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和小草、大黃回鄉後十日,熙寧帝下令,封盧正岐為左相,楊書毅為右相,方子安任戶部尚書,李潤生任戶部侍郎,寧良雍長子任禮部尚書。因朝中缺人用,李、寧二人守製滿七月,奉旨歸朝。


    二相和六部尚書塵埃落定,京城浮動了數月的人心也安穩下來,諸項朝政也不如正軌。西北和漠北的戰事雖未平,但大局已定,京中有建王和兵部尚書坐鎮,足矣。


    三爺向二哥告假,攜家眷陪母妃去潮州坪溪,祭拜外祖父母。


    三爺步履輕盈地走進來,將自己桌上的公文分作三摞,一摞放在了楊書毅桌上,一摞放在建王桌上,最大的一摞放在自己桌上,新任左相盧正岐要哭了。


    “王爺。”


    三爺彈彈衣袖,神情輕鬆,“盧相有何吩咐。”


    吩咐?他哪敢啊!盧正岐滿麵帶笑,“王爺此去,何時歸?”


    三爺含笑,“聖上給了本王四月的假,冬至之前歸來便可。”


    什麽?!楊書毅的手一哆嗦,筆掉到了奏折上,“王爺,這才剛剛立秋啊!”


    “立秋已有十數日。”三爺更正道,“小王不在朝中這些時日,請二相盡心輔佐萬歲,創盛世太平。”


    “是。”二相起身。


    “本相歸來時,會給二位帶坪溪土宜。”說完,三爺揮揮衣袖,瀟灑離去,閣內隻餘二相。


    盧正岐看著桌上多得嚇人的奏折,愁眉苦臉地問楊書毅,“楊大人覺得是何人保舉你我出任丞相的?”


    楊書毅苦笑,“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麽。”一定是晟王啊,除了他還有誰能這麽“大公無私”!除了他,萬歲還能聽誰的?!


    盧正岐嚇得一激靈,“楊大人慎言,這話若讓萬歲聽見就麻煩了。”


    莫說虱子,就是肩膀上落跟頭發,萬歲都忍不了。楊書毅想著那幹淨得嚇人的光明殿就肝顫,“對,對,慎言,慎言。”


    現在每逢陰雨天,他都得多帶雙官靴入天章閣,生怕有事要去光明殿時,把腳上的泥也帶進去。


    雖然帶進去萬歲不會說啥,但你會自慚形愧啊。熙寧帝登基之後,別的方麵不好說,大殿、衙門和官員都比以前幹淨了,空氣也清新多了。


    楊書毅目光一轉,落在盧正岐旁邊的桌子上,“其實,咱們也是有人可用的……”


    楊書毅的話音剛落,一身清爽的新任閣老湯槐山,抱著一疊奏折從光明殿回來,邁步走進天章閣,就發現新任左右二相,正衝著他笑得兩臉殷勤。


    湯槐山抖了抖,覺得事情要不妙。


    一身清新的三爺回到晟王府時,見到自己的母妃和王妃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而不是大黃一隻狗看著兩個孩子,心情更好了。


    “回來了?”貴太妃跟兒子打招呼。


    “嗷~”來自女兒一的招呼聲。


    “嗷~”來自女兒二的招呼聲。


    小暖咯咯笑,“三爺,小葉和小攸跟您打招呼呢。”


    貴太妃笑不可抑,“別人家的孩子先會叫娘叫奶,這倆孩子卻跟著大黃學會叫了。”


    華遠懷放下手中書,滿是趣味地望著自己費勁心機趕走大黃的外甥。


    三爺笑容漸緩,好,很好。


    小暖憋笑,給了三爺一個台階下,“朝中的事兒處理清了?”


    三爺淨手,坐在小暖身邊接過小葉,“嗯,咱們可準備啟程了。”


    小葉被爹爹舉高高,興奮得胳膊腿亂踢騰,“嗷~”


    聽到能啟程,貴太妃心中無比喜悅,“那咱們後日便走?”


    三爺點頭,“今明兩日收拾行裝,後日便走。”


    該收拾的早就收拾好了,不過貴太妃還是興衝衝地吩咐華玉和青信,去清點要帶的東西。隨後,貴太妃又與小暖商量道,“咱們出去采買些路上的吃食?”


    被關了半輩子的母妃,現在非常喜歡出門。小暖當然奉陪,“咱們先去味勻齋買點心,再去茶園巷買幹果和炒貨,舅舅和嚴晟愛吃的醬肉也帶上一點兒……”


    婆媳兩個說說笑笑走了,華遠懷和外甥一人抱一個孩子,麵麵相覷。


    “咱們帶著孩子,去澄心湖垂釣?”


    三爺罕少有如此清閑的時候,自然奉陪。


    小暖與換了道袍的婆婆出門後,坐車直奔繁華的永寧街大采購。采買了一半,在茶園巷內的茶攤歇腳時,玄舞低聲道,“王妃,柴智歲過來了。”


    小暖轉頭,見依舊穿著五城兵馬司巡城差官服的柴智歲,站在三長外,衝著她點頭哈腰地打招呼。uu看書 .ukanshu.co


    皇權更替,大皇子出逃被抓回來後,送去皇陵為先帝守陵。原為大皇子一黨的賀王和柴梓讓,先是轉投二皇子,建隆帝駕崩七皇子登基後,賀王又向七皇子投誠,待到二皇子登基,他再想投回來,已是遲了。


    靜太妃一著急,咽氣死了。熙寧帝奪了賀王的爵位,讓他在家為母守孝。牆倒眾人推,賀王世子柴智辰、柴梓讓、柴梓讓長子柴智瑜等,皆因各種由頭被奪了官職,賀王一脈徹底敗落。


    在這樣樹倒猢猻散的情景下,柴智歲居然還能保住差事,也算是個奇跡了。


    小暖倒想聽聽他要說什麽,“讓他過來吧。”


    柴智歲到近前,笑容恭敬地給小暖行禮,“屬下拜見晟王妃。”


    他是五城兵馬司的差官,三爺現在身上有無數官職,其中好像就有一個京城禁軍統領,監門衛、五城兵馬司、羽林衛、千牛衛等等,都歸三爺管。所以柴智歲在自己麵前自稱“屬下”,也是沒錯的。


    小暖初識柴智歲,還是柴玉媛以郡主身份下嫁她爹陳祖謨時。那是柴智歲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威。小暖當時以秦日爰的身份在濟縣行走,也要逢迎這個隻知花天酒地的浪蕩胖子。


    一轉眼,河東變作河西,小暖坐著,柴智歲隻能在她麵前遠遠站著。但滄海桑田之後,柴智歲居然是賀王一脈唯一一個讓小暖覺得還算個不錯的人。此中種種,令人唏噓。


    小暖頷首,“免禮,你尋本王妃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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