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院中落座,太衍問道:“童子外出,無人伺候,縣尊請莫見怪。”


    徐翰文道:“哪裏哪裏,不怪不怪。”忽然反應過來,愕然道:“我並未自報來曆...”


    太衍微微一笑,問道:“縣尊可知望氣之法?”


    徐翰文眉頭微蹙,然後搖頭道:“未曾聽得。”


    太衍道:“萬物生靈皆有其氣,這氣上達於天,下接於地。乃連通天地運數,主掌生死禍福。”


    “哦?”徐翰文道:“莫非氣修,便是修的此氣?”


    太衍搖頭,說道:“氣修修的是內氣,而此氣屬於外氣。”


    “這氣...人人都有嗎?”徐翰文繼續問道。


    太衍再次搖頭,“並非人人都有,隻有神發於天,命係於朝之人才有。”


    “願聞其詳。”徐翰文謙虛地道。


    “這神發於天,便是我等修道之人。命係於朝,便是你等為官之人。神發於天者,頭頂聚氣成祥,湛湛兮九霞,清清乎幽冥。而命係於朝者,紫氣成雲,天子頭頂九重紫氣。王公八重紫氣,宰相頭頂七重紫氣,九卿頭頂六重紫氣,諸侯五重紫氣,一州郡守四重紫氣,郡守三重紫氣,縣令則二重紫氣,縣尉則一重紫氣。若氣清則運盛,氣濁則運衰。”太衍緩緩說道。


    徐翰文心悅誠服道:“我之前從未聽說過這麽神奇的事情,不知道長師承何派?在下不才,也曾飽讀詩書,沒有再任何一家上古氣修的記載中發現這種望氣之法。”


    太衍道:“此法並非是此間之法,我也沒有什麽師承。”


    徐翰文激動地道:“沒有師承?難道都是道長自創?”


    太衍笑而不語,並不回答。


    徐翰文一陣尷尬,忽然有些赧然地問道:“道長此等望氣之法,於官場大有作用...”


    太衍笑著說道:“此法於我沒有什麽用處,教給你也無妨,隻是你學會此法後,切不可趨炎附勢,貪贓枉法。”


    徐翰文激動地站了起來,朝著太衍深深拜道:“絕不敢逆道長之言。”


    太衍也起身來,伸出手指朝徐翰文一點,隻見一道白光沒入徐翰文的腦中。徐翰文隻覺腦中一陣發脹,隨後便恢複如初,但是此刻的腦海中卻無端多出了許多記憶。


    望氣之法的所有法門和訣竅,太衍都送入了徐翰文的腦中,而且與徐翰文的記憶深度融合,給徐翰文的感覺就是,這些記憶是從小伴隨著他,而不是剛剛才得到一般。


    徐翰文了解了法門和訣竅,好奇地睜開眼睛,朝著太衍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徐翰文瞬間墮入混沌之中,頃刻間就被磨滅。


    徐翰文身體一個抖動,狠狠的眨了一下針痛般的眼睛,然後虛弱的坐了下來,大口喘著粗氣。


    “此法乃我傳與你,自然不能用來看我,你剛剛的那一縷意識已被磨滅。”太衍看著無力的趴在那裏的徐翰文道。


    徐翰文擦了擦臉上的細汗,朝太衍拱手道:“道長果然是神仙人物。”


    太衍笑道:“你不妨去觀摩你的手下,此法可以用來看任何人,但唯獨不能看我道門中人,切記。”


    隨後,徐翰文恢複了一些精神,站了起來,跟著太衍去到樓頂觀星台。


    這觀星台選取的地勢高而凸,四周景色一目了然,仰天觀察之時毫無阻礙,可以說是極好的位置。


    “道長,那頭頂一股白氣是什麽意思?”徐翰文指著觀外自己的一群手下們問道。


    “忙忙碌碌,一生毫無建樹。”太衍說道。


    “那白氣之中又帶著一股灰氣呢?”徐翰文指著一名手下問道。


    “命不久矣,等那灰氣完全侵占白氣之時,便是喪命之日。”太衍說道。


    徐翰文呆愣片刻,但很快回過神來,目光四處遊移尋找。


    突然,徐翰文指著觀外道:“道長,那頭頂有粉若桃花的氣息呢?”


    太衍微微一怔,放眼看去,隻見荀音和清笙兩個手牽著手,正往道觀走來,就在她們兩個的頭頂,彌漫著一片如桃花一般的粉色雲氣,相互交纏著。


    太衍並不驚訝,淡淡地說道:“雲氣呈桃花色,交纏不清,是互有情意之故。”


    徐翰文張大了嘴巴,指著下方已經進入道觀的荀音和清笙,半天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後,徐翰文才喃喃道:“兩女子真是...”


    這時,樓下忽然響起清笙那活潑清脆的聲音,“觀主,觀主。”


    “她們是?”徐翰文看著太衍問道,心裏不禁有些發虛,這兩女子不會和太衍道長有關係吧?自己剛剛可是說了她們沒教養啊...


    太衍道:“觀裏種了些藥材,自己也用不完,就有勞煩這兩位姑娘幫忙售賣。”


    徐翰文一顆心放回肚子裏,暗自告誡自己以後說話要注意場合。


    等太衍和徐翰文下了樓,清笙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喜笑顏開地道:“觀主,我和音兒去集市買了好多茶葉,送給觀主飲用。”


    荀音抱著一個香木盒子走了過來,舉步行止雍容雅致,一顰一笑端莊淑麗。


    徐翰文看著荀音,心裏歎了口氣,這女子身高貌美,舉止淑雅,一看就是個賢妻良母,若是給自己兒子取回做妻,倒比那個老友之女要好太多。


    可惜啊...徐翰文想起太衍剛剛說的那句話,看著荀音無比的惋惜。


    太衍接過荀音手中的香木盒子,打開一看,四包已經被包好的茶葉靜靜的躺在中間,一股淡淡的茶葉清香飄出,就連一旁的徐翰文都聞到了。


    “好茶葉。”徐翰文讚歎道。


    “這個老伯真有眼光。”清笙對著徐翰文眨了眨眼睛,頗有些頑皮地笑道。


    徐翰文看著小巧玲瓏,嬌俏可愛的清笙,也對著她笑了笑,但內心卻又是一陣歎息。


    “你們這茶葉來的正好,我正不知要用何物招待客人。”太衍倒沒有任何芥蒂,對著荀音道:“且勞煩二位姑娘,幫貧道沏些茶來。”


    荀音又接過香木盒子,柔聲道:“自當效勞。”


    上了茶,荀音就拉著清笙,兩個跑到了藥園裏去了。


    太衍則是和徐翰文喝茶聊天,當然,最多的還是徐翰文問,太衍解答。


    於是,兩人從水旱農時說到治國理政,從治國理政又說到山川地理,從山川地理又說到修身養性,從修身養性又說到天地自然。


    每每徐翰文有問,則太衍必答,而且答則命中要害,使徐翰文一聽便懂。


    最後徐翰文更是不停的一邊喝茶一邊聽太衍說,連杯子裏的茶涼了他都沒在意。


    等到太陽西下,荀音和清笙也告辭離去時,徐翰文才驚覺過來,時候已經不早了。看書uuknhu.om


    太衍說完了最後一段,看了看天色,笑道:“今日所談甚歡,不過天色已晚,貧道就不留縣尊了。”


    徐翰文連忙起身,朝太衍深深下拜:“今日我方知天地之大,學識之廣。恨不能早遇道長,以師事之。”


    太衍看著徐翰文,笑道:“人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不必如此。”


    徐翰文又是一拜,“今日受益良多,以道長的學識和修為,足以安定天下,與民泰平,為何卻隱居於山野之中呢?”


    太衍緩緩說道:“貧道此來就是要教化蒼生,不過時機未到耳。”


    徐翰文猛然抬起頭,一雙目光極為明亮,他看著太衍,最後道:“翰文明白了。”


    隨即,徐翰文拜別道:“那我便回鎮上了,明日再來拜訪道長。”


    太衍將徐翰文送到門口,徐翰文轉過身來,問道:“白日裏所見的翼馬,可是江欽他們的?”


    太衍一聽,內心便明了前因後果,答道:“是,他本人已被貧道除去。”


    徐翰文大喜,“道長真為民除害。”


    太衍搖頭不語,徐翰文看著三清大殿道:“道長,不知這殿中祭拜何人?”


    太衍道:“乃三清也。”然後用極其簡短的話描述了三清來曆。


    徐翰文道:“我當擇吉日,然後大禮敬拜三清祖師。”


    “善。”太衍說道。


    徐翰文等人離去後,太衍抬頭看了看滿是繁星的天空,隻見群星並列,主星幽明,隻是象征皇權的那顆星極其晦暗。


    “快了。”太衍低聲說道,然後關上了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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