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五雷同修,九死一生。”


    “童子精元未失,形骸陽眾陰寡,若非體質特異,定然是純陽心炁,少陽生炁率先生發,唯有陽雷可修;”


    “精元流失,內外陽散陰聚,純陽少陽萎靡,純陰腎炁,少陰肝炁趁勢而起,若入雷法,唯有陰雷可修;”


    “陰雷陽雷不可同修,同修此身即化戰場,陰陽攻殺,破則廢之,不破死之。”


    “然世事無絕對,五雷正法,又豈止純陽少陽。陰陽同修,必引調和陰陽之脾炁,弟子業已得之。”


    張靜清顫聲:“這陰五雷怎麽,你難道是破……”


    李無眠翻了個白眼:“我說師父,您看弟子有這個機會嗎?”


    張靜清緩過勁來,先不說他這陰五雷是哪裏來的,這龍虎山上下,不存在破身的條件。


    卻是疑惑,這陰五雷又從何而來?“陰雷修法,與陽雷千絲萬縷,弟子一時興趣,算是無心插柳。”


    “唉。”張靜清幽幽一歎,這其中又怎會是一句‘一時興趣’能夠概括,若無心中物,他也不敢陰陽同修。


    等到接受事實,張靜清心中驚喜莫名,未受天師度,竟能陰陽同修,若受天師度呢?


    搖搖頭。目光頓時複雜,化作一句:“太衝動了!”


    “師父教訓的是。”初次尋得平衡,並不輕鬆,甚至危險,但都過去了。


    “現在陷了瓶頸,我想讓這陰陽融合,然即便有脾炁居中調節,陰雷陽雷,仍是水火不容。”


    見他麵上苦惱之色,張靜清莞爾,和顏悅色道:“心不夠誠。”


    “和心誠沒有關係,對嗎?”


    笑容一收,張靜清嚴肅道:“你願意嗎?”


    幾乎是不假思索。“我看,還是讓之維來學好一些。”


    張靜清早有所料,並不失望,在他的心目裏,龍虎山的下一任天師,絕對不會是李無眠。


    李無眠有所猜測,五雷正法,必然是五炁融合,並非單一的陽雷和陰雷,但以人力調和,他都難以做到。


    他是道胎,修煉起來一日千裏,可融合雷法,若無外力相助,十年內不存希望。


    問題的關鍵,就在天師的傳承,而師父的話,已說得很明白。


    金光咒和雷法,是他目前接觸過的法門,金光咒有獨到之處,但全然無法和雷法相提並論。


    雖未見過別家的法門,但光說威能,雷法不論陰陽,恐怕都處在距離極點最近的位置。


    “既然已將法門修到如此地步,倒是不擔心你們師兄弟的安危。”


    思緒從雷法中脫離,看到一雙寧靜如淵海的眼睛:“為師要你立誓:此次下山,決不能傷及無辜!”


    “師父,為何?”


    張靜清道:“陽雷爆裂強盛,陰雷無孔不入,你二者兼具,一旦施展開來,太容易造成殺傷。”


    李無眠凝望,從那雙寧靜眼睛中,看到幾分異樣的情緒,似乎是追悔什麽。


    “師父定然是無心之失。”


    張靜清道:“有心無心不重要,立誓吧。”


    “不,這很重要,師父,請恕我不能立這個誓。”


    目光望來:“哦?”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美醜、善惡,無辜有罪,如何區分呢?”


    張靜清正要開口,李無眠又道:“師父是想說這天下人心自有定論嗎?那如果有一天,我認為的無辜,天下人心認為有罪;我認為有罪,天下人心又覺得無辜?是順應天下人心,還是堅持本心?”


    張靜清眉目緊皺。“師父,現在外麵是亂世,不是嗎?”


    “沒錯,但那種滋味可不好受。”


    李無眠報以一笑,張靜清歸於無言,仍是不解,這種覺悟,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天生的嗎?也許吧。


    也罷,不立就不立,他並不會強求,假如真有那麽一天,會明白。


    然而有一件事,他必須強求。


    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李無眠一個機會。


    張靜清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並未斟酌什麽,反像是隨口一問:“那一天晚上,你說的話,為師字字都記得,這麽多年過去,想通與否?”


    “我從來就沒有想通過,因為從來不必去想什麽。”


    看著仿佛漫不經心的師父,李無眠的心情也是複雜的,他是沒想到,師父會這麽的執著。


    “這些年過去,你那些師弟,都當你是開玩笑,師叔師伯,也是如此。”


    李無眠默然片刻:“我以為您明白,原來是我以為。”


    張靜清望向別處,他當然明白:道骨無道心。


    修道二字,於大多數普通人來說。是空的,是虛幻的,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也不局限於普通人,即便是所謂的‘道士’,又有幾個能夠看見,更別說接觸,怕連感覺都感覺不到。


    張靜清能感覺到,卻是隔著一層膜,若有若無,若虛若幻,似真似假。


    這其中的原因,張靜清十分清楚,既非道骨,道心不純。


    龍虎山天師,道門魁首,豈能一心修道呢?


    雖然道門領袖不能一心修道這件事有些諷刺,但的確是一個事實。


    李無眠不同,對他有十足的信心,隻要結出一顆道心,必然能夠接觸玄之又玄的‘道’,乃至於得‘道’。


    也會為之創造一切有利的條件,不必為紅塵俗世所牽絆。


    “師父,我知道您想看到一個純粹的求道者,那個人必不是我。”


    “為師承認,是想看到這麽一個求道者。”


    張靜清並不否認,這其中,有著他那一份私心,不僅僅是對李無眠的期望,也是他對‘道’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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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常見了,一輩子抓不住某樣東西的父母,知道此生無望,於是讓自己的孩子去抓。


    “但是,無眠啊,你真的無心求道嗎?”


    “是的。”


    “那為何這十餘年來,從未提過下山?如果你想,你七歲的時候,師父就會為你找到好的人家。”


    “師父不要我了嗎?”


    “你這孩子。又為什麽,這麽多年來,再也沒有提那件事情,反而成為了師弟們的趣談。”


    “我感覺有一雙雙大手在推我,我是龍虎山的大師兄,需要做表率,成為大家心目中的那個人。”


    張靜清目光溫和:“厭惡這種感覺嗎?”


    李無眠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不。”


    “如果你固執的站在原地,這些手能推得動你嗎?”


    “不能。”


    張靜清麵色嚴峻:“為師最後一次問你:無眠,什麽是你的本心?什麽是你的路?”


    李無眠麵色微僵,顱中響起嗡鳴,初時尤若蚊呐,霎時洪鍾大呂。


    他真的,沒有求道之心嗎?


    心緒微亂,殿內鍍銅的香爐輕輕震動,錐形的香灰趨於平整,殿門的銅環無風自動,叮鈴作響。


    “讓我想想,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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