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覃峰,你出來!不要做縮頭烏龜!”枯雲遊振聲高喝,整個六合宮境內霎時間都震動起來,就連高天殿的屋簷都開始‘簌簌簌’的抖動著。


    “張長老?”一名長老走過來,叫了張玉華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縷擔憂,五位武帝來六合派找麻煩,這是恒州任何一家宗門曆史上都沒發生過的,唯一發生的一次,就是各宗聯合起來滅氣脈修士的那一次。


    張玉華看著浮躁不安的眾人,一臉的淡定從容,他將雙手負在身後,緩緩道:“無妨,教祖自有安排,我等無需擔憂。”


    對太衍的實力有直接了解和切身體會的,整個六合派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已死的越覃峰。另一個,就是張玉華了。


    一些長老見張玉華淡定自若,焦躁擔憂的心也就逐漸安定下來。不是他們對太衍沒有信心,而是他們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


    烏雲壓頂,大地震顫,整個六合宮都陷入一種恐怖的黑暗之中。


    這黑暗中也有光明,但那光明,是六合宮的敵人所發散的。


    許多六合宮的弟子直接被這一幕給嚇呆了,他們跪在地上顫顫發抖,甚至已經有人偷偷前往界關處想要離開六合宮。


    --


    正在人心惶惶之際,高天殿內突然飛出一道耀眼的虹光,那虹光攜帶著無比強橫的威勢,徑直衝霄而起,直達雲天。


    虹光散去,一個青姿曼妙的人影逐漸顯露出來。


    隻見那人影纖腰楚楚、榴齒含香,舉止間仙袂乍飄,荷衣欲動,發間雲髻堆翠,似風回雪舞,其氣質更是冰清玉潤,如秋蕙披霜。


    任誰見了,也不免誇讚一聲:真人間好女子!


    此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方成元嬰,一身功行化轉為道門正傳的水薏。


    “你是?”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名陌生武帝,四宗宗主都愣了一下,最後還是張星彩認出了水薏,“你是六合派的水薏長老?你...你怎麽?”


    “你晉升武帝了?怎麽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張星彩愕然道。


    王應宏上下仔細看了一眼水薏,隨即抱拳笑道:“恭喜恭喜,如此一來,六合派便有兩位武帝了!”嘴上說著恭喜,眼神卻莫名的閃爍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一旁的枯雲遊臉色卻是陡然陰沉了下來,他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年輕人,不露痕跡的點了點頭。


    那年輕人輕輕一笑,然後緩步踏出,朝水薏抱拳道:“在下柯少群,見過水薏長老。”


    水薏向柯少群看去,見他麵目淳厚,容顏湛湛,身披赤袍,長發如墨,隨風飄散。


    “一百年前有一少年,赤手空拳,獨戰雲蔸坡,殺氣脈武師三名,搗毀氣脈巢穴。”水薏緩緩說道。


    “是我。”柯少群回道。


    “九十年前有一青年,初晉大武師,於五派大會之上邀鬥諸派弟子,百戰皆勝,人稱‘一時英傑’。”水薏再次說道。


    “是我。”柯少群笑道。


    “七十年前有一人,出山奔荒海,以武宗初期實力。斬鼇鯨、殺亓妖,縱橫荒海三萬裏,無人纓其鋒芒。”


    “還是我。”柯少群淡淡道。


    “五十年前,此人突然銷聲匿跡,數十年不出,今朝重現,已是武帝了。”水薏淡笑道。


    “彼此彼此。”柯少群看著水薏,“九十年前我敗盡各派精英,唯你不應我戰,為什麽?”


    水薏淡然道:“門派之事,非意氣之爭,一時輸贏並非我所看重...”


    “那你看重什麽?”柯少群逼近一步,寒聲問道。


    水薏清眸一閃,冷冷道:“我所看重的,是道。我所尊敬的,是天。我所追求的,是逍遙。我所畏懼的,是本心。”


    柯少群停下了腳步,麵色平靜了下來,看著水薏,道:“讓越覃峰出來吧。”


    水薏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但快速斂去,“師兄他不會出來了,你們有事,就對我說吧。”


    ‘轟’話音一落,整個長空陡然一變,一股巨大無匹的威壓落下,籠罩在水薏的周圍。


    “對你說?恐怕你擔不起。”趙梁陰鷙的聲音從一旁響起,水薏轉頭看去,笑道:“我為何擔不起?”


    枯雲遊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水薏的身側,與趙梁一起,隊水薏形成了攔阻之勢。“我四宗共兩百多名武宗,全部死在隨國太平教的手上,你六合派知情不報,害死我門中精英,越覃峰今日若不能給我們一個交代,定要讓你六合派血濺萬裏。”


    枯雲遊話音傳出萬裏,整個六合宮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那些低階弟子滿臉震顫,紛紛驚駭於太平教的實力,暗道宗主果然有先見之明,太平教占領隨國之後,越覃峰立即就把這件事壓了下來。不僅沒有派人去清剿,就連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都沒有。


    其實這也不是越覃峰有什麽先見之明,而是他被太衍攔截的那一道傳信符給嚇住了,所以當時沒有立即做出回應,最後太衍就直接說要找上門來,此事也就發展到了現今這個地步。


    張玉華推了推身邊的那幾位長老,笑道:“水薏長老已成功晉為武帝了。”


    那些長老激動的滿臉通紅,他們對六合派畢竟還是很有感情的,越覃峰已經死了,但宗裏又出了一個武帝,總算不至於淪為下等宗門了。


    而且水薏他們是了解的,對於六合派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


    “這恐怕是太衍教祖施展神力所致。”其中一位長老感歎道。


    眾人齊齊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沒錯,雖然水薏被越覃峰臨死前傳功,但並未突破武帝。


    此時突然晉為武帝,除了太衍教祖有這等本事外,實在不可能有第二個可能。


    蘇善長悄悄擠到梅修竹身旁,拍著他的肩膀,語氣悠然道:“可憐,可憐,武帝折戟就在今日。”


    梅修竹正看得專心,突然被蘇善長嚇了一跳,隨後問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蘇善長指著天上的水薏道:“水薏長老與往常大為不同,你難道就沒發現嗎?”


    梅修竹眉頭一皺,方才他就覺得有些怪異,但是始終想不出來哪裏不同。此刻驟然反應過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是武帝的威勢...可是....”


    梅修竹想說的是,水薏成就武帝,其氣勢威壓與越覃峰、甚至是眼前的枯雲遊等人都截然不同。如果說越覃峰、枯雲遊他們的氣勢是鋒銳淩厲,那麽水薏的氣勢就是清逸自然。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勢,在此時顯得無比凸出。


    “這...水薏長老突破了?”梅修竹驚道:“可我並沒有聽到任何消息啊?”


    蘇善長看著梅修竹,略帶深意的笑了笑,然後手指指向了高天殿。


    梅修竹一呆,旋即明白了,他吞了吞口水,喃喃道:“...竟恐怖如斯....”


    就在梅修竹和蘇善長驚駭於太衍的實力時,周圍人群中突然又有人喊了一聲,“那不是柯少群嗎?那個三元宗的天才。”


    “真的是他,沒想到!他竟然晉升為武帝了!果然是驚才豔豔,這幾十年他都是去閉關苦修了嗎?”


    “那三元宗不就有兩位武帝了?”


    “柯少群應該是閉了死關,此等魄力,此等毅力,慚愧啊...”


    眾人關注著局勢,但心情已經不一樣了,看出來水薏已經成為武帝的武宗修士們自然再無擔憂。但是那些低階修士,此刻已經開始瘋狂的朝界關湧去,在他們看來,五位武帝說要血洗六合派,再不跑,恐怕就要給六合派陪葬了。


    聽了下麵弟子匯報的情況,張玉華吩咐道:“無需管他們,讓他們走就是。”


    張玉華說完,看著眼前弟子臉上濃濃的憂色,笑道:“你不要害怕,今日倒黴絕不是我六合派。”


    弟子聽了,臉色略微鎮定了許多,但眼中還是泛起一絲猶豫和糾結。


    “越覃峰,你不出來是嗎?好,那就先擒了你這個師妹,我看你出不出來!”枯雲遊高喊一道,聲震雲霄。


    話音剛落,那邊趙梁就展開了一身渾厚澎湃的氣血之力,朝著水薏壓了過來。


    柯少群大手一招,uu看書 .uukan 天地間驟然刮起一股狂風,柯少群手臂迎風一攬,霎時間生出一股無比強悍的罡風,此風裂山開海,絲絲如刀,武宗觸之必死,就算武帝被此風罩住,也要脫掉一層皮。


    柯少群控製著罡風,直直的朝水薏卷了過去。


    枯雲遊更是拿出一件法寶,此寶長得怪異,上粗下細,上邊開口,下邊封死,倒過來看就是一個花瓶,可它的瓶口和瓶底偏偏是反過來的。


    “顛倒瓶?”倒是王應宏看得仔細,這枯雲遊竟把三元宗內的一件鎮派法寶帶了出來,這是原本就準備針對六合派的?


    “王兄、張師妹,你二人幫我堵住她的退路,我們自將其拿下。”對待同級別的武帝,哪怕是剛剛晉升的武帝,枯雲遊也是不敢大意的。他自己也是武帝,深深的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每個武帝都有獨特的手段,難保不齊這水薏就有什麽逃遁之法。


    “好!”張星彩應了一聲,飛身而起,正好堵在水薏一處退路之上,然後仔細的看著她的動作。


    王應宏留了一個心眼,他此時看出來了枯雲遊恐怕早有對付六合派的心思,不願意被當了槍使,所以故意顯露了一絲破綻。


    水薏看在眼裏,對著王應宏微微一笑。


    王應宏心裏一跳,水薏這個時候竟然還笑得出來?


    --


    然後,他隻看到水薏站在那裏,衣帶飄渺,風姿綽然地朝枯雲遊說道:“枯雲遊,你錯了,需要逃的人,並不是我。”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


    時間、空間都在這一刻倏然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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