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陣,李無眠指著畢恭畢敬的黃輕侯,環顧眾人:“我爹要這麽牛,我也要讓他知道挑糞農人的辛苦。”


    眾人無不是心中一凜,王老三後知後覺,傻眼道:“明尊,你爹也是跟俺一樣挑糞的嗎?”


    暢快的笑聲在天地之間回蕩,於是月上中天,今夜無眠;


    一杯又一杯的濁酒飲入肚中,於是在場的人都明白,誰瞧不起平民百姓,誰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


    龍虎山天師府,得知李無眠沒有什麽事情之後,張之維和田晉中都倍感安心,張靜清的臉上也綻放出笑容。


    然而那麵跌落下去的龜甲,上麵的靈光越發強盛,已經超出了張之維想要預知的結果,張靜清不假所思入手。


    “二師兄,你看著師父,我先去和師兄弟們報告這個好消息。”田晉中喜氣洋洋,便先離開了大殿。


    張之維當然不會阻攔,雖說龜甲的情況有些奇怪,但有師父鎮著,再大的風浪也不必擔憂。


    他想到這裏,餘光一掃:“師……”


    張之維麵色微變,從田晉中離開,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張靜清竟已流汗。


    師父的修為何其之高深,已然是這天下間的頂峰,又掌控天師府代代相傳之物,說句旁若無人毫不為過。


    張之維心跳慢了半拍,屏住呼吸,等待著張靜清的蘇醒,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斜陽照進大殿。


    張靜清臉上的汗水,時而細密,時而幹涸,已不知反複多少次,忽然鼻尖一動,張之維麵色大變。


    阿嚏——


    老大一個噴嚏,張之維甚至能看到噴出的飛沫,但他絲毫沒有在意,直勾勾盯著睜開雙眼的張靜清。


    “有誰在背後說道我。”張靜清抹去額頭細汗,將龜甲放在旁邊,張之維便說道:“估計是大師兄。”


    “也隻有無眠了。”張靜清莞爾一笑,張之維如釋重負,果然,以師父的修為,是他過度擔心了。


    至於推斷出幕後凶手李無眠,也不是瞎幾把猜,張之維手執靈龜之甲,推演天機術數,處在一個特殊的狀態,任何一點感應都會被放大無數倍,李無眠這樣的親近之人,心裏一個滴咕,都會引起一些連鎖反應。


    如今李無眠無事,甚至有閑情雅致說道他這個師父,張靜清和張之維最後一點擔憂也去了。


    正是飛龍在天,勢不可擋,與其掛念他,不如……眼見張靜清久未開口,張之維不禁道:“師父,如何了?”


    “沒什麽要事。”張靜清故作不在意,張之維不語,隻是低頭站在一旁,可叫他頗為無奈。


    張靜清斟酌言辭:“之維,有些事情,現在的你不必知道,或者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如今知道的一切。”


    旁人也許會被繞暈,但張之維瞬間就體會了張靜清的難言之隱,躬身一禮:“我明白。”便退下了。


    等到他了無蹤影,張靜清從大殿中起身,朝著祖師爺敬獻一柱檀香,行走之間,腳步略有些憊怠。


    他並沒有表麵上那麽輕鬆,稍微有一點疲乏的感覺,捧起樸實無華的靈龜之甲,眉目緊緊皺起。


    凡人窺探天機,屬於是自掘墳墓,哪怕他有著曆代天師遺物,仍是輕易不會去碰這些。


    方才靈龜之甲光芒大放,顯然是張之維灌注的修為沒有耗盡,兼之神州災劫,心中未嚐沒有許多未盡之事。


    於是有所動作,妄測天機,無眠已經不必他擔心,於是他這第一測,測的是茫茫雪山之上,天章日金頂的玄機。


    苦厄大師一去杳無音訊,固然是因為救助李無眠,導致可以與他並肩的一生苦修化為虛妄,然而那老和尚心智何其堅韌,光說心智這一塊,就連他都自歎弗如,章山之上,縱有萬般誘惑,又怎麽可能動搖苦厄?


    測算的結果出乎他的預料,不論他用什麽姿勢,始終是隔絕著一層迷霧,窺不見一星半點的端倪。


    這個結果後麵的黑水之深,恐怕無法想象。而張靜清也沒有一意孤行,試探幾次無果後,直指日寇兵鋒。


    他是龍虎天師,也是神州之人,日寇侵犯家園,豈會無動於衷,而天師府千年不倒的底蘊,千年不斷的傳承,更讓張靜清比其他任何異人,都要懂得東邊那幾個小島上麵,藏著一些什麽樣的東西。


    彼此心知肚明,好比那些東西知道西邊大地上,有一份天師度;張靜清也是明白,那些東西的可怕與穢惡。


    “浩劫將至,無眠啊無眠。”張靜清倍感哀傷,天時地利,缺了人和,縱然天師度在身,也無能為力。


    ……


    遼地以北,是日國人的地盤,跨越茫茫土地,一座熙熙攘攘的城市,這裏是關東軍的總部,中午時分,司令部。


    屋中燃燒著溫暖的爐火,擺了四張椅子。


    主位上是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麵容剛毅冷峻,威嚴深重,令人不敢過長的注目。


    他左手邊的那張椅子,間隔了數丈,一名長發披肩其貌不揚的中年,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地上,他盤膝而坐,膝蓋上麵放著一把修長的武士刀,刀柄和刀鞘都是漆黑沒有雜色,手中拿著一塊白布,一會兒細細擦拭並沒有沾染塵埃的刀鞘,一會兒又漫不經心的望向窗外,似乎對屋內的事情一點也不在意。


    老人右手邊是一名穿著神官服,十六七歲的青年,正襟危坐,禮數有加,青年十分俊朗,甚至可以說是俊美的有些妖異,嘴巴上還塗著澹澹的口紅,很難不讓人想象,此人或許有些奇怪的癖好,他的頭發束在帽子裏麵,肩頭總有一些意義不明的黑影遊動,仔細去看時,又什麽都沒有,可眼簾總殘留一些莫名扭曲,令這心裏惶惶不安。


    老人正對麵的一把椅子空無一物。


    剛毅老人,也不禁微微歎息:“轟炸機群全滅,我軍的空軍力量大損,三年之內沒有辦法恢複到今天地步。”


    “不過損失了一半,不是還有一半麽?我看那明妖也是血肉之軀,再也沒有抵抗另一半空軍的能耐。”


    妖異青年開口,嘴巴張合,隻見那口裏的小紅舌頭,居然如同分叉的蛇信,聲音確實和外表一樣,細膩又陰柔。


    老人笑道:“神子談笑了,東南島上,還需要空軍的力量,目前剩下的飛行大隊,經不起折騰了。”


    “那些人不是加入帝國,對大和感恩戴德,十分高興嗎?”尹藤神子莫名其妙。


    《劍來》


    老人麵色微變,獨立於眾人之外的中年武士,抬眼望去:“北方。”


    老人道:“武田先生說的沒錯,是北方。”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哼。”尹藤神子哼哼一聲,作為尹勢大神宮出身的神子,論身份地位,屋裏的老頭都要低他一截不止,可來到關東方麵軍之後,這武田處處壓他不止一頭,甚至老人安排的位置也有講究。


    日國同樣是以左為尊,武田坐在左邊,兩人在老者心裏的分量十分明朗,尹勢神子出身之貴,怎麽可能認同。


    老人一笑,不過是善意的笑容,嘲笑尹勢神子,沒有人有這個能耐,僅僅是笑他年輕人的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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