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


    夏凡等人圍繞在篝火旁沉默不語,身前的篝火中時不時的傳來劈啪作響之聲。


    不光是他們,此時山頂之上萬餘人有不少人都是如他們這般原地發呆,更多的人則是原地打坐,療傷的療傷,休息的休息。


    一番鏖戰下來,哪怕他們修行中人,體內靈力也早就頻臨極限,最主要的則是精神上的壓力,那種緊張感讓人崩潰,猛的放鬆下來,有些人甚至都不打坐,直接昏睡了過去。


    異族的屍體早就被推到血河之中,雖然山上還是滿地血跡,氣味令人作嘔,但戰場之上也沒有那麽多講究。


    人死的多了,丹藥等資源也就豐富了不少,都是從死人身上獲取的,所以眾人恢複的速度倒也不慢。


    正在這時,身邊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啜泣之聲,夏凡抬頭,正瞧見是猴子正在默默的抹著眼睛,雙肩一陣抖動。


    緊接著就看到牛壯揚起胳膊,一巴掌扇在了其後腦勺之上,沒好氣道:


    "老爺們,你哭個卵子,跟個娘們一樣,要哭滾一邊去,俺老牛丟不起這個人!"


    被打的一個踉蹌,猴子連忙止住哭聲,但眼淚卻不爭氣的自臉旁劃過,深吸兩口氣後,有些顫顫巍巍的說道:


    "牛大哥,喜娃,柱子,麻雀,老煙袋都...都死了...我..."


    聽到這話,本就不善言辭的牛壯頓時愣在了原地,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猴子所說的那些人,有金丹境的新兵蛋子,也有跟著他多年的老兵,以前人都在的時候感覺沒啥,甚至有時候還有點煩,但現在人突然沒了,卻感覺自己心裏空嘮嘮的。


    就說猴子,要不是崔老頭一直護著他,恐怕早就沒了。


    比之一般的宗門弟子,薑國這群蝟卒的年紀普遍都要小上很多,哪怕在頂級宗門之內,資質一般的弟子想要入出塵境至少得四十以上,能在三十之前跨入出塵的都是所謂的天才。


    說白了,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沒有經過歲月的洗禮,很難像一群老家夥那般無動於衷。


    就如同一旁的崔老頭,此時正優哉遊哉的環顧四周,頭頂上的頭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又變黑了不少。


    牛壯見此隻是輕輕的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因為死的那些也是他的熟人,隻不過他是百夫長,他得對得起下麵還活著的兄弟。


    反倒是崔老頭笑著對猴子道:"小猴子,聽老頭子我一句勸,你的路還很長,況且人都有一死,隻不過那些人先走一步罷了,你又何必給自己多添煩惱?"


    猴子聞言,將頭埋進了雙膝之間,不想說話,見此崔老頭看向一旁的夏凡問道:


    "你呢,你覺得我們修行中人為何修行?"


    聞言,夏凡一愣,隨即輕笑道:"為長生吧!"


    "是啊,為了長生!"崔老頭感歎了一句,隨即接著說道:"當年我小時候看過一本書,上麵說世上有神人,腳踏雲霧,身著白衣,引路西風能禦風而行千裏,與日月同勞,天地同壽。"


    "隻是後來我才發現,這世上哪有所謂真正的仙,不過都是群所謂的人罷了!"


    "哪怕是老頭子我,此時也不是快要油盡燈枯,你說是吧小子!"


    聽到這話,夏凡整理了一些袖口,頭也沒抬,漫不經心的回應道:


    "何為仙?日月同勞,天地同壽?"說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道:"於危難之際,立於眾人最前之人,才可為仙,無關修為,無關身份。"


    "要知道,發光的不一定是神明,也有可能是芸芸眾生的我們,比如...前輩!"


    而崔老頭聞言不禁失笑,但仔細想來也的確是這樣,上三境的劍修被人稱為劍仙,而他乃是九境劍修,可謂是大仙劍。


    紅塵仙也好,底層修士也罷,隻要是能在人域危難之際出一份力的,又有什麽不同。


    說完,夏凡看向了猴子,輕聲道:"生離死別乃自然之規律,雖說正常,但因為人有了掛念,總能感覺到痛苦,人總有一死,這道坎我們都要經曆,難受很正常,不用覺得不好意思,甚至隻要你想,還可以大聲哭出來,不丟人的!"


    聞言,猴子將頭從雙膝中抬起,眼睛通紅的看著他問道:"凡哥,你說為什麽會有這個狗屁異族的雜碎非要來找我們麻煩啊!"


    "如果要是沒有他們,老煙袋,喜娃他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可是...為什麽啊???"


    猴子有些不能理解,其實不光是他,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麽一定要打仗,眾人隻知道,敵人來了,咱們就得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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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放在前世,他還可以說,任何的戰爭都是為政治服務,但在這裏,恐怕剩下的隻是最原始的叢林法則。


    "可能老天就喜歡看我們滿身遺憾的樣子吧,就如同月光很美,但大多數時間卻並不圓滿一樣。"


    他的話對於猴子來說可能稍微有些難懂,畢竟不是誰都是讀過書的。


    反倒是崔老頭砸了砸嘴,啐了一口道:"好好的魔宗弟子不當,非得學那群酸儒,真是不可理喻,讓柳娃娃知道,非得扒了你一層皮!"


    他可知道柳詩妃最不喜歡的就是雲海書院那群迂腐之人,年輕修為不高之時經常被雲海書院的那群人大罵妖女,能有好感就怪了。


    "前輩這話可就冤枉我了,不瞞您說,我對雲海書院並無好感,曾經的滿身的浩然正氣早就被我自散,迂腐之人,拳頭比道理更有用!"


    崔老頭一愣,隨即眼中靈光一閃,他確實在夏凡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浩然正氣的氣息,而且還非常純正。


    "哈哈哈,說的不錯,這個世道,拳頭比道理管用!"


    正當兩人說話間,白玉的聲音傳來:"公子公子,冤大頭醒了!"


    聞言,夏凡精神一震,連忙起身,白玉此時手上依舊泛著青瑩的靈光,而蕭鳳山此時果然已經睜開了雙眼,眼神中帶著乏力之色。


    "擦,大哥!"


    "感覺怎麽樣,兄弟我差點就把你埋了,死不了吧!"


    劍蕭鳳山醒了,夏凡自然心情大好,怎麽說這也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雖然不怎麽靠譜吧,但死了還怪令人難受的。


    還未等蕭鳳山回話,兩道靈光一閃,卜玉石金的身影出現。


    "蕭兄沒事,萬幸,萬幸啊,哈哈哈!"石金的老臉笑成一朵菊花,看得人一陣惡寒。


    蕭鳳山哪怕此時並不能罵娘,但依舊給了二人一個白眼,隨即有些虛弱的問道:


    "戰況如何了?"


    "蕭兄放心,卜兄此次入天象,加上你,共斬敵方四人,異族那邊短時間內不敢造次,你且安心養傷便是!"


    石金沒有說己方的損失,給蕭鳳山吃了一顆定心丸,要知道,他們此時的狀況絕對沒有看起來那裏輕鬆。


    最主要的是人人重傷,戰力都有很大的下滑,一旦異族再次來援,那他們將真的危險了。


    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盡快恢複傷勢,至少不能沒有一戰之力。


    "那就好,我就說你小子靠譜,果然沒讓我失望!"蕭鳳山咧著嘴對著卜玉笑道。


    "那是自然,如今我已經入了天象,你要加快腳步了,要不然你在天象戰場之上的作用將會越來越小!"


    "放屁,要不是上次為了救你,這群雜碎,老子今天都給他砍了!"蕭鳳山不服。


    請神秘法加身的他,戰力在天象境也不是弱者,隻不過就是時間有些短,一二三,完事的那種。


    但要是今天這種情況,旁邊有人拖住的話,他絕對能宰了靡鄂,到時候修為甚至還能更近一步。


    對於他的粗話,卜玉也沒有在意,畢竟是個傷員,也不禁揍,況且一旁還有夏凡在,要是平時,他早就一劍砍過去了。


    "那你就在化海待著,等到這邊穩定,我可要去血海平原了,那邊才激烈,境界提升的也快,你這樣的,去了,死的概率能達到八成。"


    這話直接點到了蕭鳳山的死穴之上,是啊,以前還能穩一穩,現在時代變了啊!


    "那也不用你管,老子的事自己會搞定!"


    "哼,好心當做驢肝肺!"


    說白,卜玉化為一道靈光直直的消失不見,而石金見有些尷尬,最後留下一些四海閣的高品丹藥便也匆匆離去。


    見此,蕭鳳山伸手抓向一旁石金留下的玉瓶,但還沒等他得手,玉瓶就被白玉一把抓在手中,隨後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眼睜睜的看著白玉將玉瓶中的丹藥倒進口中,然後咽了下去。


    "嗝~~"


    "看什麽看,這點隻能算是利息,利息懂嗎!你至少還欠我...至少十枚正陽丹!"


    聽到這話,蕭鳳山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十枚?開什麽玩笑,正陽丹屬於高品丹藥,護住心脈,滋生體內生機,戰場之上活命的東西,療傷的話更是有奇效,當然隻是對於上三境之下的人而言,對於天象境的效果其實就已經不大了,但還是有效果的。


    但盡管如此,也不是他這種兜比臉幹淨的人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的,況且還是十枚。


    "小子...她..."小風尚看著他,一臉疑惑的問道。


    "額...為了救你,白玉消耗不小,要不然你怎麽可能醒得這麽快,賠給她就是了,別說你沒錢啊,沒錢就用軍功抵賬,你可是剛宰了一位天象!"夏凡笑道。


    蕭鳳山此時隻感覺胸口發悶,自己這軍功還沒捂熱乎就被惦記上了:"你...你休想,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公子,你看他!"見他這樣一幅無賴的樣子,氣的白玉直跺腳。


    夏凡無奈的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並且示意她,某人現在傷勢還沒好,你可以自己動手。


    當他走後,很快,蕭鳳山那邊就傳來了陣陣慘叫聲,同時還伴隨著白玉的聲音:"你還不還錢,你還不還錢!"


    引得周圍的蝟卒連連圍觀。


    "那小子沒事了?"崔老頭問道。


    夏凡:"皮糙肉厚,哪那麽容易死,您聽他哭的嗓音多麽洪亮,我很欣慰啊!"


    很快,兩輪大日升起,陽光拂過眾人,宛如將昨夜的陰霾一掃而空。


    良久白玉一步三蹦的走了回來,臉上笑嘻嘻的,感覺像是偷到肉的小狐狸一般。


    "怎麽?蕭鳳山給你錢了?"


    聞言,白玉先是左右四處看了看,宛如心虛一般,隨即點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道:


    "哪有,他就是個守財奴,不過公子,我好像發現了一個秘密!"


    夏凡:→_→


    "有話就說,這麽神神秘秘的幹嘛!"


    "哎呀,蕭鳳山雖然不肯付錢,但是有人幫他付了!整整五枚正陽丹,還有一堆零零散散的丹藥,價值加起來相差不多,你猜猜是誰幫他付的?"


    看著她這一副八卦的表情,夏凡一下就有了猜測:"不會是卜玉吧?"


    "公子猜對了呢,我接到他的傳音,讓我不許再折磨守財奴,他幫著付了,公子你說...咦~~是不是很刺激?"


    夏凡:......


    為什麽他能在白玉眼中看出一抹興奮,原來不光兩個女人在一起能讓男人興奮,同理,兩個男人在一起居然還能戳到女人的某個點,真是長見識了。


    "行了,社會人的事少打聽,咱可不能被他帶壞了,等我這次回去,一定給你找一個公葫蘆精!"


    "公子!!"


    一聽這話,白玉抬手便打,長眠山暫時陷入了短暫的平靜中。


    此時血海平原之上,喊殺之聲陣陣,雙方都在這邊駐守了大量精銳,輪番上陣。


    既然已經開戰,那自然不會停歇,都死戰血河之上,哪一方也不肯後退半步。


    空中雙方底層如雨落下,砸進血河之中沒了動靜。


    此時血河對岸,道清與沈稷二人鏖戰四位異族七境,兩人合力,穩住虛空,就在外麵與對麵廝殺。


    而對方四人顧及下方大軍固不敢全力出手,這是道清等人的策略。


    "你人域好膽,竟然敢主動發起進攻,簡直找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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