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祖謨聽了小草的話,鼻子都要氣歪了,斥責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小草歪著小腦袋回道,“今天是爹爹的生辰,小草和姐姐要過來給爹爹行禮,然後等著晌午吃完飯再回家。現在行完禮了,小草不會準備飯菜,不能出去玩嗎?”


    小草說得沒錯!家裏有廚娘,現在時辰還早,她當然可以去玩。家裏地方小,她出去玩一點兒毛病也沒有!可讓他去看狀元遊街,不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麽!


    想讓他去,除非他死!


    看著渣爹一臉那啥,小暖就覺得心裏痛快。妹妹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她出門前隻教了一遍,她就能說得這麽好了!見渣爹沒話說,小暖進門後第一次開口了,“我和小草去去就來?”


    皮氏還沒見過狀元遊街的熱鬧呢,能蹭小暖的馬車,還有好位子,她才不會在家裏悶著,連忙道,“待會兒還有客人過來,你爹得在家等著。走,奶奶帶你們仨看熱鬧去。”


    母親要去,陳祖謨也不攔著,隻叮囑兩句讓小暖看好她們,便由著這一幫在家隻會給他添亂的女人們出門了。


    待到了永寧街棉坊二樓的雅間內,看到屋裏的丫鬟麵前擺著的三大籮筐的野花,皮氏的嘴角直抽抽,“小草,這都是你們摘的?”


    小草搖頭,“前兩天的是,今天是丫鬟們摘的。”


    自己院裏就青柳一個使喚丫頭,忙都忙不過來了,她們家的丫頭卻沒事兒幹閑得摘花!皮氏眼都嫉妒得發紅,這倆死丫頭真是太不孝了,且給她等著!


    在家裏關了快一個月的小棉撲到籮筐邊,扒拉了一圈,嘟起小嘴兒抱怨道,“沒有大花!”


    大花指的是牡丹和芍藥,大花好看,摘下來帶在頭上還可以,扔著玩小草就舍不得了。她耐心地跟小棉講道理,“三妹,大花貴,這些山花不用銀子買,你別看它們小,扔下去時五顏六色地一起飛著往下掉,可好看了。”


    “不要,大花好看!我要大花!”小棉不依。


    皮氏最是不耐聽孩子撒嬌吵鬧,沉著臉教訓道,“想要大花,找你娘給你買去!”


    小棉被皮氏一罵,就委委屈屈地撇著小嘴兒不敢吭氣了。


    小暖對皮氏管教孩子的方法她們清楚得很,想必柴玉媛不在家這段日子,小棉被皮氏關禁閉、餓肚子外加用細竹板抽小腿,才會管教得知道收斂性子了。皮氏這些手段,小暖和小草小時候都沒少挨,特別是挨餓的滋味兒,實在是太難受了。


    不過對皮氏管教陳小棉的事兒,小暖才不會插嘴。她有親娘有親爹,現在旁邊站著的柴玉媛的心腹婆子都沒吭氣,輪不到自己這個外人替她說話。


    鑼聲傳來,窗外大躁,趴在窗邊的蓮年喊道,“二姑娘,來啦!”


    正在擺弄鮮花的小草,立刻爬到窗邊的椅子上,小棉也叫嚷著讓張婆子抱她過去。張婆子見皮氏沒說不許,便抱起三姑娘放在窗邊的椅子上,扶著她往外看。


    皮氏也架不住窗外的熱鬧,擠開張婆子扶著小棉,與扶著小草的小暖站在一起。


    “來啦,來啦!”小棉感染了窗外的熱鬧,激動地拍著小手喊著。


    皮氏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背上,低聲罵道,“這麽大聲做什麽,就怕人不知道你沒規矩?”


    張婆子皺了皺眉,依舊沒吭聲。


    小草兩手都抓滿了花,高興地問姐姐,“今天投哪個?”


    若隻投一個,小草這一大堆話怕是投不完。小暖笑道,“都投吧。”


    “好!”小草歡喜地應了。


    見丫鬟們都圍在小草身邊給她的籃子添花,自己身邊就一個花籃,也沒人來添花,霸道慣了的小棉不幹了,“我的,都是我的!給我!”


    皮氏也責備道,“小草,你太不懂事兒了,那老些花你扔得完嗎,再給你三妹一簍子。”


    小暖的臉比皮氏的還沉,“小棉的手有多大,一籃子花夠她玩了。等她扔完了,再添。”


    皮氏不敢招惹小暖,隻得忍了。小棉對上小暖冷冰冰的眼神,也知道她鬧了也得不到好處,便老實了。


    騎馬戴宮花的三個人快過來了,見小草大把地往下扔花,小棉就急了。她伸小胖手抓起身邊的小籃子扔了下去,然後又張著小手搶小草的,“小棉沒了,還要!”


    她這動作,真是嚇人!皮氏一巴掌打在小棉的後背上,“瞎扔啥!”


    為了防著妹妹掉下去,小暖派了兩個人專門樓下守著。好在小棉扔下去的籃子被他們接了個正著,才沒傷著看熱鬧的路人。


    小暖真生氣了,指著張婆子道,“你過來,把她抱到一邊去!”


    張婆子也怕皮氏扶不住三姑娘,uu看書ww.ukasu 讓她掉到樓下去,趕忙上前把她抱走,到一旁哄著。


    皮氏才才不管小棉幹啥,隻顧著看熱鬧。這樣的熱鬧,真讓她開了眼界,想著三年前她兒子騎馬打著過也是這樣,皮氏驕傲又惋惜。可惜,一切都遲了。


    今天是遊街的最後一天,看熱鬧的人比昨天還多。大夥兒等著看狀元路過觀景樓時,會不會接花抬頭。


    觀景樓上今天看過來看熱鬧的女眷也比昨日多,不過拋花的卻沒幾個。她們同樣在等著看熱鬧,準確地說,她們在等著看狀元郎會不會抬頭對著,向他連拋三天花的程無介之女程若雲回眸一笑。


    程無介是今科主考,盧林平三人都算他的門生,若是盧林平識趣,這一回眸是肯定的。不過盧林平接花回眸,請是向所有人宣告了他是程無介一黨的,有右相照拂,他以後會仕途平順,但也是仰人鼻息罷了。


    在內心裏,眾人都希望他跟上一科的狀元陳祖謨不同,是一股清流,不思結黨營私,一片丹心為國進忠。


    騎馬的盧林平到了觀景樓下,眾人屏住打開窗戶向下望著。路兩旁的人見狀元的馬慢了,立刻把手裏的花大巴大巴地撒出去,再不撒,就得等著三年後了。


    小草的兩隻小手也在不停地忙活著,鮮花從她手裏若霓裳般散開,旋轉著下落,比觀景樓上程若雲拋下的一大朵名貴牡丹還顯眼。被鮮花埋沒的探花蘇茂盛,抬手接了一朵粉色的野菊花,微微翹起嘴角。暗道三日來,別人的花一天比一天少,這小姑娘卻一天比一天多,她這花兒從哪裏摘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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