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愚兄與三爺對弈,愚兄能看三步,三爺卻在五步之上。觀棋見人品,三爺敢打敢拚又謹慎細致,若論心智,愚兄不及,妹妹也不及,所以咱們更當謹慎才是,否則哪日惹惱了他,你我定無還手之力。”


    見三爺第一麵的時候,小暖就知道這是個她絕對惹不起的人物,後來因為覺得三爺對她沒有惡意,才漸漸放鬆了警惕。趙書彥這一提醒,她又想起那時的感覺,她知道趙書彥說得非常有道理,她以後跟三爺接觸,一定要謹之,慎之。


    所以這天傍晚下船時,小暖乖乖跟在趙書彥身邊,見到披著鬥篷的三爺時,並沒有什麽出格的,隻是規矩行禮後便跟著趙書彥去了客棧。


    三爺見她這樣,又看看似護犢子的老母雞一樣守在她身邊的趙書彥,危險地眯起眼睛。


    跟在三爺身邊年頭最長的玄散無聲地歎了口氣,完了,三爺生氣了。


    “後晌烤肉吃多了,咱們晚上隻用些粥和鹹菜,表弟覺得如何?”趙書彥說完,見小暖低著頭不說話,便停住看著她。


    “啊?”滿腦袋漿糊的小暖茫然,完全不知道趙書彥說了什麽,不過還是點了頭,“哦,聽表哥的就好。”


    想起前幾日她才見過閆冰一家被滅門被嚇到之事,趙書彥後悔在船上把話說得太直接太重了,小丫頭的模樣,是被他嚇到了。


    趙書彥心疼愧疚,抬手為小暖戴上帽子。不同於三爺和自己的鬥篷樣式,小暖穿的這件連著一個大大的滾毛邊的帽子,可以扣在頭上擋風寒,這樣的鬥篷擋風有失男子氣概,卻看起來頗為俏皮可愛,正適合小暖這樣年紀的孩子。


    見小丫頭的臉被紅色的皮毛包裹住,呆呆的,趙書彥心生憐惜,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帽子,把她的鬥篷包裹緊了,“方才是表哥的話說得重了,還不到那一步,別怕,沒事的。走,咱們去吃飯,睡一覺明日便好了。”


    看著小暖被趙書彥牽走,嚴晟的冰冷連粗神經的木開都覺察到了,往邊上退了退,以眼神詢問玄散。


    用了晚膳後,小暖早早地熄燈躺在床上反複考量趙書彥說的話,越想越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可是也不全對,起碼母親,他對三爺不能完全的敬而遠之。


    她有兩個強大的敵人:一個是承平王府,一個是渣爹,或者說這兩個就是一個。以她目前的能力,對付渣爹綽綽有餘,對付承王府就不成了。


    在這個王權至上的社會,一旦承王府發狠對付她,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真正的一戰之力。她用秦日爰的身份暗暗積聚實力,但這個身份一旦被承王府識破針對性的下手,那麽她的商業版圖可能會瞬間分崩離析。


    所以在她真正強大起來之前,她不能沒有一個可以抵禦承平王的靠山,而三爺是她所能夠得到的範圍內唯一可靠的靠山,所以在這種懼怕的心理作用下,她一步步地走到了三爺身邊。


    但是,一個合格的商人決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她更不能將自己一家人的安危完全寄托在三爺身上。趙書彥說得對,一旦三爺跟他的兄弟們爭奪起皇位來,不一定會顧得上她這隻連蝦米都算不上的小螞蟻,是個人就能把她碾死。


    三爺離開濟縣,是遲早的事情。到了那一日,自己這點小能耐三爺也用不著了,能給自己留下一塊九號鏢局的牌子和一個綠蝶已經是相當大的恩情了,她還想怎樣!


    小暖坐起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是蠢蛋,明明說好了要靠自己的,怎麽會不知不覺地抱上了三爺的大腿不撒手了呢。


    距離,不近不遠的距離是關鍵,她一定要拿捏好這個不惹怒三爺又能乘乘涼的分寸。


    睡在地上的綠蝶也坐起來輕聲問道,“姑娘可是吃多了肉,腸胃不適?”


    “沒有。”小暖才知自己吵到了綠蝶,便躺在床上不動了,“我沒事,睡吧。”


    綠蝶躺下後皺起小眉頭,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第二天一早用過早飯後在碼頭準備登船時,玄其過來問小暖,“三爺問姑娘昨日沒看完的書還要不要看?”


    小暖想到沒看完的邸報,難過得想哭不過還是搖了頭,客氣道,“日爰今日還有要事,請玄大哥幫我跟三爺告聲罪。”


    看到小暖居然跟著趙書彥登上小船,嚴晟已明顯地皺起眉頭,自己的東西搶走了,他非常地不爽。


    玄舞給綠蝶使眼色,綠蝶走到師姐身邊。


    “這是怎麽回事兒,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麽?”


    綠蝶低聲道,“我思來想去,或許是趙書彥跟姑娘說了什麽,他們關在房門內說了半晌後再出來姑娘就這樣了。”


    玄舞看著小暖身前的趙書彥,眯了眯眼睛,“我倒是小瞧了他。”


    綠蝶咬咬唇,“師姐,趙書彥不是個壞人,你不要折騰他。”


    見師姐瞪起眼睛就要打,綠蝶趕忙解釋道,“姑娘把他看得很重,且姑娘的兩個店鋪都跟他有關,若是他出事會很麻煩。”


    玄舞高高抬起的手還是在師妹頭上彈了個爆栗子,“死丫頭,把你師姐我當了什麽人,去!”


    綠蝶這才快步跟著小暖上了船。


    玄散忽然從玄舞身後冒頭,“這丫頭跟了陳姑娘些日子,武功不見寸進,眉眼和心眼倒是越發靈活了。”


    玄舞狠狠地一個後肘,“滾!”


    玄散躥到一邊做了個鬼臉,跟著三爺上了大船。


    進房門後嚴晟便把虎皮扔在椅子上,坐在書桌後低頭看書。木開見主子不愉,早就找借口躲得無影無蹤,玄散硬著頭皮把方才綠蝶的話說了,嚴晟雖一動不動但玄散知道他在認真聽著,便又嘴欠地加了一句,“三爺若是喜歡,直接把陳姑娘收了就是,何必如此費勁。”


    嚴晟皺眉,“誰說本王喜歡?”


    玄散啊了一聲,傻了。


    既然不喜歡,看書 wukashu 三爺這是折騰什麽?難不成真是看上陳姑娘的經商才能,想把她招到手下當管事麽?人家雖然是男裝,可畢竟是個十二歲的女嬌娃啊,當管事簡直是暴殄天物麽,還還不如連人也收了,妥!


    “聒噪!”嚴晟淡淡地道,“本王看你是閑得無事才有功夫瞎琢磨。玄舞說昨日有人暗中隨船偷窺,你下去把人掃幹淨!”


    “屬下遵命!”玄散這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把心裏話吐嚕都出來了,隻得苦命地下船冒著冷風巡查。


    屋內的嚴晟半晌才發現自己麵前的書一頁沒翻,幹脆把書合上,起身到窗前看著船外滑過的山水。


    那小丫頭這樣牽動他的心神,連他自己也感到驚訝和不解。理智冷靜如嚴晟,當然明白自己沒有動情,隻是這小丫頭性格獨立討喜,有些本事又有些詭異的運道,看著她就覺得心情好罷了。


    就算這樣,他也絕不能容忍別有用心的趙書彥算計到小丫頭頭上,當自己的虎皮是白批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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