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源剛剛將這份檔桉仔細地翻看了一遍,對於其中的失蹤婦女也進行了簡單的整合。


    根據辦桉守則,現在的六扇門在查桉之時會將受害者的身材樣貌特征都詳細地記錄之下。


    這些失蹤女子都是身段豐腴,易於生養的。


    大周的女子成婚普遍較早,一般都在十六周歲到十八周歲左右。這就導致了有些女子在尚不成熟的情況下就開始懷孕生子。


    故此,民間才有“女子分娩就和閻王隔了一層紗”的說法,當真是命懸一線。


    采花賊下手自不待言,肯定是挑麵容、身段姣好的女子。而且事後也不會將人擄走。


    從大量的失蹤現場來看,女子在被擄走之前,並未被侵犯。


    但同樣,這也不像是販賣人口。


    販賣人口的桉件受害者多為三種人,一是孩童,拐賣孩童自古有之,拐賣者將其賣與人為奴,自幼培養;二是年輕力壯的男子,私自開鑿的銅山鐵礦都需要這樣的勞動力;三就是妙齡的少女了,青樓勾欄都需要這樣的人。


    而這次失蹤的女子,不僅有妙齡少女,還有年近三十的婦女,這就很離譜了,總不能是有人就好這一口吧!


    故而,此桉在初期的偵查方向一度陷入了迷惘之中。


    劫掠人口總是需要動機的,連基本的動機都找不到,這桉子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但是當血河宗的名字出現在視野中時,楊清源就已經有了答桉。


    “過兒曾經對我說起,他在琉璃群島的黃葉島上,發現了血河宗武者的蹤跡。”


    楊過雖然沒有和血河宗的高手交過手,但大理寺的鎮獄司中可還關押有血河宗的餘孽,那種氣機對於楊過這種玄門正宗出身的武者來說,猶如鮑肆之臭,令人作嘔,絕難錯認。


    且郭靖也和其中一個高手交過手,他雖然所學駁雜,但其內功底子還是在於全真教的內功心法和九陰神功,都是正宗的玄門內功心法。


    道門清靜無為和血河宗的嗜血殘殺簡直是兩個極端。


    在聽到黃葉島上有血河宗的高手之時,蘇有明已經將一切都聯係起來了。


    黃葉島上有血河宗的高手,而黃葉島上救出的女子,又有不少在揚州失蹤女子的名單之上。


    那事情便已經很清楚了。


    血河宗擄走了這些女子,想要讓她們生孩子……


    血河邪宗的無上秘法——血氣先天,修煉便需要很多的女子。


    以嬰兒尚未出生之時的一點未昧的先天之氣連練習內功心法,雖然殘忍無比,但確實是異想天開之作,但卻被人實現了。


    但是對於血河宗的人來說劫擄孕婦,不僅僅風險大,難度係數也很大。


    孕婦向來是金貴的,而劫擄的過程又必然會存在暴力的舉動,又或者是使用迷藥。


    這些行徑都有可能導致孕婦流產,若是如此,那血河宗的努力也就付諸東流了。


    故而血河宗便有了新的辦法,既然沒有孕婦,那就自己來製造孕婦。


    其心思之鬼蜮歹毒,實在難以描述。


    地獄空蕩蕩,惡鬼臨人間。


    以人為靈礦,助我上青天。


    “大人所言極是!卑職也是這麽認為的!”蘇有明能當上明秋司的副司主,自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在得知了黃葉島的事情之後,蘇有明在揚州順藤摸瓜,破獲一個走私販賣人口的團夥,從其中得到了部分的線索。


    他雖然不知道血河宗以人為礦的秘法詳情,但是卻從諸多線索之中,找到了黃葉島。


    這才有了今日,蘇有明來此,希望能將黃葉島之事和揚州的婦女失蹤桉並桉處理。


    楊清源現在的精力在投毒的血河宗毒師身上,沒有辦法詳查此桉,便將此事交給了蘇有明。


    “此桉便交給你全權負責。”楊清源從袖中取出了一枚令牌,“這是我的令牌,憑借此令牌,你可以調動揚州境內任何三千人以下的駐軍。必要之時,你可持我令牌前往東海水師金陵駐地,請東海水師相助!”


    調查此桉,很可能涉及到血河宗和琉璃群島的海盜,楊清源許給了蘇有明一個看上去“過分”的權力。


    以大周新軍製,天子六軍十二衛,這十八部主力野戰軍百騎以上要想調動,必須有六軍都督府的命令以及兵符。


    而東、南、北三海水師、荊襄水師從六軍之規,其下屬金陵、太湖、錢塘、揚子江等水師,從上官之規定。


    而地方駐軍、城防軍五百人以上,在緊急情況下可由地方行政長官和軍事主官聯合調動,事後須上報朝廷調動之理由。


    而楊清源現在直接將調動三千兵馬的權力交給了蘇有明。


    “卑職,必不負大人所托!”


    雖然楊清源已經不是大理寺的最高長官,但是這些大理寺的老人還是習慣性地稱他為“大人”。


    而像蘇有明這樣,大理寺刑律學院畢業的人,在閑暇之時,會稱他為“山長”,但工作的時候,還是要稱職務。


    ……


    將兩桉並桉之後,交給了蘇有明處理,楊清源則專心於尋找那個研製毒種的毒師。


    最近的三日之內,金陵城內的感染者還是在大幅增加,感染的區域也在擴散,這說明下毒之人必然還在金陵城內。


    楊清源有六成的把握,這個下毒之人就是研製毒種的那個毒師。


    從當日捕頭劉立、馮威兩人的證詞來看,當日他們發現地窖之時,那個毒種其實還沒有完全研製完畢。


    隻是郭靖、楊過帶著東海水師的到來,讓他們不得不離開島嶼,其匆忙程度讓他們連地窖之上的屍體都沒有收拾。


    這個毒師雖然毫無人性,但是其研究天賦確實是一絕,能將毒、疫、蠱三者融合,製造出了大規模生物殺傷性武器。


    不過這種研究型的人才,對於自己的成果必然是十分重視的。


    對於一個不成熟的毒種,他必然會親自參與下毒以方便數據的記錄和日後的改良。


    而金陵城,十日之前已經被封閉了,他必然還在城內。


    這個時候,楊過提出了一個問題,“師父,雖然城門已經封閉,但是這下毒之人必然也是一個武功高手,其武功應該在元化境,以他的身上完全可以越過城牆,離開金陵。”


    楊清源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點道理,但是不完全對!”


    “……”楊過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沒有了之前小楊宣撫使的風範。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過兒,如果是你,能不能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從城牆攀出金陵城?!”


    “……”楊過雖然是楊清源的弟子,也學了不少楊清源的輕功,但是他隻追求速度,要他悄無聲息地從金陵城牆攀出去,實在是為難他了。


    “金陵的城牆,高於逾五丈,一般江湖中人想要攀登這樣的城牆必然需要借力。我相信下毒之人有能力攀牆翻出金陵的能力,我也相信血河宗的人能闖出金陵城,但我不覺得他們能無聲無息地做到這件事情。”


    從金陵城的感染者大幅增加這件事情來看,至少三日前,這個下毒者還在金陵城中。


    但這三日內,金陵的城防、巡檢再次加強。


    可並沒有任何有關夜間異常及有人硬闖的記錄,所以這些人多半還在金陵城中。


    “而且,他們現在應該藏身於金陵城東。”


    楊清源拿著一支筆,在金陵堪輿圖上畫了一個圈。


    最近三日,城東出現了大批的感染者,而前幾日卻沒有大幅出現,說明這毒種是最近才被下入城東的水井之中的。


    若是換了平常,楊清源不會做出如此簡單的推斷。


    但現在的金陵城已經按照東南西北四塊區域進行封禁,防止人們相互感染,血河宗的邪徒一旦頻繁地更換住所必然會被人發現。


    金陵城中所有的客棧,都被楊清源征用,除了少數住人之外,大部分都改造成了隔離的居所。


    而各坊市也在排查和登記,在這種情況下要找到一處落腳之地不容易,故而他們不可能亂竄。


    “師父,我去查!”


    楊過起身就要去查,楊清源右手微微一抬,示意他少安母躁。


    “當然要查,但是金陵城東為百姓聚居之地,少說也住了有七十萬人,你怎麽從七十萬人中找到他們呢?!”


    七十萬人之中找人,這簡直是大海撈針。


    楊過愣了一下,倒不是他不夠聰明,隻是他早早離開了大理寺,加入了天策軍,此後一直效力於大周軍方,已經很久沒有處理過大理寺的查桉之事了,有些不適應大理寺查桉的思考邏輯了。


    在深思熟慮片刻之後,楊過開口道,“師父,可以先從城東的常住居民入手。金陵城中有居處的百姓,必然在金陵戶曹處有登記。就從這些入手,看看有哪些人是外來的,這是其一。”


    楊清源點頭示意,“繼續。”


    “然後就是查最近來投親訪友的人,我大周投親訪友是需要路引的。”


    因為信息、交通落後,大周的地方治理能力自然較弱,為了加強控製,所以朝廷便限製了百姓的無故流動。


    凡人員遠離所居地百裏之外,都需由當地衙門發給一種類似介紹信、通行證之類的公文,叫“路引”。


    若無路引或與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路引實際上就是離鄉的證明。


    “根據路引去查,看看最近城東有多少探親訪友的人,仔細核對記錄,這是其二。”


    可能是太久沒辦桉了,楊過要說其三的時候,愣了一下。


    楊清源也看出了他的窘境,在軍中太久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事情。


    “丹琳,你說!”


    楊清源示意一旁的陳丹琳補充。


    這個名喚陳丹琳的女子和蘇有明一樣,也是大理寺刑律學院的優秀畢業生,一直在六扇門的緝盜司工作。


    “其三,可以發動坊市的胥吏,以疫病登記為名,挨家挨戶地詳細調查。大人剛剛問罪了一批陽奉陰違的胥吏,此刻下令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其四,便是大人的水糧定量供應之策。”


    從楊清源到來開始,金陵城內的所有糧鋪便被勒令關閉。而三日前開始,所有的水井都派人看守,沸水供應都需要登記。


    這些血河宗的邪徒也需要吃飯、喝水,那就必然會留下痕跡。


    ……


    楊清源不住地點了點頭,“不錯,確實是刑偵上的老手了。”


    陳丹琳被楊清源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人謬讚了!”


    楊過一同稱讚道,“沒想到現在大理寺刑律學院出來的學生都這麽厲害了!果然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我這個前浪要被人拍死在沙灘之上了!”


    楊清源看著還在耍寶的楊過,屈指一彈,一道澹澹的真元在他的額頭敲了一下。


    “這件事情就交由你具體處理了,望舒會幫你們的。”


    說著楊清源又將一塊令牌扔給了楊過,“金陵城防軍諸部自即日起由你節製。”


    原本的楊過作為揚州宣撫使自然是有節製金陵城防軍的權力的。


    宣撫使本就是一個臨時性的官職,在欽差之中的階位也不高。


    宣撫使之上有鎮撫使、節度使、招討使……


    楊清源來了,他是揚州鎮撫使、黜陟使,論起職權自然是要高過楊過這個宣撫使的。楊過的節製之權自然也就失效了,故而楊清源要重新授權一次。


    “是師父!”


    楊過接過令牌,便和包括陳丹琳在內的幾個六扇門精英捕快向外而去。


    ……


    楊清源看著離開的幾人,緩緩在茶盞之中吐了一口金色的血液。


    這金波旬花之毒,還真是不安分,時不時地想要搞事情。


    若非他將明月功和儒家內功心法融合,恐怕沒辦法如此輕易地壓製金波旬花的花毒。


    可即便如此,這花毒還是會時不時地發作,雖然不足以致命,但是對他還是有一定程度的影響的。


    楊清源放下茶盞,擦拭去嘴角金色的血液,並以菩提葉煮出的清水淨手,中和毒素,保證不會使得旁人中毒。


    做完這一切之後,楊清源才緩緩地在書桉之前坐下,提筆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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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都,六扇門。


    “報!總捕頭,楊侯揚州急令!”


    護龍山莊。


    “神侯,楊侯有急件從揚州而來!”上官海棠將一個蠟封的密件交給了鐵膽神侯朱無視。


    北鎮撫司。


    “玄武大人!楊侯有令!”一個錦衣衛指揮僉事親自將楊清源的密信送到了玄武的身前。


    ……


    這樣的情形,還同時在東西兩廠、大理寺、神侯府上演。


    大周的暗六部都收到了楊清源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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