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裏德爾經常在半夜偷溜出去,還向他借了雪花球,每天早晨天亮後才一臉困倦地回來,想也知道是做什麽去了。不過看對方的神情,大概一直都沒什麽進展。


    這一天狂風大作,雨點打在窗戶上劈裏啪啦地響,哈利和羅恩去參加訓練了,他跟赫敏坐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爐前麵,裏德爾找了個借口溜掉了,大概又是去有求必應室尋找魂器。赫敏窩在他對麵的沙發裏,編織著送給家養小精靈的帽子,他則抱著克魯克山,膝上攤著一本書,《詩翁彼豆故事集》。


    “說真的,我認為你應該將精力投入到更有意義的事情上。”赫敏很有熱情地織著帽子。她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現在已經可以織出帶圖案的和形狀特別的帽子。


    “比如解放家養小精靈?”他慢悠悠地翻過一頁書,這本書他已經看了很多遍,但依然沒看出什麽門道來。


    “如果你願意加入spew的話,我可是很歡迎的。”赫敏歡快地說道。


    “你到現在都沒法說服多比加入spew,我實在很難相信這個協會確實是在維護家養小精靈的權益。”當初赫敏創立spew的時候他就說了,除非有一個家養小精靈願意加入,否則他絕對不會參與spew的事情。


    “你遲早會加入的。”赫敏嘟了嘟嘴,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那本書到底講的是什麽?這幾天你一直在讀它。”


    “巫師小孩的睡前故事。”他將書翻到了三兄弟的傳說那一頁。幾天前,他收到了一封來自奧利凡德的信,魔杖製造者向他推薦了這本書,說他會喜歡。他把那張信紙仔細檢查了一遍,才找到了一句隱藏信息,叫他不要回信,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提示了。


    他大概能猜得到對方是想讓他讀一下老魔杖的傳說,但他不明白這到底有什麽意義。佩弗利爾三兄弟和死亡聖器的故事他也有所了解,三件聖器隻有複活石他知道在裏德爾手上,盡管伏地魔自己並不清楚。奧利凡德的意思或許是讓他去追尋老魔杖,這是他和死亡聖器唯一的聯係——他的魔杖木來自於製作老魔杖的那棵接骨木上。但為什麽他要去尋找老魔杖呢?他想不透其中的原因。也許奧利凡德認為他會喜歡那根魔杖?可實際上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不可被戰勝的魔杖,聽起來好像很厲害,鑒於他也曾經被認為是不可戰勝的人……他覺得這沒什麽神秘的。


    “哦。”赫敏狐疑地盯著他膝上的那本圖書館借來的老舊的書,顯然不相信他會為了睡前故事浪費好幾天的時間,但也沒有追問。


    他沒有理睬赫敏。過了一會兒,他聽不到毛衣針哢噠哢噠的響聲了,抬起頭一看,赫敏已經睡著了,旁邊還擺著一堆織成各種花式的帽子。


    “為什麽對這本無聊的書這麽感興趣?”裏德爾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繞過他的肩膀拾起了那本童話書,驚得克魯克山從他的腿上跳了下去,在壁爐前麵重新蜷成了一團。


    “了解一下巫師的文化而已。”他沒有告訴對方死亡聖器的事情。裏德爾從來沒將複活石交給他過,他不了解那個傳說中的聖器到底有什麽功能,所以最好裏德爾也別知道,免得伏地魔突發奇想要用複活石幹點什麽了不得的勾當——那個所謂的“武器”已經夠讓他們頭疼的了。


    “你還真是太閑了。”對方將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到了他麵前,單膝跪下,扶起他的左手,將一枚纖細的銀製戒指戴在他的手上。“是時候將它交給你了。”裏德爾笑嘻嘻地仰頭望著他。


    “這是……”他認得戒指的造型,伏地魔製造的那個用來混淆變形後的複活石的贗品就是長這樣的,但他察覺到了這枚戒指擁有強大的魔力,決計不會隻是個贗品。莫非裏德爾給他的是正品?


    對方沒有回答,隻是攤開手掌,上麵有一枚完全一樣的戒指。裏德爾握緊了拳頭,再鬆開,那枚戒指已化作塵埃消散。“我也戴上了。”瞧見他驚愕的神色,對方向他揮了揮手,第三枚戒指正戴在無名指上。


    兩個都是正品?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一枚戒指是拉文克勞的冠冕變成的。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赫敏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正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們兩個。


    他急忙抽回手。“沒什麽。”


    裏德爾則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交換定情信物,怎麽?有意見?”


    “湯姆!”這個家夥還真能信口開河。


    “不,沒意見。”赫敏趕緊搖頭,完全無視了他的“你誤會了”的眼神。


    還沒等他解釋,哈利和羅恩已經回來了。“裏德爾,我能和你私下談談麽?”話音未落,哈利已經注意到他們手上的對戒,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有什麽事情隻有你們兩個才能知道?”羅恩不悅地皺起眉頭。


    “我打算和裏德爾去看下有求必應室。”哈利言不由衷地說道,“照今天這個天氣來看,明天魁地奇球隊都沒法訓練了,我們正好聚一次。”


    “你說的沒錯。”羅恩立刻就信了這套說辭。“我也可以去嗎?”


    “唔,隱形衣隻能裝下三個人,安德和我們一起去吧,畢竟是我們三個一起進行教學,可能需要布置下場景什麽的。”哈利有些歉然地望著羅恩。


    “哦,好吧。”羅恩語氣低落,但還是接受了。“你們去吧,小心別被抓到了。”


    事實上他們誰都不需要隱形衣,因為他和湯姆都會幻身咒,隻要借助活點地圖小心避開教授,就不會被發現。


    有求必應屋是湯姆布置的,裏麵卻是格蘭芬多的風格,金紅色調的沙發和地毯,小圓桌上擺滿了造型古怪噴吐煙霧的銀器,看著有些眼熟。他稍微想了一下,就記起來了,這是參照校長辦公室的布置。


    哈利倒是沒有察覺什麽,一進來就焦慮不安地在地毯上走來走去。“那件事發生了……聯結,剛才魁地奇結束後,我的傷疤突然疼了起來,我感覺……”對方睜大了驚恐的雙眼,“他在生氣。我不明白我是怎麽知道的,但我就是知道。”


    “你先坐下來。”湯姆自己找了個沙發坐下。“這是第一次麽?”


    “不,之前在烏姆裏奇辦公室裏,我的傷疤也痛過。”哈利惴惴不安地坐了下來,目光在他和裏德爾之間移來移去,最後落在裏德爾身上,“那次我感覺,他好像是高興,非常高興……你沒有同樣的感覺麽?”


    “我可以區分清楚哪些是我自己的情緒,哪些是他的,哪些是你的。”裏德爾平靜地回答,“你並不會感覺到我的情緒。”


    “是啊。”哈利好像領悟了什麽,“這是可以控製的?”


    “我對你們使用了大腦封閉術,而且我是最久遠的魂器,所以跟你們的聯係也比較少。”


    “你可以教我大腦封閉術麽?”哈利向前傾著身子,急切地問道。


    “我猜鄧布利多不會高興由我來教你。”裏德爾的手指噠噠地敲在那些銀器上,“再說以你的情況,能不能學會也難講。”


    “我不想被他控製!”哈利握緊了拳頭,“哪怕是很難的魔法我也會努力學的!”


    “這可能和性格更有關係。”他回想著湯姆教他大腦封閉術時說的話,“你可以學會抵禦攝神取念,但是魂器之間的聯係……”


    “哈利,其實你很渴望了解伏地魔心裏在想什麽吧?”裏德爾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我其實……”哈利像是被蟄了一下,突然縮回了身子,“我隻是想知道他在策劃什麽陰謀,沒準我可以阻止他什麽的……”


    對方越說越小聲,最後紅著臉低下頭去。


    “這是可以理解的,你被困在學校裏,束手束腳,同學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而你的呼喊又讓他們無動於衷。”裏德爾客觀地分析著,哈利看上去好受了一些。“但進入伏地魔的大腦是有風險的,他現在還不知道你這個魂器的存在,如果他知道了……”


    “他不會選擇保護哈利麽?”他有預感伏地魔應該不會因為哈利是自己的魂器就改變態度,但他想聽下湯姆的看法。


    “如果他是這樣的人,我就不會為了弄一個身體而大費周章地讓你去纏住他了。”裏德爾搖搖頭,“魂器對他來說很重要,但畢竟,他不止一個魂器,犧牲其中一個也不是不可能的選擇。要看是為了什麽,比如為了殺死鄧布利多……一個魂器的代價不算太高。”


    哈利坐在那裏,冷汗直流。“如果我繼續這樣跟他保持聯結,他就會控製我去刺殺校長?”


    “理論上來講,這是可行的。”裏德爾居然認真地點點頭。“哈利,如果你要將他趕出你的大腦,首先要停止你對他的渴望。”


    “我不想這樣!”哈利趕緊搖頭,“我不想了解他的想法了!”


    “我看不是這麽簡單的。”裏德爾托著腮,用一種近似憂鬱的眼神打量著哈利。“你沒有搞懂你對他的感情——”


    “我對他沒有感情!”哈利激烈地否認道,“我隻想幹掉他!”


    “你想了解的不僅是他此刻在想什麽,你想了解的是他這個人,他的過去,他的性格,他的每一個想法——”


    “我沒有!”


    “我想知道為什麽你的父母會死!”裏德爾抬高了音調,“你想知道為什麽你要過著現在這樣的生活,想知道一切的源頭。別對我說謊,哈利,我就在你的腦子裏,你什麽想法我看的一清二楚。”


    哈利的雙眼瞬間灰敗了下去,像是慘遭打擊。


    “這不是你的錯。”瞅著對方那副模樣,裏德爾有些生硬地說道,“這是人之常情,誰喜歡莫名其妙就被人追殺,還要被蒙在鼓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作戰?”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可一點安慰的效果都沒有。”哈利苦笑著。


    “我們是很相似的,哈利。”裏德爾歪了歪頭,倒是有些孩子氣。“都是孤兒,童年都過的不好,都是被鄧布利多引領進魔法的世界,都活在眾人矚目的中心,都對巫師界有一種使命感……我們的魔杖是同源的。這是我們之間的聯係,你無法回避這些。”


    “我才沒有和你相似!”哈利氣得站了起來,“你是……你是……”


    半天哈利也沒說出來裏德爾到底是什麽,隻得萎靡地坐回沙發上。


    “我是個壞人,而你是個好人,你想說的是這個吧?”裏德爾譏誚地說道。


    “我……”哈利答不上來。


    他能清晰地看見哈利的世界觀慢慢地分崩離析,簡單的非善即惡的觀念正在崩潰。如果壞人和好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為什麽自己能夠被對方所理解,甚至能夠去理解對方?如果壞人就隻會做壞事,那麽為什麽裏德爾會被鄧布利多所接納?為什麽對方又會幫助自己?


    “你現在還不算太壞。”最後哈利小聲嘟囔道。


    “謝謝。”裏德爾發出一聲高亢冷酷的笑聲,“但我不需要。你是否認為我是個好人,對我來講無足輕重。”


    哈利偷偷撇了撇嘴。


    “你在回避問題。”他加入到這場談話之中,“你試圖說服自己,湯姆和伏地魔是兩個人,是的,他們不能算是同一個個體,但他們的本質是相差不遠的。你在被你的同情心所困擾,你發現湯姆也是個人,也有你能夠理解和認同的地方,那麽伏地魔也一樣。如果伏地魔是和你完全不同的兩種存在,你可以毫無障礙地殺死他,但如果他和你相似……你下不了手去否認自己。”


    哈利渾身一顫,蜷縮在沙發上不肯動彈了。


    他和裏德爾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為什麽鄧布利多教授要讓你住進我們的宿舍?”哈利突然賭氣般地問道,“如果我不認識你,我也就不會同情你了吧?”


    “我又沒要你同情。”裏德爾抱著手臂,老大不爽的口氣。


    “哈利,難道你想成為伏地魔那樣冷酷的凶手麽?”他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明白校長的意思了,“你的同情心就是你的底線,它告訴你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它讓你不至於因為仇恨而墮落到和敵人一樣的地步。這是很重要的,你保持內心的善良,甚至比阻止伏地魔還要重要,如果你為了殺死伏地魔而突破了自己的底線,誰能保證你不會變成下一個伏地魔呢?”


    哈利低下頭,沒有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蒼蘭冥月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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