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前往丹田一窺到底,可即便是這小子最虛弱的時候,他的妖力都無法接觸半分。


    在柳坤生心亂如麻之時,若有若無的嘯聲回蕩地底。


    這一刻,一股寒意遊遍四肢百骸,如果他有的話。他震恐的望著那突出的獠牙,倒豎的虎童,奔騰的血氣。


    柳坤生淩亂了,遙遠的記憶襲來。


    在他還隻能藏身於幽暗洞穴中的那段歲月,偶然窺見一隻斑斕的生物從山中而來。


    所到之處,狂風如雨,百獸退避,千鳥驚飛。


    那時的他,整條身體都癱軟下來,卻沒有害怕,童仁裏充滿不解,因為他不理解那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直到開了靈光很久後才知道,那是,虎。


    慶幸之餘,又生譏笑,虎又如何,焉能與得靈光的他相提並論。


    此時,遙遠的記憶紛至遝來,那份譏笑,那份慶幸,那份不解,交織於心,化為一種心驚肉跳的恐怖。


    他發出暗啞而顫抖的聲音:“你竟是個妖怪!”


    李無眠哈哈大笑,豁然起身,昂揚道:“柳兄,該出去了。”


    柳坤生凝默。


    他抖擻身軀,力量運轉,周身如意,這地底無光,卻再也不能限製他的雙目,童仁之中精芒如照。


    凝視掌心,依舊蒼白,再不是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之姿:“僅有三分,倒是夠用。”


    最困難的時期已經度過,用不了幾個月的功夫,當能重回巔峰!


    隻待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忽而凝眉:“柳兄,何故?”


    他那一句話,卻叫柳坤生心中生出駭浪驚濤,聯想到自身處境,端是魂飛天外:“小……明尊,我……”


    竟是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蓋因兩者還處於合體的狀態,柳坤生一身妖氣殘存於他體內。


    這種狀態下,柳坤生瞬息便可決斷合體者的生死存亡,因為他強!


    可如今,李無眠的金鐵之氣霸道無比,他數百年的妖力遭到壓製,若是心念一動,絕無生還的可能。


    那功法可奪取妖氣為己用,又說僅是恢複了三成,如何不讓浮想聯翩呐!


    李無眠很快想到此點,大笑道:“你既然助我度過藩籬,我怎會令你身死道消!”


    那笑聲中的豪氣,也讓這獸心激顫。


    他今朝何其雄姿,吞了他又需承擔什麽後果?


    便是關家拚命,明教鎮壓下能翻起風浪?


    甚至可以以大義之名堂而皇之!


    柳坤生思緒飄搖間,順利的收回妖力,大感丟蛇之餘,嘴巴也不弱:“臭小子!”


    無眠莞爾,大步而行。


    柳坤生沉默著,心中忽而浮現一些光影,依稀是個少年。


    彼此形貌截然不同,那一顆人心,卻相似而出奇的澈淨。


    ……


    “柳兄,你是不是在心裏偷偷感激我,主次順序別搞錯,明明是你幫了我大忙。”


    “誰感激你,閉嘴吧,出口到了。”


    晴空萬裏,豔陽高照,李無眠滿麵春風,還不望調戲一下柳坤生。


    環顧左右,奇道:“怎麽沒見人來迎接我?”


    “你當你是地裏的哪根大蔥?”正是晌午時分,天空的金日璀璨到了極點,他接觸到金燦燦的陽光,心裏也有了一絲暖意,地底不過短短十天,給到的感覺卻像度過了許久,來不及緬懷,聽到旁邊男兒的話,頓時開口打壓。


    李無眠嘿嘿一笑,不和他言語爭鋒。


    仰望空中曜日,被那強盛的光芒照得微眯,很快大睜雙眼,似要將那一輪金日映入童仁深處。


    忽然間,那毫無雜色的金色太陽,中間竟然出現一粒針尖大小的黑點,扭曲著,蠕動著,化為一張嗤笑的蛇麵。


    心頭陡然發驚,眼目眯起,金日依舊純澈,哂然一笑:“老蛇怪!”


    柳坤生微怒,片刻之前還叫人家柳兄,現在剛出關沒吸幾口新鮮空氣呢,又變成了老蛇怪,到底是誰刁鑽反複!


    李無眠唇角微揚,一步踏出,這一刻,一種奇特的韻律在激蕩,侵入渾身上下每個毛孔之中。


    那似乎,是回音。


    李無眠微訝:“柳兄。”


    “臭……”柳坤生的話語夏然而止,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爛漫陽光下,一名白虎軍的戰士,正含笑相望。


    他出現的如此匪夷所思,甚至有些驚悚,又如此的理所當然,直到李無眠開口,才看到這麽一個人。


    戰士一身白衣白甲,一張平凡的麵容上,分明透出天潢貴胃般的貴氣,他施了一禮:“明尊閣下,有禮了。”


    李無眠後知後覺,陽光照麵,並無暖意,餘光一瞥,頭頂金日寸步未移,一切仿佛定格。


    “我該叫你白陽?還是說,你是誰?”


    白陽謙和一笑:“是,也不是。”又欽佩道:“聞名不如見麵,其實你我早有會麵,隻怕閣下不曾記得在下。”


    李無眠掩麵而笑:“打什麽啞謎,不就是倭奴搬來的救兵麽?”


    “明尊閣下慧眼。”


    “你的獠牙,快要刺到我了。”


    李無眠笑容一收,聲音如烈虎低聲咆孝,腦後三尺的空氣略有波瀾,一根嬰兒手臂粗細的紫黑獠牙放出異光。


    “嘶嘶~閣下果然非同常人~看來想要輕易抹嘶~是我太托大了。”他口中吐出分叉的舌頭,額角生滿細密的蛇鱗,一雙眼目化為陰冷的蛇童,一眼就能讓人寒意貫體,噩夢連連,哪裏有方才半分貴氣,簡直是恐怖的化身。


    柳坤生心如擂鼓,顫聲道:“小子,這家夥,這家夥是……”


    話音未落,顱頂青空曜日皆化虛妄,濃重的紫黑色毒雲遮蔽了視線,腳下的大地傳來頭皮發麻的嘶嘶聲,萬千毒蛇交纏遊弋,或吞吐蛇信,或展露獠牙,或直立身軀,擇人而噬,那一雙雙蛇眼中透出的凶光,足以喪盡肝膽。


    柳坤生震怖至極,渾身每一塊鱗片都立了起來,本源妖力傳出的情緒,除了恐慌還是恐慌。


    他想起那久遠的歲月,蜷縮在洞內的他,隻聽到虎嘯蛇嘶,地動山搖,三日三夜之後,一條合抱的大蟒,渾身的鱗甲沐浴了虎血,卷著虎王的殘屍,所到之處草木凋零,群獸化血,成為那山中新的大王。


    柳坤生癲狂大叫:“完了,我們完了,他!他是日國那隻逆了造化,奪了天機,成了魔神的大妖魔!”


    “理智點。”


    “你叫我拿什麽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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