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的小茶寮,兩個喝酒的人,一個倒酒的人,剩下的就是那個正肆意張揚而來的“紫氣東來”卓東來。當然,還有他金戈鐵馬卻刀劍無聲、人馬無聲的屬下。


    釘鞋覺得自己很緊張,雙手緊握的他狠命地盯著閑適如在自家庭院的卓東來。頭戴紫玉冠,身著紫貂裘,背負著雙手的卓東來麵容沉靜地走了進來。


    而小高和朱猛卻是頭都沒抬一下,小高依舊拿著酒壺,也許說酒罐或者酒壇子才更確切些。


    “現下,輪到我敬你三大碗了。”小高對著朱猛說。


    “不,這碗酒該是我敬朱堂主了。遠道而來的朱堂主,竟是丁點兒地主之誼沒盡到,我卓東來可也是好客之人啊。”


    說著話的時間他就走到了桌子麵前,倒了滿滿一碗,仰頭便灌了下去。而一邊的朱猛也是陪了三碗。


    看著這快凝滯的氣氛,釘鞋覺得自己要僵住了,原主本來就是個膽小之人,而現在的釘鞋卻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熱血沸騰的事兒,激動得快要僵住了。


    就聽卓東來淡淡地開了口,


    “神鬼莫測,行動飄忽的朱堂主怎麽還沒走呢?”


    “哈哈,老子在這裏遇到了至交好友,還沒陪他喝酒喝到盡興,走了豈不掃興的慌。”


    “說的好!那麽朱堂主,我們後會有期了!”


    聽著卓東來肯放自己和堂主走,釘鞋低著頭猛地抬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這位大鏢局的“靈魂”,而他依舊麵容平靜,甚至還有幾分儒雅的味道。然後跟著已經起身的朱猛,頭也不回地走了。而小高依舊坐著沒動……


    兩人一馬頭也沒回地走了,直往東去,直奔洛陽……


    不過臨走前,釘鞋覺得自己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拿著箱子的古怪人,可又覺得自己怕是眼花了。


    遠處別說是人,連隻兔子也無,靜悄悄的,似乎是墳場般寂靜無音……


    拉著馬尾的釘鞋覺得冷颼颼的風直往脖子灌,而自己的臉已經僵的沒知覺了,當然,沒知覺地似乎還有手腳。


    突然想起來,這位釘鞋似乎是有武功的,不知道內功管用否。按著記憶中的行轉方式,覺得全身熱起來了,這才算是有了些江湖俠士的感覺。當然,也有可能是錯覺。


    想著自己也是身懷絕技的一代俠士,釘鞋的心情好了幾分,就算這漫天的白雪,那頭頂的殘陽,以及前路未卜的迷茫都是擋不住的……


    洛陽雄獅堂


    枯雪,殘血。還有那朦朧的月色,詭異地混合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麽釘鞋此刻卻覺得這一切有些美,盡管這美有些驚心動魄!回到了洛陽的第一晚,在這樣寧靜美好的夜晚,四十多個人被殺,其他人都跟著昔日的賬房先生蔡崇反了。


    釘鞋帶著醉眼朦朧的朱猛,衝出了銅駝巷。看著與以前截然不同的釘鞋,雙眼冒著精光,不在膽怯,不再懦弱的釘鞋,眾人一時怔住了,這也給了釘鞋好時機,他隻拿了一把槍,挑傷了幾個人,便衝出來了。


    第一次動手,釘鞋剛隻顧著緊張了,也沒覺得咋樣,這會子安全了,卻覺得手腳發軟,快要站立不住,幾乎是癱軟在地了。再想想剛剛那漫天的血色,覺得肚子開始翻騰,有些想吐,看著這樣的釘鞋,酒醒了一半的朱猛忍不住笑場了。


    “哈哈,釘鞋呀!老子剛看你是條好漢來著,一人當關,萬夫莫開的,這會兒你怎麽倒是慫了?”


    “堂主,小人隻是一時脫力腿軟……”被人說出了窘境,釘鞋又是尷尬,又是惱怒。


    自己明明不是以前的釘鞋了,可比釘鞋更不如的樣子讓他羞憤。原本叛亂將起之時,他想假死脫身的,自此天大地大,任我逍遙了。可誰知,原主湧上一股強烈的悲涼,讓他一時心軟,便救了釘鞋一直效忠的朱猛。


    “哈哈哈哈……”這樣的解釋卻讓朱猛更是笑的停不住了。笑到後來,卻滿滿的悲泣之音。


    可好漢朱猛卻是不會哭的,哪怕聲音都是顫著的,可是眼裏是幹的,沒有一滴眼淚。


    釘鞋依著牆站在那裏,也不說安慰,隻低著頭。他雖不能完全了解朱猛,可也知道經曆了背叛的他心裏怕是不好受吧!而且雄獅朱猛是不需要別人的憐憫或者安慰的,至少釘鞋是沒這個資格的


    一夜之間,雄獅堂朱猛成了曆史。雄獅堂依舊在,朱猛也在,可雄獅堂和朱猛再也不是連著的了。


    朱猛猛地停住了笑聲,看著低著頭的釘鞋,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個時候一陣兒風聲嗚咽著吹過,隻留下幾隻枯草四下擺動


    第二天開始,洛陽便成了朱猛的禁地,從這日起,所有朱猛的朋友都被賣切糕的給宰了。要麽剁了頭,要麽砍了腳。總之,隻要是和朱猛有關係的,蔡崇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朱猛在雄獅堂經營日久,根基深厚,就算這些人能因著錢財背叛朱猛,追隨自己,那麽隻要朱猛重整旗鼓,這些見錢眼開,膽小怕事的小崽子們可再也不敢在朱猛頭上動第二次了。蔡崇自己也是這樣想的,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不見得有這個膽量反朱猛的。


    釘鞋也是日益盼著朱猛的強援來,可惜,卻被朱猛的一席話打到了穀底。


    “別等了,沒人來了。老子沒那麽多生死之交的,那些貪生怕死之輩不配做老子的朋友!要來的怕就隻一個小高了。”


    於是,釘鞋除了給朱猛買酒外,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越發頹唐的朱猛,於是每日便守在雄獅堂附近,等到遠道的小高。


    果然,他來了!


    用繩子拉出了飛起來的小高,他想,小高的彈跳力真好,也許應該說是他的輕功真好。


    看著小高頭上那幾個大字,“髙漸飛,淚痕劍主”他竟然有種很囧的感覺。不過也算是摸索出來了,見了第二次後,這樣npc的大字才會出現。


    “高大少,你來了。真的來了。堂主說你一定回來的。”釘鞋很高興,終於有個人活著來了。還是個讓朱猛視為知己的人,也許他還能激起朱猛的生氣,或者是鬥誌。


    帶著小高往朱猛待的地方前行,二人再沒話說,小高雖記著知道朱猛的消息,不過看著緘默的釘鞋,於是他也閉上了嘴,隻是步子快了些。


    看著枯林中的朱猛,小高怔住了,這不是自己認識的朱猛,這個快瘦死沒丁點兒精氣神的家夥不是自己的朋友。


    釘鞋也不管他們,隻往火堆邊走去,去煮燙壺酒。讓遠道而來的小高喝口熱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架起了火堆,覺得自己的身子暖和起來了,又把雪地裏埋著的野雞挖了出來,架起來,烤了起來。


    這幾日,朱猛隻喝酒,什麽東西都不吃,他怕餓死了這樣子的一位英雄好漢,便四處地打獵或者找獵戶在山上建築的小木屋,雖然能找到的食物少的可憐,但好歹也撐下來了。


    隻有鹽,幹巴巴地肉,再就是酒,雖然剛開始有些新奇,可是這幾日下來,對於一貫養尊處優的他來說,簡直就是受罪。大碗喝酒也隻是辣嗓子的燒刀子,雖禦寒,可半點兒沒覺得那裏香醇了。也許江湖好漢們喝的不是酒,而是寂寞,是快意人生,不過對於現在的釘鞋來說,這純粹是沒事兒找罪受。


    不過經過了這樣大開大合或者說是粗糙的日子,釘鞋覺得自己心態平和下來了,竟然沒了以前那些無端的焦躁。也許是因著他全情地投入到了這裏,不知道劇情的他也隻能靠著直覺生活。


    不知道小高和朱猛說了什麽,遠遠地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種刻到骨子裏的悲涼。


    又喝了三壺酒的朱猛倒了下去,不知道二人說了什麽,隻看著靜靜站立了片刻的小高走了過來。


    他遞給小高一壺酒,還沒開口,就聽小高說,


    “你們堂主還是個英雄,還是條漢子。”


    “……”囁嚅了幾下嘴巴,釘鞋還是住了嘴,有些事情不是說說就能解決的,


    也許朱猛還是條漢子,不過就為了一個女人,還是個不知生死的女人,就這樣頹廢了,這樣的漢子真是讓釘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可有情有義的漢子卻更能贏的人心,大家雖說嘴上滿滿都是不讚成,不過卻是愛著有情有義的人的。


    無論蝶舞生死,他覺得應該去長安,找司馬超群,找卓東來問個清楚,男子漢,大丈夫。生死算個什麽?記憶中那個殺伐決斷、所向披靡的朱猛怕是已經死了。


    晚上,睡不著的釘鞋看著小高拿出他的劍,擦拭了幾下,然後又裝進包袱裏,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朱猛,對著釘鞋點了下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然看不出來那把劍是什麽材質的,不過釘鞋能感覺到那股寒氣和隱隱的興奮。一把有性格和情緒的劍,怕也是好劍了罷!淚痕劍,雖然是沒什麽氣勢的名字!


    第二天,得知了小高走了的消息,朱猛反而振作起來了,說是要帶著釘鞋殺回長安。


    釘鞋無所謂地點點頭,依舊一語不發地收拾東西。


    “不過,臨走前,我們是不是要宰了蔡崇那個雜種!”聽著更像是自言自語,所以釘鞋依舊無語中。


    跟著朱猛返回了銅駝巷,返回了那個滿是人,以前都是喧囂的雄獅堂。


    看著蔡崇依舊賣著切糕,拿著自己當誘餌,釘鞋心裏有些好笑的同時又覺得佩服。果然,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呀!不過能死在小高的劍下,也算是蔡崇的造化了。


    這一次的生死之爭讓釘鞋有股子不好的預感,他覺得自己怕是要交代在這了。


    在大戰麵前,這樣不詳的預感讓他更是憂心忡忡了幾分。本來就愁苦的麵相更是悲了幾分。


    果然,看著自己全身上下的傷,十幾處的傷口,全身沒好肉皮了,釘鞋覺得自己已經覺察不到疼了。機械麻木地殺人,一開始的莫名興奮到如今的疲憊。


    他手中的槍似乎變重了,有些抬不起來了。看著周圍依舊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想笑,可麵部太僵,隻能扯動了幾下,露出了一個似哭的表情。


    這樣的他讓麵前的人嚇的一呆,趁著這個空子,他又挑死了麵前的大個子。


    死了便死了吧。這樣也算是夠本了!


    吐出了嘴裏的血沫子,看著自己掉了半個的鼻子,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遠處戰鬥正酣的朱猛,覺得再也支撐不了了,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朱猛看著倒下的釘鞋,圓目怒睜,血淚湧下,仰頭長嘯,這不僅嚇住了眾人,也嚇住了賣切糕的蔡崇花錢請來的那些人,蔡崇能給的,朱猛說不定給的更多。積威甚重的朱猛在雄獅堂的地位可不是賬房先生蔡崇短短幾日能取代的。以後會怎樣呢?反正釘鞋是看不到了。當然,這些人也是看不到的了。


    朱猛也算是清理了門戶,厚葬了釘鞋,便帶著自己的八十多位兄弟去了長安,去了大鏢局,去找司馬超群,去找卓東來。也許並不是要討回公道,而是去送死……(釘鞋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哇咧。。。


    不知道有人會不會失望。。。


    我實在是把握不住朱猛、司馬超群、卓東來這幾個人。


    以這樣的方式嚐試一下。。


    如果毀了你的萌物


    見諒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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