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州滅門慘案的案子不曉得為何得了聖上的重視,欽點必須盡快破案。為此,大理寺卿金益昀和刑部尚書張思簡幾番催促姚州知州,建隆帝說是盡快,他們給下的日期是一月,若是一月內破不了案,他的知州也就做到頭了。


    如今早已一個多月了,姚州知州終於報送了查案詳情上來。張思簡接了公文後高興得不得了,大開後卻咧了嘴,急急來尋金益昀商量對策。


    倆人合計了半天,這公文若是交上去,不隻姚州知州要受罰,他們倆也得跟著吃瓜落。於是二人一合計,著人去請閣老盧正岐前來商議對策。


    誰知好說話又和氣的盧大人沒來,冷麵寡語的晟王爺卻來了,還美其名曰替盧大人跑腿。


    鬼才信呢!


    盧正岐何德何能,能讓晟王替他跑腿!


    三爺坐在桌後,看著麵前不住擠眉弄眼的二人,聲音裏總算沒掛著冰渣子,“二位大人有何事,盡管直言。”


    金益昀偷偷推了張思簡的後背一下,張思簡向前踉蹌一步,隻得硬著頭皮道,“王爺,姚州滅門案的文書送進京了,下官與金大人拿不定主意,請王爺過目。”


    姚州城南十五裏,富商姚淩卿一家五十三口一夜之間被滅門,死狀慘不忍睹,傳為惡鬼作祟之事,三爺也知曉,抬手接了姚州知州報上來的案情一看,也皺了眉。


    姚淩卿一家慘死那夜,巡夜差官沒聽到一絲動靜,左鄰右裏也沒聽到任何響動。仵作驗屍卻斷定這家人卻是被猛獸撕咬致死,屍身並無中毒跡象。


    姚淩卿樂善好施,建橋鋪路造福鄉裏,是當地有口皆碑的大善人,並無與人結仇。唯一的汙點就是其子相中了當地一農戶人家的女兒,瞞著父親強搶入府,那女子不從,在屋中上吊自殺。


    姚淩卿得知此事後,家法處置了兒子,親自登農家門請罪,陪銀若幹,並厚葬其女。


    姚淩卿一家死後,因女兒之死變得瘋瘋癲癲的農婦四處嚷嚷著說她的女兒托夢,說女兒在向閻羅告了陰狀,所以閻王派惡鬼收懲處了姚家,捉他們去地府問罪。


    姚州知州最後言道:臣無能堪破此案,跪請聖上降罪。


    三爺的目光在這句話上稍作停留,便道,“這公文本王回宮後便呈禦覽。”


    一聽晟王能替他們送進去,金張二人頓覺輕鬆了,連連謝恩。


    三爺將卷宗收起後,問道,“金大人,我兄長在你這裏住得可還安好?”


    金益昀內心抓狂,大皇子在他這兒是坐牢又不是住店,哪能安好!再說大皇子是晟王親自送進來的,現在您這一問是啥意思?


    金益昀琢磨再三,謹慎回道,“大皇子在牢中衣食無憂,尚算安好。”


    三爺提點道,“今日父皇許會召見兄長,若是安好,便是最好的。”


    待晟王走後,金益昀轉頭看張思簡,“晟王這是何意?莫非大皇子之事還有轉機?”


    張思簡低聲道,“聽說太後已經病入膏肓,想必是她老人家想見大皇子吧。”


    哦,哦!金益昀連連點頭,連忙吩咐人再將大皇子的夥食往上調了調,以免太後見大皇子憔悴不堪加重病情,再降罪到他的頭上。


    奶奶的!大皇子犯了事,幹嘛不送去宗正寺或皇陵,卻要關在他這裏,讓他整日裏提心吊膽的!


    三爺將卷宗呈給建隆帝,建隆帝看過之後,眉頭緊緊皺起,“晟兒,你怎麽看?”


    三爺搖頭,“兒臣未去案發地查看,也未見屍首,僅憑這卷宗不敢妄言。”


    建隆帝心中不安,暗道莫非真的是鬼怪所為?而姚家之子強搶民女之事,不由得不讓他想到重華宮的美人。


    因這美人,也算是他搶來的。美人尚在人間未告陰狀,但她那該千刀萬剮的未婚夫卻告了!


    太後宮中的黑影,會不會與此事有關?建隆帝越想,越覺得不安,讓嚴晟出去後,建隆帝立刻宣了司天監中正官宏雅入宮。


    聽到建隆帝宣宏雅,三爺抬手壓了壓高挺的鼻梁,建隆帝的反應與他預想的,差別有點大。


    一家幾十口活活被撕咬至死卻無人察覺一絲異動,三爺直覺此案與毒門有關,因為姚州距毒門不遠,也是其控製範圍內的區域。


    若是此事與毒門扯上關係,便是與江湖人有關了,姚州知州不敢查案也就在情理當中,所以他才直言無能請罪。


    請罪之後,朝廷應派人去查案。與毒門有關,三爺自然要派信得過的人去,好與張玄崖配合夾擊毒門。建隆帝不思查案卻尋司天監問卜,uu看書uukanhu說明最近他心中不安。


    讓他如此不安的,除了慈寧宮的黑影,還應有別的事。


    想到前一陣母妃故裏潮州送來消息,有人將埋在燕鳥山的楊潤青挫骨揚灰之事,三爺覺得便站起身,去見母妃。


    母妃聽了姚州案後,表情有些不對勁兒,三爺覺得她在籌謀什麽完全超出了自己控製的大事,而這件事凶險不已。


    三爺勸道,“鬼神之事荒誕無稽,不可沾惹,否則遺禍無窮。”


    華貴妃的睫毛顫了顫,微微點頭。


    三爺有滿腹的話不知該如何說起,母子倆又陷入沉默中,三爺有些沮喪。


    華貴妃抬眸看著已經長大chéngrén的兒子,打破了沉默,“小暖這幾日胃口可好?”


    提起這個,三爺就有很多話說了,“比之前挑食,聞不得肉味兒,隻能吃清單的蔬菜,尤其愛吃黃瓜。秦安人每天變著法地給她做飯,昨晚做的黃瓜溜肉片她吃了不少。兒嚐了一口,酸得掉牙。”


    華貴妃笑了,“能吃便好。”


    然後,倆人又無話了。按說到這裏,三爺該告辭而去,但他今天坐著不走,而是盯著母妃放在案上的舊書看。


    華貴妃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安心、不舍、最終化為從容,嘴角微微翹起。


    三爺用餘觀察到母妃的表情,心中的不安越發大了。他一衝動便衝到母妃麵前,與她道,“母妃,小暖如今,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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