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


    背後傳來一道清冷而熟悉的聲音,帶了些急促和迫切,還有些沙啞的音調。夏侯顏轉頭一看,瞳孔微微縮起。在一片綠光中,那一抹深鬱的黑色似沉澱了的黑夜,噙著冰冷和不近人情的氣息。但是,他的瞳眸,卻溢著些許害怕,害怕失去了某樣東西。


    “你沒事吧?”喘著粗氣跑上來,楚非言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指甲幾乎深深陷入了她的肩膀,衣衫和頭發雖然淩亂不堪,但那一身與生俱來的貴族優雅怎麽也掩飾不了。無論何時,他永遠都是優雅迷人而又冷酷完美的黑夜之子。


    “我暫時還行,子桀呢?”夏侯顏微微皺著眉,他們三人一起跳入深淵,然後就分散了。按道理講,她能遇上非言,也一定會看見子桀的,但是他卻不見蹤影。楚非言蹙起修長的眉,說道:“我醒來後就不見你們了,一路上遇上許多驚險,才莫名其妙來到這裏。”


    “顏,你的臉色怎麽這般慘白?”視線不經意掠過她泛白的嘴唇,他心疼撫上夏侯顏的臉頰,輕輕摩挲著。手指瞬間僵硬,她的眼底掠過幾縷複雜的神色。“我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抬頭,夏侯顏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這裏還有些幹糧,你吃了吧。”說著,楚非言取出塊幹硬的粗糧,扳開一半遞給夏侯顏,還很貼心準備了一個裝著水的水囊。夏侯顏接過,馬上狼吞虎咽了起來。“你看你,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伸出一根手指,將夏侯顏嘴邊沾上的碎屑給拂去,他無奈輕笑。


    聳了聳肩膀,夏侯顏理直氣壯道,“我今天已經一百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他愣住,然後微微勾起了唇角,恍若冰雪消融,連帶眸中都有淺淺的笑意。“你呀你,又在說謊了。”他親晡著她的鼻子,連聲音都帶有濃濃寵溺。


    他的愛意,毫不掩飾,火辣辣呈現在她的麵前。


    吃飽喝足後,夏侯顏懶懶躺在沙地上,一隻手遮住陽光,稍微叉開,靜靜地說道,“非言,現在太陽快要落山了,你該履行你的諾言了。”楚非言撐起身體,麵帶幾分疑惑之色看著夏侯顏。她絕美的容顏在夕陽下,染上了幾分淡淡的思緒,瞳孔中,閃動著星星般的碎光,又有些沉鬱和悲傷。


    他一時有些失神。


    似乎是久久聽不到想要的答案,她微微側過臉,一隻手遮住了左眼,右眼中水光蕩漾,語氣有些悲傷,“難道你忘了,你曾經對我許下的諾言了嗎?是不是你對我的男人身份介意了,所以……”她沒再說下去,隻是咬著嘴唇,那紅痕鮮紅欲滴。


    楚非言先是愣了愣,然後輕輕一歎,一隻手掌輕撫著她的臉,“與你的承諾我怎麽會忘呢,至死也不能啊。”他俯下身,用臉貼著她的眼,輕輕蹭動,然後喟歎一聲,“顏,我愛你,一直一直都會愛著你。”那深情的呢喃,足以讓人心窩都軟化。


    她的眸中漾起水樣的波光,似聚攏了霧氣般的迷蒙,一隻手貼著他絕色的臉龐,凝視著他癡情的目光,輕聲道,“為什麽要這樣,我並不值得――”沒等她說完,他的食指抵上了她的嘴,唇邊是彎彎淺笑,“隻因為是你,至死也甘願。”


    她笑了,漂亮的雙眼眯起似彎月牙一樣,貼著他臉的手滑落脖間,猛然將那美麗而又脆弱的脖子掐緊,鮮血絲絲縷縷自指甲紅痕處溢出。他駭然一驚,目光撞進她的眸底,卻不複方才的溫情憂鬱,取代而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寒冷。


    寒入心扉的冷漠,能將任何一切都給吞噬。


    “顏,你……”他瞪著眼,目光中盡是悲傷和被背叛的神色。“別裝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自作聰明,已經完全露出了馬腳。”夏侯顏仍是懶洋洋的一副神色,但是眼裏的冷意可是不假,教人窒息。(.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為什麽這麽肯定?”他收斂起神色,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興味,曉有興致看著麵前的人。


    “第一,非言從來不帶幹糧。”夏侯顏直視他的眼睛,“第二,非言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種幹淨且毫無雜質的,但是你的眼裏裝了太多的東西。”手上的掐勁更緊,“第三,非言從來不會做出像你這樣挑逗的動作。”她唇角輕勾,“第四,最重要的一點,你沒有非言所擁有的獨特靈魂。”


    話剛落音,她手指成爪,沒有絲毫殺人的罪惡感,狠狠捏爆這美麗脆弱的脖子。


    哪怕血瘋狂飛濺了她一臉。


    三顆各色小珍珠自空中滾落,掉進她的衣衫。夏侯顏將臉上的血跡抹下,一把抓起,然後敞開手掌,仔細看著手心裏的三顆小珍珠。


    最為深色顯眼的是黑色小珍珠,圓滾滾的玻璃珠子外形,裏邊是攪動的黑暗陰沉,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東西。與黑暗相對的,卻是一顆完全透明如水的小珍珠,裏邊毫無雜質,純澈到了極點。還有一顆乳白色的小珍珠,裏邊也是一團白霧,朦朧而模糊。


    如果是按十一屬性來分,這應該殊、暗和霧屬性。這下,連接前邊所經曆的,那麽十一種的元素就完全湊齊了。這是否意味著,她的死神試煉之旅,到此就劃下了句點?不,夏侯顏覺得沒那麽簡單,因為,她直覺還有更大的事情發生。


    “嘖,真是恐怖可怕的殺人狂魔。”空氣中是他戲謔的笑聲,轉而說道,“光屬性,意味著清晰明亮,看透一切,所以才有了眼睛。暗屬性,隸屬黑夜,擅長偽裝和,所以世間會有謊話。至於霧屬性,也可以為稱為無屬性,飄渺無常,是比風更加捉摸不清的元素,用於虛擬和模仿。”


    夏侯顏靜默無語,目光緊緊盯著麵前的空曠之處。她的靈魂竟然感受不到任何的波動!這不可能,無論是人是物或薯,都會有屬於自己的氣息和精神!但是眼下這是怎麽回事?


    而那人似乎也不打算替夏侯顏解開疑惑,隻是懶洋洋地道,“小子,你是唯一一個能夠全部死神試煉的人類,實力有增無減,靈魂強度突飛猛進。你說,我該怎麽處置你好呢?”那種語氣,分明就是高高在上,藐視一切的王者。


    似乎在處置犯錯的子民一般。


    夏侯顏站起來,臉上一絲懼色也沒有,反而流露出倨傲而尊貴的氣息,以一種更為狂傲張揚的霸道來反問,“即便這樣,你又奈我如何?”空氣中很快就傳來他的回答,低沉略微沙啞的男低音帶著叫人心驚的壓迫,“我會把你困在這裏,直至老死。”


    她輕笑,雙頰紅粉花飛,綻放出瑰麗動人的笑意,清越迷人的嗓音如珠落玉盤般的清脆,“若是你真的能困得住我,又豈會是在這裏與我相遇?怕是你的靈魂之力已經將要告罄,不得不出來。”那頭久久沒有言語,半晌才溢出一聲輕笑,“不僅實力恐怖,腦袋也叫人心驚。如果可以,真想把你的腦袋解剖來看看。”


    他的聲音很溫潤,即便說出這樣叫人毛骨悚然的話來,仍是那樣溫文爾雅。


    “如何,成為我的人,我會讓你擁有世間一切盡有的權力,掌控世界的生死起滅,我能讓你做那最尊貴的人上王。”他的聲音略微低沉,聲音溫潤爾雅,仿若是循循誘導的老師般,讓人不禁想要聽他的話,隻為,得到他滿意的讚賞。


    夏侯顏嘴角輕勾,依舊慵懶而目中無人,“不如何。你說的這個,不用你幫我,我自己也能做到。所以――”


    “所以?”那頭笑意吟吟接過話來,興趣盎然。“所以,你的條件太廉價,而我,一般不做虧本買賣。”她淺笑嫣然,笑得比孩子都還要純真無辜。“哦?那你要如何?”那人輕笑,事情越來越有趣了。“直到你的條件讓我心動,再來談交易。”夏侯顏聳了聳肩膀。


    “你是唯一一個敢跟死神談條件的人類。”空氣中的那邊再度沉寂了許久,他的聲音才慢悠悠傳來。“如果是這樣,我很榮幸。”夏侯顏完美保持了紳士風度,即使在咄咄逼人的時候,也一派優雅淡然,從容不迫。隻不過,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死神,似乎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這樣吧,讓我待在你的身體裏,我的經曆,對你的複仇或許很有用。”他狡黠提出了夏侯顏現在最急切的心事,低沉的聲音充滿著無盡,“你也想盡早為你的爺爺報仇雪恨吧,你若是有了我,會讓你的複仇之路更為徹底。”


    夏侯顏勾起唇,“你的語氣裏,為何有一種肯定?”那頭爽朗地笑了,“因為你雖然沒有心,但是你的血液內,無時無刻都在張揚著仇恨的氣息,恨意的絲犀已經完全囚禁了你的腦袋。一日不斷,你便一日就不得安心。”


    “所以,為了你的爺爺,你會答應我,而且是必須答應我。卓家乃卡洛帝國的第二大鬥者家族,除了表麵的權力,不知道還擁有多少地下的秘密高手和勢力。弱小的你,即使再怎麽樣的強大,也不過是隻身一人。所以,為了更快報仇,不擇手段,是你做事的原則,哪怕是為了一絲的希望鋌而走險。”


    一字一句,完全將她的心理詮釋得淋漓盡致。夏侯危險眯起了眼。


    朋友們看到的,隻是她表麵的偽裝,她的榮光。但有誰有知道,她內心無比的絕望黑暗?那無法入睡的悔恨,除了牙,沒有人能夠知曉。這些極限到盡頭的絕望和負麵情緒,若不是她的意誌力堅定,恐怕靈魂和人格早就扭曲了。


    為了更快報仇,不擇手段?為了一絲希望鋌而走險?


    真是完全說對了她!夏侯顏眸色變得陰暗,雙頰卻漾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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