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過耳廓,指尖略有幾點泥濘。


    心中微微感慨,李無眠的實力從未讓人失望過,隨意攻擊就讓他中招,異人中想找這樣的強者,怕要窮搜天下。


    環顧四周,泥球的襲擊也讓他找準了方向,身影消失在層疊土山之中。


    七角形的洞口就在腳下不遠處,比一口井大不了多少。


    無根生頗為狼狽,這一路躲了些泥球,也中了些泥丸。心中古怪難言:“明尊。”沒有回應:“李兄?”


    還是沒有聲音,無根生有點不信邪,走了兩步,足尖碰到七角形邊緣,


    張望一眼,黑洞洞不知其深,仿佛埋葬了整片深邃的夜幕。


    驚疑之間,洞內驀然倒湧出一股狂風,無根生麵色大變,一股泥柱勢如破竹,絲毫不給他反應的時間。


    不過轉眼功夫,無根生成了一個泥繭。“哈哈哈。”惡劣的大笑肆無忌憚。


    泥繭中亮起兩道光芒,他抖落一身泥濘,哭笑不得間。


    又見對麵同樣一個泥人,扛著一把鐵鏟,笑得前俯後仰,形狀不堪。


    腳邊碰到一顆拳頭大小的半幹泥巴,落進了七角形的洞內,無根生心中一動,側耳聆聽。


    噗——


    笑聲依舊在繼續,無根生卻呆了一呆,這洞的深度,不下於三百丈,難怪挖出這麽多泥水。


    望著對麵不成形狀的人兒,實在無法正正經經喚一句明尊:“李兄,你說你好端端的,挖這麽深的洞做什麽?”


    李無眠擠擠眼睛:“這是秘密。”


    無根生抹去臉上的泥水,對他無可奈何:“秘密就秘密,不能繼續下去了,你知不知這兩天……”


    李無眠一臉無所謂:“當然知道,說我瘋了嘛。”


    “你是明教的明尊,在現在的局麵中,一舉一動,都關乎無數人的命運,不要消沉下去了。”


    他不說話,走向一座土山,無根生吊在後麵。


    土山之頂,李無眠打了個哈欠:“你如果是來說教的,一邊去,我要睡覺了。”


    說罷往地上一躺,背過身子。


    無根生盤坐在地,星夜下,兩個泥人和土山融為一體,倒像是腦袋上冒出的尖瘤。


    “李兄,我說一些話,不是打擊你,隻是實事求是,我知道明教的發展曆程,短短幾個月,有了如今的光景,你也是連戰連捷,未嚐一敗,難免心高氣傲,放下這一切強人所難,可是現在確實沒有任何辦法。”


    “你是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攻城也攻得,遊擊肯定也打得,有道是不計一時得失,終能東山再起。”


    “當年的始皇帝,還不是從質子做起?越王勾踐臥薪嚐膽,一朝雪恥!可以得知,英雄一世,本是浮沉。”


    無根生微微感慨,仰望星空,許多不知名的星星閃爍著。


    “目下城內百姓怨聲載道,民心已失,我實在無法想象,民眾有朝一日與你兵戈相見。”


    “打遊擊並不羞恥,正所謂化整為零,盤活全局,以明教和你在群眾中的影響力,何愁大事不成?”


    而今已經是不言而喻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沒必要不要命的硬剛,隻要青山不倒,這柴薪總是會源源不斷的。


    無根生自認將話說得明明白白,可李無眠仍是沒有什麽反應,他亦然不理解,李無眠究竟是怎麽想的。


    “李兄,大丈夫當斷則斷,切忌不可優柔寡斷……你……在聽嗎?”


    柔和的鼾聲隨著星光的閃爍而起伏,麵上的泥漿,也經冬風吹得幹涸,塊塊龜裂,可見土石下安然伏藏的銅鐵。


    無根生苦笑一聲,環顧四周,心中唯有茫然。


    民心失,軍心搖,明教隻要占據了地盤,那就屬於自掘墳墓,摸不到敵人的仗,拿什麽去打?


    是以他能理解盧傲等人的離開,他也可以預見,會有更多人離開,這是正常選擇。


    因為不是希望或者絕望的問題,在空軍麵前,一切都變得無比蒼白。


    長歎一聲:“李兄,何苦一意孤行?”


    寒風冷寂,星夜的光芒,也顯得如此黯淡,四周的土山沒有華彩,沉鬱於幽暗,而兩人所在的這一座,更是漆黑的看不到一點光亮,如同一隻頂天立地的巨獸突然死去,屍身坍塌,龐大的殘屍,飄出熏人的腐朽味。


    “你覺得我要成什麽大事?”


    無根生一驚:“李兄。”忽然間,竟似感受到腳下土山的震顫,巨獸原來還有著一線呼吸。


    “回答我。”


    他眼中所見,仍是背影,土山的震顫卻更為強烈,仿佛隨時會有什麽東西噴發出來。


    《我的治愈係遊戲》


    無根生一陣恍惚,朦朧之間,那橫臥的身影,也和腳下的土山融為一體,發出的不是人聲,而是雷震山崩之音!


    李無眠要成什麽大事?


    無根生窮思竭慮,腦海中無數種可能化為蛛網糾結,麵色忽明忽暗,既是猙獰,又是迷蒙。


    寒風拂過,他悚然回神,不覺間,竟出了一身冷汗。


    黃泥轉潤,從褲腳滑落,沒入土山,添了幽暗,也增了雄渾。


    吐出濃濃一口白霧:“我不知道。”


    “鹿終究是食草動物,軟弱的秉性,需要一輩子去克服。”李無眠側臥回頭,雙目深邃如淵海。


    無根生心神搖撼,不能直視,低頭默然;他嗤笑一聲,伸手一指。


    “我躲得了日寇飛機轟炸!我躲得了這滿天星辰嗎!”


    星光明暗變換,不論如何,終是有光芒灑在身上,明明是清冷的華光,無根生渾身汗毛聳立,嗅出驚天的殺機:“但是……”


    “這隻是其中一步罷了,放眼全局,算不得什麽,如若踏不過去,談什麽大事!”


    聲如金石墜地,凜冽寒風都為之拜服,不能侵入這土山之頂。


    李無眠雙目空幽,日寇的飛機強大嗎?


    如何不強!


    麵對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力量,明教軍民,沒有任何的反製手段,隻能龜縮在防空洞裏瑟瑟發抖!


    日寇的飛機強大嗎!


    又算什麽?


    三省的關東軍,由日寇最精銳的甲種師團組成,不止一個!


    然而關東軍強嗎?


    日國這個戰爭機器,現在還沒有徹底喚醒,一國之力,何其恐怖!


    那麽日國很強嗎?


    到底是個後發列強,拉到老牌裏麵一對比,活脫脫一個粉嫩嫩的新人,隻能小心翼翼說幾句話。


    目前懸在頭頂的利劍,隻是那滔天洪流中的一支,微不足道的一支!


    李無眠深深凝望漫天繁星,其實,他也未嚐沒有過奢望,夏彤深挖洞的命令,他之前無比信任。


    敵進我退,你強任你強,一時鑽洞也無妨。


    而今看來,也算是燈下黑了,日寇的飛機都不用真槍實彈,光是隔兩天轉一圈,已經是不能承受之重。


    所以,麵對這一支涓流,就要放棄眼下的一切嗎?


    打遊擊確實是件美事,拋棄了臃腫的身軀,可以預見,絕對能夠讓三省日寇焦頭爛額。


    可問題是。


    要打到何年何月啊……


    目光幽幽,映星光淒迷,李無眠瞳仁深邃至極,也將漫天星辰納入。


    眼裏猶似迸出火星,兩耳竟有兵戈烈烈:“天地轉,光陰迫;多少事,從來急!”


    無根生隻覺心室緊縮,神色複雜無比,沉鬱一歎:“李兄……”


    李無眠哂然,深邃的眼睛,漸漸稀釋開了,化作一雙尋常的人目,略帶幾抹笑意:“睡覺吧,明天還要幹活。”


    淡淡的鼾聲飄來,四周的土山連綿起伏,隱於幽影,那側臥的人影,儼然群山之王,靜靜躺在莽莽山脈之中,寧靜的蟄伏著,吞吐著漫天的星光。待晨陽沐浴群山,巨人將從沉眠中蘇醒,渾身輝光萬丈,單臂以擎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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