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龍輦內的伯邑考卻是依舊不願下車,與家人相見。反是團在旁邊一直打盹的九尾狐忽然驚醒,聽了紂皇叫喚,也不管是不是在叫喚自己,立即變出蘇妲己的模樣,妖妖嬈嬈地扭著腰肢下了龍輦。


    紂皇見出來的不是伯邑考,而是九尾狐這隻小妖精,也不生氣,反是將奸妃接住抱在懷裏狠狠地親了一口。然後將它放到一旁,詢問了它一聲,得知龍輦裏僅剩的那人還不肯下車來,登時沒了耐心,轉身便鑽入車內,瞪向裏麵死賴著不肯下車的家夥。


    伯邑考早已不將狗皇帝這點陣仗嚇倒,隻是低著頭用雙手在最喜愛的那把長琴上緩緩摩挲著。紂皇瞧他這樣,知道這人今日絕不肯與自己一同下去的,便不再勸說他,直接就將擺在伯邑考膝上的長琴抽掉,扔下馬車叫那九尾狐拿著。


    伯邑考見樂器被奪,錯愕的目光隻隨著那把長琴移動著,等回過神來時,自己的人也已經被狗皇帝一把抱了起來,往肩膀上扛去――這架勢分明與當初初入朝歌時狗皇帝揚言要將他“先.奸後殺”時一般模樣。伯邑考受驚之下不由得羞惱起來,卻是狗皇帝已經轉身下了龍輦,四周裏更是一雙雙眼睛盯著,哪裏還敢反抗叫別人看出端倪?就連稍微大聲說幾話都不敢,唯恐有心人聽出自己的身份,叫自己與父親麵上難堪。


    不得已,伯邑考隻能將雙手撐住狗皇帝的肩膀上,免得自己太過難堪,一麵又低下聲來在對方耳邊請求紂皇能將他放下來。


    狗皇帝這才將伯邑考放了下來,但卻似從中得了趣味,剛剛放下了小情人,立即轉身將奸妃打橫抱在了懷裏。那奸妃可與西岐世子不一般人,自然不會拒絕狗皇帝的盛寵,隻將一雙玉藕柔荑環住狗皇帝脖子上,一路上或嬌笑不已,或低聲與狗皇帝竊竊私語,好不快活恩愛!


    至於那先被狗皇帝抱下車,不一會兒又全然丟棄在腦後的可憐琴師,也隻能摟住自己的寶貝樂器,一路低著頭緊緊跟隨在這對昏君奸妃身後,片刻不敢停下與旁人言語一聲,至於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的異色,也隻當看不見,全部忽略。


    當夜華燈初上,西岐侯府一片燈火通明,正是大開宴席,為紂皇的到來而舉城慶賀!


    然而西岐畢竟是西岐,從領主西伯侯府中到百姓平民之家都是勤儉慣了,雖然刻意地拿出最好的東西來招待狗皇帝,但是與朝歌城中奢華的生活比較起來,實在顯得準備不足,整個宴會不論是四周裝飾還是酒肉歌舞,都顯得平平無奇,寡淡得很!


    由於西岐的這場宴會從各個方麵都展露不出皇家該有的氣派,所以紂皇一整個宴會中都不曾張嘴吃下一點食物喝下一點米酒,就是姬昌特意舉杯與他敬酒也不理會,隻半闔著雙眼打著瞌睡,顯得百無聊奈的樣子。


    至於那些跟隨狗皇帝而來的大臣,同樣大多是享受慣了朝歌奢侈糜爛生活的人,雖然明白勤儉能興國的道理,到底還是不能立即適應了西岐這般簡單到單調的宴會過程,縱然想要扮演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但畢竟年輕,且不過是在倉促之間繼承父輩職位的青年,還沒有練就出熟稔的演技來,因此個個麵上含笑卻是人人看得出是在強顏歡笑!


    隻其中有二三十個新官上任的青年少俊,原本在家族中就不受重視,平日多受欺淩、虐待,過的日子幾乎與奴隸相等,隻是這次走了狗屎運,出乎意料地繼承了官位。他們本就是吃過苦頭的人,對人生的困苦自然比常人領悟得更多,對食物更加珍視,對享樂反而沒有多少在意,因此在宴會上很是吃得歡暢。


    坐在狗皇帝下首的西伯侯一麵有氣無力地咳嗽,一麵拿眼睛將朝歌這批新出的臣子個個看在眼底,暗道帝乙煩惱了一輩子也不曾將朝歌糜爛的風氣改變,官場上的奢侈攀比反而更甚以往!卻是想不到,因為自己與薑子牙的一個謀算失策,反叫這一事不幹隻知享樂的紂皇得了天大的好處!姬昌不由暗道真讓這二三十個青少兒郎在朝歌中站穩了腳跟,豈非是西岐反商最大的妨礙?一時又是激動又是氣憤,竟是忍不住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那紂皇聽見咳嗽聲微微抬眼瞧了西伯侯一眼,立即顯出十分厭惡嫌棄的神色,轉而扭過去瞧向另一邊,不想再見到西伯侯那張老臉。


    西伯侯卻不因此動怒,反而為狗皇帝轉開視線不再關注自己而放鬆了一些,心中卻是另外盤算了起來,想著不論如何也要將這二三十個新任大臣拖下水去,叫他們與其他大臣一般才好!


    而腐化這些青年官員最方便的路徑莫過於高價行.賄,用數不清的珠寶將他們那顆寒平之心解凍,才好叫它們進一步徹底糜爛!


    幸運的是這些人就在西岐的地盤上,周人占了地利,想要不露馬腳地賄.賂他們是再輕易不過!


    卻是在西伯侯動著腦筋想要如何一步步腐化這批新出的朝歌官員時,宴會上形勢陡然一變!就見那暴虐成性的狗皇帝忽然站起身,陰沉著臉氣哼哼地將那二三十個吃得真心開懷的青年大臣一一叫了起來,陰陽怪氣地冷笑著問他們是不是覺得盤中餐點十分可口?場中歌舞也叫他們賞心悅目?


    這些個大臣不過是初生牛犢,哪裏知道如何應對發怒的老虎?一時唯唯若若地不知該如何應答!


    恰在這時,那好命沒有死在黃河裏,反而因禍得福拜了金仙做師父,而今又歸來紂皇麾下的楊任突然站起身,慷慨激昂地對紂皇直諫,說近年來百姓連遭災荒,生活困頓不已,陛□為天下之主,當如西伯侯一般愛惜民力,大興勤儉之風才是,怎麽能見吃的樸素了一些,歌舞簡單了一些,就大發脾氣呢?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楊任這一番話說來,竟是隱隱指責紂皇愧對天下百姓,連自己的臣子西伯侯都比不上!紂皇聽了此言,隻覺麵上無光得緊,登時惱羞成怒,一腳踹飛了麵前案台,一手指向楊任發怒道:“你……你給朕滾!現在就滾回朝歌去!”卻是隻叫楊任一人滾蛋還不夠解氣,又將那些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的青年臣子們也指了指道:“你――還有你――你們這群廢物,朕是要你們來撐場麵的,不是叫你們來丟人現眼的!都給朕滾回朝歌去,叫你們家裏找個有體麵尊嚴的來伺候朕――若找不到,全家都給朕做奴隸去!!!”


    說罷,這狗皇帝便甩袖走向台階,怒氣衝衝地向那正在被西岐二公子姬發敬酒的琴師走去,根本不理會趴伏在地上為青年官員們苦苦求情的西伯侯。


    西伯侯見紂皇盛怒而去,頓時惶恐地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四周大臣見此,不論是朝歌的還是西岐的,是能繼續留下的還是立馬就得滾蛋的,都紛紛慌亂了起來!


    卻說伯邑考因是以紂皇貼身伺候的琴師身份來到西岐,雖然不用表演也被邀請在宴會中,隻是身份等同伶人,隻能坐在末尾位置上。隻是不知那姬發是怎麽的,竟然不顧身份,一路敬酒到了下人席位。但若說他有意與伯邑考接觸,卻見他來到伯邑考麵前也不見神色異常,隻是叫左右下人倒上水酒要與這戴麵具的琴師對上一杯。


    伯邑考見他這般,還以為對方非是有心來此要揭穿自己的麵目,心下稍安。哪知姬發竟是先行將水酒一杯飲下,而後對他笑道:“發時有聽聞朝歌有一琴師,伺候於陛下左右,琴技巧妙――所奏之樂猶如從天上來,一直傾慕不已。可歎家兄半年前前往朝歌,卻是身遭不幸……否則必能與大人成一對知己交好!”


    伯邑考聽了此話,隻覺口中苦澀,哪裏還有心情飲下手中家鄉之水?隻是黯淡地垂下眼眸,一時竟難以與姬發坦然中似有指責的目光相對。


    那姬發卻又問道:“說了半日,發卻至今還不知大人名諱,還請大人莫怪發唐突,相問此事!”


    伯邑考聞言一愣,立即明白姬發是故意來與自己刁難,如此相問不過是在指責自己背叛了西岐,背叛了父親、親人,姬氏的列祖列宗,如此不忠不孝,自然是個連名也不能對外人說出口的無恥敗類!


    伯邑考心內不由得激動起來,卻是真的無法將自己的名諱說出,因而目光更加黯淡,將手中的酒杯緊緊地握住,幾乎要將它勒成碎片!


    那姬發還要再崔問自己兄長,那邊宴會正廳裏卻忽然發生了大變動,沒得一會兒就見到狗皇帝氣衝衝地奔了過來,抬頭一見姬發正站在自家寵臣麵前,不由得冷笑道:“二公子也對我家邑考有興趣?”


    伯邑考與姬發聞言俱是一愣,都沒有想到這狗皇帝竟然輕易地就將伯邑考的名諱說了出來,分明一點要掩飾的意思也沒有!


    那姬發不由得憤怒了起來,隻覺得臉上燒紅了一片,正要質問紂皇這般行徑究竟為何,這紂皇已經完全不耐煩起來,一把拖起還坐在地上的伯邑考,拉著他就走去了周人為他預備下的臨時寢宮。


    姬發見到紂皇竟然當著自己的麵就將伯邑考拉走,分明是有意借兄長來羞辱自家全族,登時臉上怒火更紅,卻是沒一會兒又白了下去,還沒得做出舉動,身後又出來下人稟告,說是西伯侯吐血暈倒了!


    姬發一驚,連忙叫人將父親抬了下去,同時提前結束了宴會,並向朝歌的大臣一一致歉,給每一個人都送去了一小箱子珠寶作為賠禮!


    卻說伯邑考被紂皇拽回了寢宮,卻沒有立即被他按在床上就寢,而是到了半夜,又被這突發奇想的狗皇帝拖出了房門,悄悄地溜出了行宮,行走了小半時辰,來到了西岐侯府的高牆之下。


    作者有話要說:狗皇帝是百無禁忌的……習慣碼“狗皇帝”三字的我也是百無禁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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