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雛茗山。


    青山板鋪成的山路上,高挑的少女正穿著一身運動服晨跑。


    寬鬆的黑色鉛筆褲配上白色運動鞋,襯得那腿格外筆直修長。


    道路兩旁的草叢和花朵上沾著露珠。


    隻是匆匆經過,褲腿和鞋上就會染上一層濕氣,像是被漂洗過一般。


    “快點哦,跟不上了嗎?”


    閔玉嬋在山腰處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跟在後麵,累得氣喘籲籲的蘇鬆屹。


    蘇鬆屹抬起頭看了看,目光不收控製地看向她的胸口。


    那件白色短袖好像小了點,穿著不覺得緊嗎?


    他總感覺,那件衣服會忍不住撐爆。


    “嘖,色批。”


    閔玉嬋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略帶嫌棄地咂了咂嘴。


    “跟上,有獎勵。”


    她驕傲地停了挺胸脯,揚起臉,長發一甩,就瀟灑地繼續往上。


    蘇鬆屹倒是挺羨慕她的那種酷颯氣質。


    好身材,好體能,再加上優越的長相和清冷氣質,一同鑄就的那種酷颯感。


    山頂的竹林碧綠茂盛,枝葉上繚繞著一層朦朧的霧。


    那少女小跑著闖進了霧中,像是進了一片失落的仙境。


    秉承著每天運動一小時,健康生活五十年,幸福生活一輩子的原則,蘇鬆屹追逐著她的腳步,朝著山路跑去。


    他才不是為了獎勵呢。


    獎勵不獎勵無所謂,主要是喜歡跑步。


    當然了,有獎勵自然是極好的。


    道路的盡頭,有一顆巨大的蒼鬆,用遮天蔽日這樣誇張點的詞匯去形容它的樹冠,好像也並無不妥。


    蘇鬆屹站在它樹冠的陰影下,確實是看不到天上的流雲和太陽。


    閔玉嬋把腿搭在樹幹上,壓了壓腿。


    期間蘇鬆屹一直盯著她的腿看。


    “有這麽好看嗎?一直盯著。”


    閔玉嬋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她剛來方家的第一天就發現了,蘇鬆屹會偷偷地瞄她的腿。


    以前是偷瞄,現在就肆無忌憚,正大光明的看。


    “你裏麵,穿了黑絲嗎?”


    蘇鬆屹左右看了看,很小聲地問道。


    他在說這話時,有些期冀,還有些害羞。


    閔玉嬋愣了愣,旋即眯著眼,輕輕笑了笑。


    為什麽這家夥可以一邊說出這種話,一邊用那麽澄澈的眼睛看著我?


    “喏~”


    她撩起褲腿,露出了腳踝處的黑色絲襪。


    “真的有啊!”


    蘇鬆屹有些欣喜,但是看著她腿上的黑色鉛筆褲,又大失所望。


    “怎麽?你不會是想得寸進尺吧?”


    閔玉嬋笑吟吟地走過來,將雙手背在身後,微微俯身前傾。


    霧氣中巧笑嫣然的她,在這個時候帶上了一抹神秘。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蘇鬆屹下意識想到的,就是《洛神賦》裏的這一絕句。


    “呐,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她手指輕輕抵著下嘴唇,做出沉思狀,快速眨了眨眼。


    “今天晚上,幫我采耳,怎麽樣?”


    她給蘇鬆屹的條件,蘇鬆屹無法拒絕。


    “還有別的嗎?”


    “給我洗腳。”


    她話音剛落,又立馬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


    “我沒有腳氣,也不像知嬅那樣腳臭。”


    (方知嬅:“我再說一遍,我沒有腳氣(▼皿▼#)”,而且,我的腳一點也不臭!)


    “行,我答應你。”


    蘇鬆屹答應得很是幹脆。


    閔玉嬋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也沒有監控和攝像頭,就挽著他的手朝著竹林霧深處走去。


    一刻鍾後,兩人同時紅著臉走了出來。


    “滿意啦?”


    她在說這話時,也強勢不起來了,難以抑製心中那份羞澀。


    “嗯,大飽眼福。”


    蘇鬆屹很是篤定地點頭。


    在感情上,他還是遲鈍了些,而閔玉嬋就很懂情侶之間的一些情趣。


    盡管她在實踐那些情趣的時候,也會很羞澀,甚至有些笨拙。


    和她相處,蘇鬆屹雖然有時候也會難為情,但更多的還是會覺得很刺激,很興奮,讓人欲罷不能。


    這女人竟然該死的甜美!


    初生的朝陽升了起來,紅彤彤的太陽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像是一枚溫潤的暖玉。


    在這個時間,山上很是寂寥,看不到人影,甚至聽不到鳥鳴。


    天地間隻有少男少女的無言,還有偶爾說起的情話。


    兩人挽著彼此的手,沿著山路散步,在山的陽坡,見到了一塊巨岩。


    那些纂刻在堅硬的花崗岩裏的紅色字體,一筆一劃都遒勁有力,大開大合。


    與其說是書法,倒不如說是經過烈火洗禮後,用刀斧劈砍出的凹痕。


    橫折彎鉤都鋒利異常,但一撇一拉又有行雲流水的微妙質感。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閔玉嬋看著上麵纂刻著的詩文,悠悠念了起來。


    “據說,是覃敏她爺爺寫給她奶奶的。”


    蘇鬆屹在一旁輕聲說道。


    “她告訴你的?”


    聽到覃敏這個名字,閔玉嬋眉梢微挑。


    “嗯,那天我們班上來秋遊,正好經過這裏。”


    蘇鬆屹微微頷首。


    閔玉嬋頓時了然,輕輕“哦”了一聲,臉上沒什麽表情,蘇鬆屹猜不透她的想法。


    “小女子沒什麽文化,給我說說,這詩是什麽意思?”


    “你比我要大兩歲,不是什麽小女子。”


    蘇鬆屹笑了笑,輕聲說道:“我的心不是卵石,不可以隨意翻滾搬運,我的心不是柔軟的竹席,不可以隨意翻卷。”


    “類似於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嗎?”


    閔玉嬋側目問道。


    “唔~都是用來表明心誌堅貞的,你可以這樣理解吧。”


    蘇鬆屹想了想,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哦,對了,覃敏說,覃敏的爺爺奶奶就是在這裏牽手的!”


    “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嗯,是的!”


    蘇鬆屹同樣笑著頷首。


    這個時候,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覃敏。


    那女孩也曾站在這塊岩石麵前,牽著他的手。


    她說:“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蘇鬆屹知道那是對他說的,但他不能給予回應,所以隻能裝作不懂。


    閔玉嬋聞言,握緊蘇鬆屹的手,揚起晃了晃,清越空靈的笑聲似在風中搖曳的銀鈴。


    蘇鬆屹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在林間漫步。


    小說裏常有這樣的情節,男孩牽著一個女孩子奔跑的時候,女孩子的手心總是冷冷的,冷得想要讓他緊緊握著。


    而恰好他的手會熱得像太陽一樣,會將女孩的手捂得溫熱。


    到了蘇鬆屹身上,卻正好相反了。


    他接觸的女孩子都很暖,至少,牽過他手的女孩子是這樣。


    方知嬅是這樣,覃敏是這樣,閔玉嬋也是這樣。


    “你的手有點冷,得多穿點。”


    閔玉嬋的手掌在他手背上細細摩挲了一番,她盯著蘇鬆屹身上的單衣,秀眉一蹙。


    “你怎麽越來越像知嬅姐了?”


    蘇鬆屹覺得有些古怪,她剛剛說那話的語氣,還有神態,簡直和方知嬅別無二致。


    閔玉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在讓你出門多穿衣服這件事上,我和知嬅,還有我媽,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蘇鬆屹的額頭。


    “我覺得吧,你們的關心是多餘的,我舉個例子哦。像二哈和阿拉斯加這樣的雪橇犬,你給它們穿衣服不是多餘嗎?大冬天放在外麵也不會凍壞啊。”


    蘇鬆屹很是認真地道,但話音未落,閔玉嬋就笑了起來。


    “咯咯,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是狗咯?”


    “哎呀,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鬆屹也察覺到了這個比方有些不合適。


    “哈哈,竟然有人把自己比作狗。”


    少女嬌俏的笑聲在山路上響起,孤寂的山路也多了些人煙氣。


    “別笑了!”


    蘇鬆屹跟在她身旁,和她打鬧起來。


    清晨微冷的風拂過她的臉龐,兩鬢的發絲被吹得有些淩亂,濕潤的空氣撲麵而來,泛起清新的冷意。


    “幫我把頭發紮一下。”


    閔玉嬋將橡皮筋遞給了他,做了給深呼吸。


    清新的空氣擠占了肺葉,盈滿了春日的馨香。


    “好!”


    蘇鬆屹將她的長發往後收攏,捋好之後,熟練地將橡皮筋纏了四圈。


    她發量很大,綁三圈就太緊了。


    紮好高馬尾之後,閔玉嬋左右擺了擺頭,馬尾像鞭子一樣抽在了蘇鬆屹臉上。


    看著她臉上略顯調皮的笑容,蘇鬆屹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當心扭到脖子。”


    蘇鬆屹提醒道。


    “放心,我沒那麽笨,隻有知嬅那個傻瓜才會扭到脖子。”


    閔玉嬋輕輕哼了哼,言語間流露出一絲自豪。


    “是的,她以前就這樣,紮了馬尾故意甩我,然後扭到脖子,哭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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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鬆屹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累了,讓我靠一會兒。”


    閔玉嬋走到他身後,懶洋洋地道。


    她索性直接掛在了他身上,從背後將柔軟地雙臂繞在了他的脖頸上,然後將下巴舒適地擱置在他肩上,親昵地磨蹭著他的臉。


    這個動作,蘇鬆屹之前也對方知嬅做過的。


    方知嬅那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和現在自己一樣?


    澹澹的喜悅、滿足、寵溺、縱容……


    蘇鬆屹背負著一隻大型掛件,慢悠悠地朝著清茗寺走去。


    她對蘇鬆屹來說,還是有些重的,畢竟一米八的個子放在那兒,輕不到哪裏去。


    這隻大型掛件,還會時不時在他臉上親上一口。


    “mua~”


    “mua~”


    “mua~”


    到了後來,他臉上全是閔玉嬋留下唇印。


    “我現在臉上黏湖湖的,全是你的口水。”


    蘇鬆屹拿出手機看了看,一臉的紅色唇印,看上去就是出去鬼混的模樣。


    “咯咯~我之前,把水噴你臉上的時候,也沒見你嫌棄啊。”


    她湊到了他耳變,低聲囈語著,耳鬢泛起桃紅。


    就在這個短暫的瞬間,她有感知到,蘇鬆屹的體溫好像變得滾燙了許多。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開車啊?”


    蘇鬆屹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家夥,她開的車,根本就沒有輪胎的,是磁懸浮列車!


    覃敏和班長隻能算是小汙女,她是大汙女。


    在她的懷抱所造就的旖旎中,兩人一起來到了清茗寺。


    明明之前和覃敏來這裏的時候,覺得這條路很長,走得很累的。


    但是和閔玉嬋一起走,這條路路就短得讓人舍不得走完。


    寺廟的建築還和以往一樣,說直白點,有點破落。


    冬季時來這裏看的枯黃的爬山虎已經泛起新綠。


    高大的桑甚結了葉,還有青色的果,覆盆子和葡萄架也變得生機盎然。


    寺廟裏隱約聽見了鍾鳴,很蒼老的聲音。


    那鍾一定很老舊了,聲音帶著一股莫名的悲愴和寂寥。


    石階上的水池裏,水底的祈福硬幣又增添了不少。


    那隻高壽的烏龜還是靜靜趴在池子裏睡覺。


    蘇鬆屹和覃敏曾在這裏許過願。


    覃敏的願望是:“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願有情人終成卷屬,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蘇鬆屹的願望是:“希望覃敏的願望能夠實現。”


    現在,他和閔玉嬋站在了這裏,十指緊扣。


    他和他的心願,在不知不覺中,就這樣實現了。


    蘇鬆屹不免也覺得有些奇妙,原來命運真的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玉嬋姐,你身上有沒有硬幣?”


    蘇鬆屹側目問道。


    “乾嘛?”


    “我想在這裏許個願,之前許的願望,烏龜大神幫我實現了。”


    “我找找哦。”


    閔玉嬋拿出錢包,從裏麵翻找了一會兒,摸出了兩枚硬幣。


    “還真有,之前去網吧開零時機,下機後老板退的兩個硬幣。”


    蘇鬆屹笑著接過,將其中一枚合在手心,閉著眼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希望所有的故事,都要有一個好的結尾。”


    然後,他和上次一樣,將硬幣放在指甲蓋上,輕輕一彈。


    硬幣發出清脆的嗡鳴聲,翻卷著飛向高空,劃過一道流暢的拋物線。


    又一次穩當地落在了那隻烏龜的殼上。


    那隻睡了很久的烏龜睜開了眼睛,瞅了蘇鬆屹一眼,然後又把頭縮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鬆屹總感覺那烏龜看著他的時候眼睛睜大了許多。


    好像是在說:“怎麽又是你小子?晦氣!”


    閔玉嬋也試著扔了一枚硬幣,沉到了祈願池的底下。


    “你許了什麽願?”


    蘇鬆屹下意識地問道。


    “我的願望就是,希望烏龜大仙可以實現你的心願。”


    閔玉嬋莞爾一笑,挽著他的手進了庭院。


    趴在池子裏的烏龜,眼睛微微眯了一道縫,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硬幣,然後繼續睡覺。


    庭院裏撐起的菩提樹,垂落了上千條還願符。


    那些紅色的絲帶懸在枝幹中,像是裝點著新娘的紅妝,該用“萬條垂下紅絲絛”來形容。


    閔玉嬋站在樹下,仰望著頭頂的還願符。


    “要寫些什麽嗎?”


    蘇鬆屹從遠處賣還願符的商人那裏買來了竹帛和絲帶。


    “讓我想想!”


    閔玉嬋托著腮思索了一會兒,拿起毛筆在上麵歪歪扭扭地寫了兩行字。


    “希望蘇鬆屹小朋友,能一直簡單天真快樂下去。”


    寫下了心願,她微微笑著,將還願符朝著菩提樹的最頂上拋去。


    豔麗的紅色絲帶懸在了樹冠的中央,在它的附近,還有另一塊方形的竹帛靜靜懸掛著。


    “希望蘇鬆屹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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