚肚皮十分顯眼。


    “死了?”陸休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沒有打中那一條,難道瞎碰到另外一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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