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點反應也無,楊陽也生怕楊烈再有衝動,擋住彼此的目光。


    楊烈咬緊牙關,這個叫梁博的家夥,是隻有他和小紅兩人知道的秘密。


    沒想到知人知麵不知心,小紅姐屍骨未寒,這人就投靠了馬家。


    ……


    李無眠確實是不告而別,原本想等到入夜再行動,然此心不快,也不顧及光天化日。


    街道上,來往行人大都行色匆匆,麵黃肌瘦,雖不至於餓殍遍地,日子決計不好過。


    李無眠不語,向人打聽官府,或者說惠泉縣本縣縣長以及一眾大小官員。


    得到的答案卻叫他頗為錯愕:“縣長?本縣縣長今早天剛亮就卷鋪蓋跑路了。”


    聽說過貪汙腐敗,搜刮民脂民膏,沒聽說過跑路的:“為什麽要跑?跑去哪裏?”


    這人氣色良好,不像是平民百姓,有閑暇和人閑聊,也頗為健談。


    “為啥?混不下去了唄,你是外地來的吧?這一年,惠泉縣縣長輪換了十幾個,短的不過三五天,長也最多一個月,有一兩個倒愣頭青不懂事,命都留在這了。”


    “怎麽死的?”


    熱情老哥看他一副愣頭青樣,低聲道:“五河幫。”


    李無眠有大概了解,具體細節卻不慎清楚:“這麽猖狂?國家官員都敢害?”


    老哥侃侃而談:“這你就不懂,知不知道什麽叫天下大勢?這民國民國,不過是明麵上統一,咱們這惠泉縣,說起來是蜀地南部重縣,實際上嘛,走兩步就到了涼山,再走兩步直接出國,說是蠻荒之地也不過分,正所謂山高皇帝遠,又有道鞭長莫及。再說了,鍾山那位去年不是開始全力剿……那就更沒工夫管到這裏來。”


    老哥說到興頭上,拉著他健步如飛,往陰暗角落一站。“以前嘛,空降個縣長過來,麵子還是要給的,多少能發點財,不過一年前這五河幫異軍突起,幫主尹喜綽號‘飛天隱蝠’,手段強大,心狠手辣,儼然成了本縣的長官,更不許旁人染指。”


    李無眠笑道:“聽說過占山為王,占縣為王倒是稀奇。”


    “誰叫咱們這裏臨近邊陲,那尹喜也知細水長流,與本地楊馬二家,都有不淺的勾連,傷天害理的事情沒少幹,以前倒是藏得很好,而今藏不住囉,可苦了惠泉百姓。”


    “老哥不是惠泉縣的?”


    “不是,你也聽我一句勸,早點走吧,這不是什麽好地方。”


    李無眠貌似疑惑道:“你怎麽不走呢?還和我說這麽多?”


    老哥笑道:“我是西蜀公老的人,五河幫不敢動我。”


    西蜀公老姓嚴,在蜀地也是大名人一位,其人黑白通吃,樂善好施,常有義舉。


    李無眠道:“難怪,老哥原來有這來頭,藏炁功夫頗深也就說得過去。”


    那人麵色一變:“飛天隱蝠的人?”


    李無眠笑道:“不是,我說是緣分,你信也不信?”


    那老哥麵色一肅,不敢輕視:“厲害,一眼就能看出我來,黃光偉,閣下是。”


    李無眠道:“李無敵,不知老哥此為何來?”


    黃光偉不由笑了,這不是愣頭青就是缺心眼:“這,如何能告訴你?”


    李無眠不答,拉著他,黃光偉暗驚。


    這人一眼看出他隱藏的異人身份,雖然年輕,但必定強過他不少,此番敵友不明,莫非是想要動手。


    驚疑不定之間,陡見一抹金光,低低驚呼一聲:“金光咒!”


    李無眠莞爾:“我也是為五河幫而來。”


    黃光偉思緒片刻,沒聽說過,端詳他兩眼:“原來是龍虎高徒,這倒不是什麽秘密,告訴你也無妨,最近兩年,湘黔兩省嬰孩常有失蹤,一年前蔓延到蜀地,尤以惠泉縣為最,五河幫做得隱秘,如何瞞得住公老,早引起他老人家注意,派我過來,調查一二。”


    李無眠微微頷首,他能感覺到黃光偉尚有保留,這倒是正常,如果全說出來才見鬼。


    “你白跑一趟了。”


    黃光偉愣了一下:“為什麽?”


    李無眠道:“他是蜀地最張揚的幾個全性之一。”


    黃光偉驚愕之間,連忙追將上去,但見人來人往,不見蹤影,喃喃自語:“什麽意思?”


    往惠泉縣一處走去,隨著深入,平民漸漸稀少,取而代之,是三五成群的五河幫幫眾,大搖大擺,旁若無人。


    腳步不停,下午的涼風拂過麵頰,涼意之中,帶著絲絲穢惡之氣。


    他往胸口左衽一拉,唐門友情贈送的衣服便拉個變形,露出半邊古銅色的胸膛。


    涼爽吹徹胸膛,跟隨風兒的低語也入了耳廓:“小子,我知你難耐得緊,卻不要壞事。”


    最遠的幫眾離他尚有數丈,聲音卻似在耳旁,李無眠目不斜視。


    “飛天隱蝠並非泛泛之輩,晚上刺殺才有十全把握,若是打草驚蛇,身陷重圍,沒人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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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哈哈大笑,令周遭幾個五河幫眾狐疑望來,更不在乎,極目望去,見遠處一牌匾,上書‘安家樂業’。


    五河幫腹地外圍,這安家樂業屋,卻是一處財源之一。


    “上好水田三畝,作價三枚銀元,下一個。”


    屋中烏煙瘴氣,十來個五河幫的外圍漢子四散而坐,一條長桌,桌上擺了些文書。


    穿著黑長褂,帶著瓜皮帽的管事,接過桌子對麵的縣民遞來的田契,隨意瞥了一眼,便讓旁邊幫手取錢。


    縣民急道:“等一下,劉管事,這可是沃田,要不是家裏困難,平時給三十枚我都不賣,怎麽才三枚?”


    管事不快道:“真是麻煩,給你三枚已經是發慈悲了,給他瞧瞧。”


    一個漢子豁然站起,縣民不禁一個哆嗦,又強撐著望去,三枚銀元買三畝沃田,簡直是明搶。


    漢子瞄了他一眼,在管事後麵的長木櫃翻找片刻:“等等,我找找,叫什麽名字?”


    縣民壯著膽子報出名字,有個坐地幫眾笑道:“甭找了,我認得他,去年十月份借了五枚銀元,一直沒還呢。”


    翻找幫眾停下手:“這你認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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