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和戴安娜找過來之前，布魯斯的夢魘世界裏。
韋恩莊園，傍晚。
寬敞的大廳裏音樂靡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二樓的書房裏，年近80的老布魯斯坐在落地窗邊的靠椅上，身子隨著椅子輕輕搖動。
看著窗外無比熟悉的黃昏園林景觀，他的思緒也如同西天的太陽，昏沉沉向下落，光輝漸漸黯淡，即將徹底陷入黑暗。
“吱呀~~~”厚實且寬闊的紅木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道縫隙，一個圓圓的、小小的，紮著兩個馬尾辮的腦袋鑽進來。
見到窗邊的老人，她立即興奮喊道：“祖父，布魯斯祖父，我又來找你聽故事啦！”
“噔噔噔！”小圓臉的姑娘活力十足，一溜煙跑到老布魯斯身邊，抓著他如幹枯樹皮的老手使勁搖晃，“快點，快點，我都等不及了。”
“珍妮特，樓下的家族宴會很熱鬧呀，你的堂兄弟姐妹都來了，為什麽不和他們一起玩？”老布的思緒再次從昏暗中升起，笑嗬嗬撫摸孫女的小腦袋。
“我不想和他們一起玩，我要聽你講故事。”小姑娘依偎在老祖父懷裏，聲音嬌嬌地說。
“好吧，我給講個小美人魚的故事——”
老布剛開口便被孫女打斷，“我不聽，我不聽，我不喜歡黑人魚，她一點也不美麗，比鯊魚還要恐怖，讓我做噩夢。”
“親愛的，我講的是真·小美人魚，是我小時候看到的小美人魚故事，不是你們現在看到的恐怖片。”老布安撫孫女道。
“不，我要聽真正的故事，蝙蝠俠的冒險故事。”小姑娘珍妮特叫道。
老布抬手指著對麵將整麵牆都覆蓋的巨大書架，道：“你自己去拿一本過來，我的故事都在那兒。”
珍妮特連忙小跑到書架邊上，就見上層書架堆滿了一本本比她腳掌還要厚的大部頭，書脊用大字標明每本書的名字，幾乎全部與蝙蝠俠有關。
而在書架的底層，還擺放了很多老舊的照片與器物。
比如，年輕蝙蝠俠的手辦玩偶，手辦邊上是個綠頭發、蒼白臉蛋、紅嘴唇裂開到耳邊的紫色西裝男，他倆占據c位，傍邊才是蝙蝠俠與吉姆戈登的照片，蝙蝠俠家族的合照，蝙蝠俠與妻子的照片之類的。
“哇，好多書，祖父，都是你的故事書呢。”珍妮特不知道該選哪個。
“是的，太多故事了，我必須用筆將它們記錄下來，否則我可能會有遺忘，或者記混淆......唉，哪怕我做了記錄，書中依舊有至少一半內容與別的故事相互矛盾。”
布魯斯的老臉上浮現一絲迷茫，思維再次變得昏昏沉沉，精神之光輝如同外麵的夕陽，正在逐漸黯淡。
“祖父，你的第一個故事是什麽，還記得嗎？”珍妮特甜美的聲音再次將他喚醒。
“第一個故事......”老布想了想，指著書架最底層、最左端，“應該是《哈莉奎茵之死》，雖然我忘了很多事，但它是我這輩子經曆的第一......”
老布垂下老眼，聲音變得低沉發悶，“我人生經曆的第一個案子是你曾祖父母之死，我成為偵探後解開的第一個殺人謎案才是《哈莉奎茵之死》。”
“那你為我講一講。”珍妮特將厚厚的《哈莉奎茵之死》放在祖父腿上，自己再次爬上靠椅，躺在祖父懷裏。
“哈莉奎茵是我的高中同學，長得漂亮又健康，是我們學校......不，是整個米國都小有名氣的體育健將。
可惜她父親沉迷賭博，逼她在體操比賽中作假.......後來她去了澤西市的聖臨十字軍教會學院，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老布的眉頭擰成一團，語氣變得踟躕猶豫，“之後再聽到她的消息，是在哥譚高中，幾個女生眉飛色舞地在樓梯口談論哈莉奎茵。
她們說她好慘，剛進入教會孤兒院便得了重感冒，後來病情加重，直接死了......”
他盯著書頁，沉默下來。
“祖父，你繼續講呀，怎麽突然停下了？”珍妮特撅著小嘴，不滿地扯動祖父的白胡子。
“哎呀，別扯我的胡子，我講......我和哈莉是朋友，得知她的死訊當然震驚又難過，於是我讓阿福帶我去澤西市見她最後一麵。
沒見到她的屍體，隻在她墳墓前獻上一束花。
但我總覺得情況不對，她的死、孤兒院嬤嬤們的反應，都不對。
那時我還未成年，也沒偵探經驗，縱然心有懷疑也無法做到更多。
等我學藝歸來，成為蝙蝠俠，我忍不住再次前往澤西市教會墓園。
我趁著夜色挖開她的墳墓，仔細檢查她的屍骨。
幸好當時黑死帝還沒降臨，教會一直堅持土葬。
可憐的哈莉，她的腿骨、手骨、肋骨斷裂，明顯死前遭受到重擊......後來我潛入孤兒院調查，果然發現她曾被孤兒院的保安強——額啊！”
老布魯斯捂著額頭低低呻吟，嘴裏大喊道：“不，這不是我的故事，不是哈莉的結局，她壓根沒有遭遇那些不幸，我要改寫，改寫這個故事啊啊——呃！”
他周圍場景一變，已然來到陽光明媚的山坡，他的身體y再次充滿活力。
山坡下一群蠻荒的野人正在戰鬥。
其中一個穿蝙蝠戰衣、在敵軍中所向披靡的青年人吸引了布魯斯的注意力。
“我這是在哪兒？發生了什麽事？”恢複成中年模樣的布魯斯喃喃自語。
他低頭一看，自己竟然光著膀子，腰間隻圍著一條獸皮裙。
“你正在蝙蝠俠故事的開端。”一道清澈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他豁然回頭，就見女子一襲黑袍裹身，寬大的兜帽將她的臉遮住大半，但從精巧的下巴、白皙的肌膚，與寬鬆黑袍也遮掩不住的妖嬈身段，可以確定她是一位大美人。
布魯斯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她胸口的項鏈上。
項鏈拴著一個蝙蝠骷髏，褪去皮肉的蝙蝠骷髏。
“你是誰？”
“未來我將成為第一位鴟鵠祭司，現在我侍奉蝙蝠神，也侍奉你。”黑袍女子態度恭敬地說。
“侍奉我？為什麽？”
女子指著下方戰場上揮劍劈砍的“蝙蝠俠”，道：“他就是你，最初的你。在這個時間點，他是蝙蝠部落的酋長，未來他將繼承‘賽特’之名，成為‘蝙蝠魔神’，把黑暗帶給這個世界。
鳥部落會視你為仇寇，鳥與蝙蝠之戰將貫穿整個人類文明......”
“不，不是這樣的。”布魯斯連連搖頭，“我的故事不該是這樣，我記得很清楚，我壓根沒做這些事，我更加沒有成為賽特。”
“其實，兩個故事相差並不大，細節有區別，主旨沒有變。”第一位鴟鵠祭司笑容有點詭異。
“怎麽會相差不大？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完全就是兩個故事，我從未向黑暗屈服，又怎麽會變成將黑暗帶給人間的‘蝙蝠魔神’？額啊......”
布魯斯頭痛欲裂，像是有個鑿子在他腦海裏的“思維之壁”上抹除一些語句，又添加些語句，最終將過去的記憶變成另一個故事。
“唉，你怎麽就不明白呢，當你初次抵達這個時間點時，祂便看到了你，祂看著你鼓舞了一群喪魂失魄的野人成立自己的部落，而他們全都佩戴你的黑蝙蝠標誌，以蝙蝠為族名，而‘黑蝙蝠’也是祂的偉大標誌。
你的部落引領著祂第一次真正踏足這個世界，並讓‘賽特’之名響徹拉比蘇。
作為祂意誌的終極容器，你擁有等同於祂的榮耀。
祂當然不是凡人的你，你卻注定成為祂，你就是拉比蘇之主賽特啊！
祂的出現讓鳥部落、熊部落、狼部落忌憚憎恨，由此引發一場貫穿人類文明的鬥爭......你看看，前後兩個故事不是一模一樣嗎？“
“啊啊啊~~~”布魯斯腦袋痛得快要裂開。
“思維之壁”上過去的故事被“完全相同的”新故事取代。
“不，我是蝙蝠俠，我被困於黑暗多元宇宙，我萬萬不能屈服，我要找到逃離夢魘的出口！”蝙蝠俠牙齦都咬出血來。
女人露出驚訝的表情，“你可真是冥頑不靈啊，但沒有用的，最終一切道路都將指向黑暗中的巴巴托斯，誰也無法改變，哈哈哈哈......”
布魯斯周圍的景觀變得虛幻，第一鴟鵠祭司的笑聲也漸漸消失。
“是他媽？那個人回來了？“
“不可能，自從他控製巨型機器人燒焦這個世界，他就徹底消失不見。”
“可是，他的樣子......“
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靠近，布魯斯忍著腦袋內刀刮似的疼痛，抬頭往前看去。
是一群手持弓箭和鐵刀的野人......不，不是野人，他們的確像野人一樣衣不蔽體，但他們的衣服隻是破破爛爛，依舊可以看到現代風格和材質。
環顧周圍一圈，可以看到遍地黃沙，不見綠植，遠處還有荒蕪傾頹的城市建築。
這裏是末世，他們是來自末日世界的人？
蝙蝠俠的智慧和經驗迅速做出判斷。
“蝙蝠俠，真的是蝙蝠俠。”
“蝙蝠俠回來救我們啦！”
靠近看清他的樣貌，那群“末世難民”立即歡呼雀躍，一擁而上。
“黑鷹巡邏隊，出擊！”忽然，一聲有點耳熟的厲喝從百特曼身後傳來。
接著便是機關槍瘋狂掃射，“噠噠噠噠！”
密集如雨的子彈在“末世難民”中帶起一蓬蓬血花。
頃刻間數十人的隊伍便全軍覆沒。
“你們......”布魯斯腦子還在鈍痛，反應有些遲鈍，茫然回頭，就見到一群胸口畫著黑鷹標誌的戰士走了過來。
他隱約感覺剛才的叫喊聲有點像自己的兒子達米安。
剛這樣想，黑鷹巡邏隊的首領便摘下鷹頭造型的頭盔，露出那張無論如何也難以忘懷的臉。
“達米安，真的是你！”
達米安眼神冷漠，小臉緊繃，“我們警告過你，你被放逐了，永遠不要再回來。分別前，我還特意叮囑你牢記我的忠告，不要再回來......”
“額啊......“達米安的聲音猶如一道命令，布魯斯腦海裏的鑿子再次開工，在他的思維之壁上銷毀一段記憶，再鑿出另一斷記憶：在現代社會，他把鳥部落的後代“黑鷹巡邏隊”當成威脅，建造巨大的機器人帶領哥譚的“蝙蝠信徒”與之對抗，結果機器失控，毀滅了整個世界，他被蝙蝠家族拋棄，被黑鷹巡邏隊放逐到世界之外......
“不，這不是我的故事，我不承認！”
他抱著腦袋慘嚎，眼前的達米安和黑鷹巡邏隊逐漸模糊，周圍的世界也再次改變。
布魯斯出現在熟悉的街道上，他來到了哥譚。
但街道上的行人都模仿小醜的打扮，天上還有喇叭在響：“參賽者們，小醜市長製定的規則很簡單，那就是沒有任何規則！
我們可以以任何方式殺死這群怪胎，哈哈哈哈......”
伴隨小醜標誌性的大笑，布魯斯的思維之壁再次被一柄無形卻鋒利的鑿子刻錄一段新的故事：蝙蝠俠失敗了，哥譚市民對他以恐懼改造城市的做法不滿意，小醜成為市長，蝙蝠家族乃至正義聯盟都成為人民唾棄的對象，他們驅逐並殺死了超級英雄，現在超級英雄早已銷聲匿跡，小醜給犯罪分子穿上英雄的製服，放在市中心，讓哥譚市民自由獵殺......
“這壓根不是我的世界，不是我的人生，巴巴托斯，你的手段太拙劣了，我絕不會因此迷失自我。“布魯斯抱頭怒號。
“我是蝙蝠俠，我隻是被困在黑暗多元宇宙，但我發誓，我會逃離這兒。”
他眼前的景色再次變幻......
......
“祖父，別再改寫這些故事了，明明之前那麽精彩，現在變得讓我很害怕。”珍妮特楚楚可憐地搖晃老祖父的手臂，希望他停止塗畫書冊。
老布魯斯怔了怔，可愛的孫女還在自己懷裏，自己還坐在靠椅上，手裏的《哈莉之死》被塗抹大半內容，他的另一隻手裏還拿著墨水筆。
“不，這不是我的故事，必須改變，我必須找到......”老布咬了咬老牙，堅定道：“一定存在一扇窗戶，能讓我突破而出，離開夢魘世界。
沒錯，它能將我放進來，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出路。”
“哈哈哈哈！”珍妮特可愛的蘋果臉蛋逐漸扭曲變形，嘴巴裂開很大，眼睛睜得很大，泛著紅光，表情極為詭異，笑聲陰森可怖，白皙光滑的皮膚迅速枯萎。
“你什麽也改變不了，你永遠找不到出路。”
“啊！”老布被嚇得跳了起來，向著變成怪物的孫女大喊：“出來，不要再裝神弄鬼了，出來麵對我，巴巴托斯！”
“我從來沒避開你。”一個和布魯斯音調一模一樣的聲音從窗戶外傳來，“剛才經曆了那麽多世界，難道你還不明白？
在你呱呱墜地之前，我就在塑造你的生長環境。
從你接觸第一個案子開始，我就在塑造你的模樣。
我編寫了你的故事，我造就了你這個人。
你是我意誌的容器，是我的一部分，你就是我啊！”
老布魯斯緩緩走到落地窗邊，玻璃上倒影自己的影子，他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容，但臉上的表情無比邪惡，嘴角勾起刻薄的微笑，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巴巴托斯。”老布眼神淩厲，聲音不大，語氣堅定沒有一絲猶豫，“你企圖扭曲我的故事，讓我成為你的一部分。
如果我真的屈服，真把那些荒誕的噩夢當成自己的真實人生，我就會變成你，除非你的容器、你的一部分、你在人間的投影‘賽特’。”
“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介意你這麽想、這麽說。”鏡子中的“布魯斯·巴巴托斯”淡笑道：“我是蝙蝠，是你的父親，我造就了現在的你。
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或者說，此時的你，完完全全按照我的意誌塑造而成。
我非常明白你是多麽堅貞不屈、意誌如鐵。
你會不停掙紮，不斷尋找任何一個機會，但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沒用。
無論你掙紮或不掙紮，最終的結局都不會改變。
你將看到自己身上黑暗、空虛的真相。
你將認清一個現實，你就是供我進入人間的最優質馬車（wagon），你的身體和靈魂是我意誌的容器，最終你就是我。”
“閉嘴，我會逃出去的。”老布魯斯大喊一聲，邁步前衝，撞碎玻璃牆。
“嘩啦啦！”
他眼前的世界也如同玻璃片一樣碎裂，每塊碎片中都有一個世界，無數碎片，無數個黑暗世界，布魯斯懸浮在無數黑暗世界中央。
“看啊，這就是真相。”巴巴托斯依舊用布魯斯自己的聲音殺人誅心，“我的領域充斥著由恐懼和失敗（ps）創造的世界。
發生在你身上的恐懼和失敗遠遠超越了其他英雄。
它們都來自你的恐懼和無能。
你之前已經曆過幾十個這樣的世界，但我要告訴你，它們連總數的九牛一毛都不夠。
人們一直認為你是最偉大的凡人英雄，但事實是，這種結果源自我的意誌。
有我幫忙，你才是帶領人類對抗黑暗的英雄，沒有我，你一文不值。
這些黑暗宇宙就是例證，它們是你失去我幫助後世界的模樣。
而這些宇宙中的你，才是真正的你......看啊，快看啊！”
一個個黑暗多元宇宙，一個個源自蝙蝠俠內心噩夢的故事，如同衝毀大壩的洪水，瘋狂湧入布魯斯視野，衝進他的腦海，讓他親身經曆那些黑暗布魯斯的一生。
“停下，快停下，不~~~”布魯斯表情驚恐扭曲，最終崩潰慘嚎，“不，求你了，我不想再聽、再看了，我投降！（ps）”
......
韋恩莊園，傍晚。
寬敞大廳裏音樂靡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二樓的書房裏，年近90的老布魯斯坐在落地窗邊的靠椅上，身子隨著椅子輕輕搖動......
“布魯斯祖父？你怎麽停下了？”紮著兩個馬尾辮的小腦袋從他懷裏鑽出來，又大又圓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珍妮特？”老布怔了怔，歉然笑道：“親愛的，真抱歉，我竟然講著講著就睡著了。”
他翻開厚厚的《哈莉奎茵之死》，問道：“對了，我講到哪兒了？哈莉......“
“還在開頭呢，糊塗蟲爺爺，你才剛開始講。“珍妮特乖巧地躺在他懷裏。
“喔，祖父已經八十多歲，記憶的確不大好了。”老布翻開書本，從頭講道：“哈莉奎茵是我的高中同學，長得漂亮又健康，是我們學校......不，是整個米國都小有名氣的體育健將，可惜她父親......”
講著講著他的眉頭再次皺起，越皺越高。
“珍妮，有些不對，這個故事好像與我記憶裏的有些不一樣。”
“好記憶不如爛筆頭，很顯然你真的老糊塗了，故事書是你年輕時寫的，肯定沒錯。”珍妮特眼中閃爍幽幽光芒。
“不，不是這樣的，這不是我的故事，額啊~~~”老布魯斯抱著腦袋呻吟，眼前的場景如同陽光下的蜃景，逐漸消失，他發現自己站在山坡上......
“誰來救救我，哈莉，超人，戴安娜......無論是誰，幫幫我！沒有外力的幫助，我真的無法掙脫巴巴托斯的噩夢，它太了解我，它幾乎把我研究透了，知道我的每一個弱點！”布魯斯在內心深處大聲呐喊。
他沒有徹底絕望，卻正在失去希望。
......
此時此刻，無盡黑暗中。
終於在戴安娜和超人幫助下擺脫夢魘的布魯斯，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戴安娜，你在嗎？克拉克？戴安娜，克拉克......”
“布魯斯，我在這兒。”
似乎就在身邊，又似乎在無窮遠的地方，布魯斯聽到了戴安娜的聲音。
“超人爆發‘太陽耀斑’，細胞內太陽能耗盡，暈了過去。”戴安娜解釋了一句，又疑惑問道：“我們這是在哪，難道迷失在黑暗多元宇宙深處？
此處伸手不見五指，感應不到空間結構和元素力，真奇怪......”
“不，你們並未迷失。“穿著華麗長袍的墨菲斯似乎一直站在他們對麵。
隨著他話音響起，籠罩在他們身上的黑暗也一點點散去。
布魯斯依舊身體幹癟、頭發花白、滿臉風霜，皺紋深邃如刻痕。
超人像是放在炭火上熏幹、熏黑的臘貨，身體幹枯萎縮，皮膚發黑，縮成一團。
“是你，墨菲斯！”看到夢君，布魯斯沒一點驚喜，反而十分憤怒，捏緊幹瘦的拳頭，向他激動咆哮，“你知道我在那個見鬼的地方困了多久，你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嗎？”
墨菲斯平靜地說：“你在夢魘維度輪回了245年，每時每刻都在重複噩夢宇宙的故事，同時你自己的人生也在被改寫。
巴巴托斯想要完成最後的儀式，讓你徹底成為祂的馬車、祂的意誌載體。
每次故事改寫遇到困難時，祂都會用噩夢宇宙黑暗蝙蝠俠的人生折磨你。
祂逼迫你去感受他們的經曆和選擇，讓你把黑暗蝙蝠俠當成你自己。
最終導致你意誌崩潰、思維混淆、自我否定。
在那些噩夢世界裏，你淒慘哀嚎，痛不欲生，你的意誌正在一點點崩潰，你的心靈逐漸沉淪......最終你無奈屈服，接受那些被改寫的新故事。
到目前為止你的故事已經被改寫56%！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一直通過夢之書保管你原來的故事，在你掙脫黑暗夢魘之後，那些夢之書已經重新與你建立聯係。
你這會兒隻有痛苦的記憶，而不會意識模糊，把巴巴托斯強加給你的故事當成真實人生。”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為何不幫我，為何一直袖手旁觀？我的痛苦難道一點也不能讓你動容？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我，為何從一開始就在幫我？”布魯斯的老臉湊到墨菲斯跟前，可以看到唾沫星子落在他額頭上。
戴安娜拉了拉“老·夥計”，低聲道：“墨菲斯從一開始就在幫你，如果有什麽事能為你做，肯定早做了。”
未經他人苦，難解其中情。
她在黑暗之門入口也吃了很多苦頭，但她思維一直很清醒，也對遭遇的危險有心理預期。
這會兒才能以平常心麵對墨菲斯，甚至還覺得老墨來的很及時。
布魯斯卻在噩夢世界沉淪數百年，渴望得到救助上百年......換成普通人早瘋了，即便不瘋也恨天恨地，覺得自己以任何方式報複世界都合情合理。
布魯斯隻是失態怒吼幾句，沒有把拳頭揮出去，已經算是理智冷靜了。
“我早和你說過，我會盡一切可能幫你，但我能做的其實很少。”墨菲斯也很冷靜。
他了解布魯斯的痛苦，但沒有露出同情之色。
麵對布魯斯的指責，他也沒有憤怒或不悅。
“我這邊做的越多，哈莉那邊處境越危險，她的麻煩越大，到頭來你們的處境也會更加糟糕。”
老布魯斯愣了愣，問道：“哈莉那邊什麽情況？你做得多，和她有什麽關係？”
墨菲斯搖了搖頭，沉默不言。
戴安娜思索著道：“無盡家族不能主動幹涉地球危機，違反規則等於違反天命，會失去自己的天命。
而哈莉這次去命運花園的目的......”
她看了墨菲斯一眼，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卻也沒繼續說下去。
“我們現在在哪？能不能幫幫超人？隻要讓他吸收陽光就行了。”她看著睡魔問道。
“不用擔心，我能喚醒超人。”
布魯斯伸手在腰間萬能腰帶裏摸索一陣，掏出一盞金色手提燈。
他摁下開關，提燈立即射出一束金黃色的光芒，將大超半個身子覆蓋。
大超幹癟灰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肌肉飽滿。
“你腰帶裏還有什麽東西是沒有的？”戴安娜表情古怪道。
“即便使用特殊魔法材料鍛造，它的內空間也不足兩立方米，能裝的東西很有限。”布魯斯又恢複了百特曼特有的低沉自信的聲音。
“既然空間如此狹窄，為什麽要浪費空間隨身攜帶‘五指奪命拳’和‘狂戰士精神噴霧’？”戴安娜木著臉說道。
“別以為我在針對你和超人。既然知道黑暗騎士團的存在，自然能猜到未來可能麵對黑暗超人團和黑暗神奇女俠團。
我特意將它們帶在身上，就是為今日做準備。”布魯斯道。
戴安娜語氣肯定道：“這些針對我們的裝備不是一朝一夕能打造完成的，你肯定早就在謀劃對付我們，隻不過今次正巧碰上了，就用上了。”
“我針對你們製定‘意外防備計劃’難道還是讓你震驚不解的大新聞？”布魯斯反問道。
戴安娜被他理直氣壯的坦蕩弄無語了。
“呃啊......”經過太陽能燈照射的大超終於蘇醒，他呻吟一聲，睜開了雙眼，“我這是在做夢嗎？”
“不是，我們都是真實的。”布魯斯和戴安娜搖頭。
“是的，你們正在夢境中。”墨菲斯輕輕點頭。
他們又各自廢了點口舌，讓大超明白先前的戰鬥結果和此時的處境。
“墨菲斯，黑暗之門後麵就是‘黑日照耀之地’吧？我之前也大聲叫喊你的名字，為什麽不回應我？難道你隻響應百特曼的召喚？”大超語帶抱怨地問道。
“是的，黑日照耀之地就是指夢魘維度。”墨菲斯淡淡道：“我聽到了你的聲音，也能看到你們陷入苦戰。
問題是，百特曼依舊沉浸在巴巴托斯編織的夢魘中。
他不掙脫黑暗多元宇宙，我就隻能將你和神奇女俠帶到這兒。
你們不是來救他的嗎？
若你們放棄黑暗之門不管，他便徹底完了，光明多元宇宙也完了。
要化解此次危機，必須先關閉黑暗之門，要關閉黑暗之門，隻能喚醒百特曼。”
“原來你不能把夢魘中的百特曼直接拉到這兒來。”大超恍然點頭。
“巴巴托斯的權限比我高。”墨菲斯解釋道：“現在雖然依舊在夢境中，卻並非第五維度的夢境王國。
我們已經脫離第五世界，進入第六維度，卻依舊在八大神域之一的噩夢維度內。
噩夢維度是我的領域，同時歸造物主‘世界鑄造者’管轄。”
“我明白，你是國企ceo，巴巴托斯是國家領導人。”大超道。
“巴巴托斯頂多算國家元首的寵物。”墨菲斯道。
“巴巴托斯和世界鑄造者是什麽關係？黑暗多元宇宙、第六維度、夢魘維度三者又有什麽區別？”戴安娜問道。
墨菲斯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黑暗如幕布般拉開。
戴安娜、超人、布魯斯三人眨巴眨巴眼睛，周圍景象已經徹底改變。
之前他們身處黑暗的虛空，此時卻來到一座巨大的圖書館。
四麵八方、上下左右，密密麻麻，全是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
大超表情糾結道：“感覺很奇怪，我有點熟悉，像是來過很多次，但我對這裏的環境又十分陌生？”
“難道是傳說中的夢之書藏書館？哈莉和我們說過。”戴安娜道。
墨菲斯出現在他們身邊，緩緩道：“超人你的靈覺很敏銳，沒錯，你來過這裏很多次，不僅是你，你們都經常來這兒。”
他的目光落在老布魯斯臉上，“尤其是你。”
“每天夜裏，當你們進入夢想，都會來這兒編寫你們的夢境故事。
不過，它不是哈莉向你們介紹的那個夢之書藏書館。
這片區域專門收藏誕生自人類內心的恐懼的噩夢故事。
根據規矩，它們應該永遠封存於此，絕對不能向外講述。”
“哢嚓哢嚓！”伴隨墨菲斯的聲音，周圍密密麻麻的書架如同軌道上的小火車，開始自動快速拉動，幾人所處的位置不斷升高，能看到的範圍更廣。
“啊，那裏的書架著火了，夢境藏書館也會失火嗎？”戴安娜指著遠方驚訝叫道。
超人和布魯斯順著方向看去，果然見到“幾公裏外”，十幾個書架正在熊熊燃燒，上麵的書籍很快在火焰中化為虛無。
在燃燒書架的後方，有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空地。
那裏的書架和書籍全被燒光了。
墨菲斯皺眉道：“巴巴托斯正動用造物主的權限，強行從這座藏書室中掠奪‘噩夢圖書’。
那些不該被人知曉的噩夢故事，被它鍛造成了噩夢世界。
百特曼經曆的黑暗多元宇宙世界，便是這麽來的。”
布魯斯瞳孔收縮，“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噩夢以故事書的形式存在於此，而巴巴托斯點燃這些書籍，將它們變成一個個黑暗世界？無數個黑暗世界又構成了黑暗多元宇宙？”
“嗯，你的理解沒有錯，這便是噩夢維度與黑暗多元宇宙的關係。
夢魘維度是根基，黑暗多元宇宙建立在噩夢維度之上，而噩夢維度和黑暗多元宇宙都是第六維度的一部分。”
墨菲斯將眾人帶到正在燃燒的書架邊上，果然看到書籍封麵上，都是眾位超級英雄的圖像和名字。
“百特曼”的書籍尤其多，超過總數的一半！
“八大神域兩兩相對，光明對黑暗，正義對邪惡，夢境維度對應噩夢維度。
在巴巴托斯還未崛起時，噩夢維度已經是八大神域中最恐怖、最令人畏懼的地方，隻有走投無路的精怪、妖精、黑魔法師，會躲到那裏。”
“黑魔法師能進入第六維度？”大超問道。
墨菲斯搖頭，“噩夢維度並非全部都在第六維度，在現如今的第五世界，在夢境王國的下方，也存在部分噩夢維度。
完整的夢境維度猶如一顆大樹，樹幹在地表，在第五維度；樹根在地下，在第六維度。”
頓了頓，他又道：“哈莉去的命運花園，就在樹墩子裏。
樹墩子埋在地下，不算樹根，也不算樹幹，卻連接著樹幹和樹根，是一個很特殊的區域，專屬於無盡家族。”
“你知道哈莉現在的狀態嗎？”戴安娜問道。
“發生在我兄弟姐妹領域內的事，隻要他們不願意，我一概不知。”
墨菲斯掏出一個小布袋，右手從布袋裏撚出一撮金黃的沙子，道：“接下來我要向你們揭露創世之秘，進入夢中夢裏更安全些。”
安全是對他自己而言。
他不能主動幹涉人間事務，卻可以讓大超他們自己觀看“故事”。
墨菲斯撚起沙子，向正聯三巨頭吹去。
“呼呼呼！”金色的夢之砂化為沙之風暴，將包括墨菲斯自己在內的四個人都淹沒。
下一瞬，他們來到萬物初生混沌世界。
黃金夢之砂形成一團雲朵，載著他們懸浮在創世之初的多元宇宙“上方”。
“我們這是在哪？下麵是什麽？感覺像是有非常宏大的事正在發生。”大超左右看了看，疑惑問道。
“應該是世界形成之初的場景。”戴安娜猜測道。
“你剛才說的夢中夢......”布魯斯看了墨菲斯一眼，“是《盜夢空間》裏的最下層的夢境嗎？”
“比那更下層，處於夢境發生的源頭，你們可以認為是‘夢境起源之地’，類似你們當年去過的‘時間起源之地’。
正因為在夢境起源之地，你們才能看到創世之初的‘最初之夢’。
嗯，你們自己看，作為夢君的我，什麽也沒主動告訴你們。
現在你們看到的我，隻是‘最初之夢’的潛意識。
你們此時相當於在聽‘故事書’講故事......我能給你們的也隻是一個個故事。”
最後一句帶著淡淡的無奈和濃濃的歎息。
“黑暗中湧出點點充滿無限潛能的閃光，它們分化為兩種基礎的造物之力，物質與反物質。
接著又從兩種能量中誕生一對兄弟，也即是你們熟悉的監視者與反監視者。”
伴隨著墨菲斯的話語，下方混沌世界閃爍點點金光，金光陰陽兩分，形成太極魚圖像，太極圖陰陽魚的位置站立兩位身形高大、氣息神聖的造物主。
瑪爾諾烏和莫比烏斯。
大超三人隻認出其中的瑪爾·諾烏。
這會兒莫比烏斯還眉清目秀，是個中年白人形象，和他們見識過的反監相差很大。
“他們還有一位兄弟‘世界鑄造者’，阿爾斐俄斯，定居於世界熔爐，負責在世界發生不可修複的損毀時鍛造新的世界。
無數年來，他通過夢境維度汲取眾生的希望與恐懼，以眾生的情感為燃燒鍛造了一個又一個世界。
有的世界非常穩定，質量完好，便投放到萬天儀，成為多元宇宙的一部分。
有的世界質量不合格，則由鑄造者的寵物龍巴巴托斯負責銷毀，並回收能量繼續投入熔爐中鍛造新的世界。”
“那時候並沒有黑暗多元宇宙？”布魯斯若有所思道。
墨菲斯道：“那要看你怎麽定義黑暗多元宇宙。
不合格的世界被扔進‘垃圾堆’，等待巴巴托斯銷毀，那個垃圾堆也算黑暗多元宇宙。
後來巴巴托斯反噬其主人，殺死世界鑄造者，奪走第六維度的主宰權。
祂不再銷毀不合格的扭曲世界，還從噩夢藏書室內掠奪‘噩夢之書’，主動把眾生之噩夢灌入宇宙之卵中生成黑暗扭曲的夢魘世界。
那些世界組合在一起，成為現如今的‘黑暗多元宇宙’。
如果說第六維度的噩夢維度猶如大樹的樹根，那黑暗多元宇宙就是長在樹根上的瘤子，所以夢魘維度和黑暗多元宇宙往往被混淆成一個概念。”
大超皺眉道：“巴巴托斯現在要把我們的多元宇宙拉入黑暗多元宇宙，根本目的是什麽？”
“或許它在模仿無限地球危機中的反監視者，讓所有宇宙都成為黑暗多元宇宙，成為祂的領域，或許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我不確定，但我很知道你們最應該做的是殺死祂。”
夢之砂雲朵帶著他們繼續在夢境起源之地前行，一直來到第六維度的世界熔爐。
墨菲斯伸手從爐子裏撈起一捧閃閃發亮的七彩液體，幽幽道：“隻有殺死祂才能結束這次危機。
要殺死巴巴托斯，你們就必須進入世界熔爐，拿到創世金屬，也即是比第九神金更高等的第十金屬。
普通武器殺不死祂，隻有第十金屬可以殺死第六維度的主宰，並讓崩壞的世界回歸正軌。”
韋恩莊園，傍晚。
寬敞的大廳裏音樂靡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二樓的書房裏，年近80的老布魯斯坐在落地窗邊的靠椅上，身子隨著椅子輕輕搖動。
看著窗外無比熟悉的黃昏園林景觀，他的思緒也如同西天的太陽，昏沉沉向下落，光輝漸漸黯淡，即將徹底陷入黑暗。
“吱呀~~~”厚實且寬闊的紅木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道縫隙，一個圓圓的、小小的，紮著兩個馬尾辮的腦袋鑽進來。
見到窗邊的老人，她立即興奮喊道：“祖父，布魯斯祖父，我又來找你聽故事啦！”
“噔噔噔！”小圓臉的姑娘活力十足，一溜煙跑到老布魯斯身邊，抓著他如幹枯樹皮的老手使勁搖晃，“快點，快點，我都等不及了。”
“珍妮特，樓下的家族宴會很熱鬧呀，你的堂兄弟姐妹都來了，為什麽不和他們一起玩？”老布的思緒再次從昏暗中升起，笑嗬嗬撫摸孫女的小腦袋。
“我不想和他們一起玩，我要聽你講故事。”小姑娘依偎在老祖父懷裏，聲音嬌嬌地說。
“好吧，我給講個小美人魚的故事——”
老布剛開口便被孫女打斷，“我不聽，我不聽，我不喜歡黑人魚，她一點也不美麗，比鯊魚還要恐怖，讓我做噩夢。”
“親愛的，我講的是真·小美人魚，是我小時候看到的小美人魚故事，不是你們現在看到的恐怖片。”老布安撫孫女道。
“不，我要聽真正的故事，蝙蝠俠的冒險故事。”小姑娘珍妮特叫道。
老布抬手指著對麵將整麵牆都覆蓋的巨大書架，道：“你自己去拿一本過來，我的故事都在那兒。”
珍妮特連忙小跑到書架邊上，就見上層書架堆滿了一本本比她腳掌還要厚的大部頭，書脊用大字標明每本書的名字，幾乎全部與蝙蝠俠有關。
而在書架的底層，還擺放了很多老舊的照片與器物。
比如，年輕蝙蝠俠的手辦玩偶，手辦邊上是個綠頭發、蒼白臉蛋、紅嘴唇裂開到耳邊的紫色西裝男，他倆占據c位，傍邊才是蝙蝠俠與吉姆戈登的照片，蝙蝠俠家族的合照，蝙蝠俠與妻子的照片之類的。
“哇，好多書，祖父，都是你的故事書呢。”珍妮特不知道該選哪個。
“是的，太多故事了，我必須用筆將它們記錄下來，否則我可能會有遺忘，或者記混淆......唉，哪怕我做了記錄，書中依舊有至少一半內容與別的故事相互矛盾。”
布魯斯的老臉上浮現一絲迷茫，思維再次變得昏昏沉沉，精神之光輝如同外麵的夕陽，正在逐漸黯淡。
“祖父，你的第一個故事是什麽，還記得嗎？”珍妮特甜美的聲音再次將他喚醒。
“第一個故事......”老布想了想，指著書架最底層、最左端，“應該是《哈莉奎茵之死》，雖然我忘了很多事，但它是我這輩子經曆的第一......”
老布垂下老眼，聲音變得低沉發悶，“我人生經曆的第一個案子是你曾祖父母之死，我成為偵探後解開的第一個殺人謎案才是《哈莉奎茵之死》。”
“那你為我講一講。”珍妮特將厚厚的《哈莉奎茵之死》放在祖父腿上，自己再次爬上靠椅，躺在祖父懷裏。
“哈莉奎茵是我的高中同學，長得漂亮又健康，是我們學校......不，是整個米國都小有名氣的體育健將。
可惜她父親沉迷賭博，逼她在體操比賽中作假.......後來她去了澤西市的聖臨十字軍教會學院，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老布的眉頭擰成一團，語氣變得踟躕猶豫，“之後再聽到她的消息，是在哥譚高中，幾個女生眉飛色舞地在樓梯口談論哈莉奎茵。
她們說她好慘，剛進入教會孤兒院便得了重感冒，後來病情加重，直接死了......”
他盯著書頁，沉默下來。
“祖父，你繼續講呀，怎麽突然停下了？”珍妮特撅著小嘴，不滿地扯動祖父的白胡子。
“哎呀，別扯我的胡子，我講......我和哈莉是朋友，得知她的死訊當然震驚又難過，於是我讓阿福帶我去澤西市見她最後一麵。
沒見到她的屍體，隻在她墳墓前獻上一束花。
但我總覺得情況不對，她的死、孤兒院嬤嬤們的反應，都不對。
那時我還未成年，也沒偵探經驗，縱然心有懷疑也無法做到更多。
等我學藝歸來，成為蝙蝠俠，我忍不住再次前往澤西市教會墓園。
我趁著夜色挖開她的墳墓，仔細檢查她的屍骨。
幸好當時黑死帝還沒降臨，教會一直堅持土葬。
可憐的哈莉，她的腿骨、手骨、肋骨斷裂，明顯死前遭受到重擊......後來我潛入孤兒院調查，果然發現她曾被孤兒院的保安強——額啊！”
老布魯斯捂著額頭低低呻吟，嘴裏大喊道：“不，這不是我的故事，不是哈莉的結局，她壓根沒有遭遇那些不幸，我要改寫，改寫這個故事啊啊——呃！”
他周圍場景一變，已然來到陽光明媚的山坡，他的身體y再次充滿活力。
山坡下一群蠻荒的野人正在戰鬥。
其中一個穿蝙蝠戰衣、在敵軍中所向披靡的青年人吸引了布魯斯的注意力。
“我這是在哪兒？發生了什麽事？”恢複成中年模樣的布魯斯喃喃自語。
他低頭一看，自己竟然光著膀子，腰間隻圍著一條獸皮裙。
“你正在蝙蝠俠故事的開端。”一道清澈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他豁然回頭，就見女子一襲黑袍裹身，寬大的兜帽將她的臉遮住大半，但從精巧的下巴、白皙的肌膚，與寬鬆黑袍也遮掩不住的妖嬈身段，可以確定她是一位大美人。
布魯斯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她胸口的項鏈上。
項鏈拴著一個蝙蝠骷髏，褪去皮肉的蝙蝠骷髏。
“你是誰？”
“未來我將成為第一位鴟鵠祭司，現在我侍奉蝙蝠神，也侍奉你。”黑袍女子態度恭敬地說。
“侍奉我？為什麽？”
女子指著下方戰場上揮劍劈砍的“蝙蝠俠”，道：“他就是你，最初的你。在這個時間點，他是蝙蝠部落的酋長，未來他將繼承‘賽特’之名，成為‘蝙蝠魔神’，把黑暗帶給這個世界。
鳥部落會視你為仇寇，鳥與蝙蝠之戰將貫穿整個人類文明......”
“不，不是這樣的。”布魯斯連連搖頭，“我的故事不該是這樣，我記得很清楚，我壓根沒做這些事，我更加沒有成為賽特。”
“其實，兩個故事相差並不大，細節有區別，主旨沒有變。”第一位鴟鵠祭司笑容有點詭異。
“怎麽會相差不大？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完全就是兩個故事，我從未向黑暗屈服，又怎麽會變成將黑暗帶給人間的‘蝙蝠魔神’？額啊......”
布魯斯頭痛欲裂，像是有個鑿子在他腦海裏的“思維之壁”上抹除一些語句，又添加些語句，最終將過去的記憶變成另一個故事。
“唉，你怎麽就不明白呢，當你初次抵達這個時間點時，祂便看到了你，祂看著你鼓舞了一群喪魂失魄的野人成立自己的部落，而他們全都佩戴你的黑蝙蝠標誌，以蝙蝠為族名，而‘黑蝙蝠’也是祂的偉大標誌。
你的部落引領著祂第一次真正踏足這個世界，並讓‘賽特’之名響徹拉比蘇。
作為祂意誌的終極容器，你擁有等同於祂的榮耀。
祂當然不是凡人的你，你卻注定成為祂，你就是拉比蘇之主賽特啊！
祂的出現讓鳥部落、熊部落、狼部落忌憚憎恨，由此引發一場貫穿人類文明的鬥爭......你看看，前後兩個故事不是一模一樣嗎？“
“啊啊啊~~~”布魯斯腦袋痛得快要裂開。
“思維之壁”上過去的故事被“完全相同的”新故事取代。
“不，我是蝙蝠俠，我被困於黑暗多元宇宙，我萬萬不能屈服，我要找到逃離夢魘的出口！”蝙蝠俠牙齦都咬出血來。
女人露出驚訝的表情，“你可真是冥頑不靈啊，但沒有用的，最終一切道路都將指向黑暗中的巴巴托斯，誰也無法改變，哈哈哈哈......”
布魯斯周圍的景觀變得虛幻，第一鴟鵠祭司的笑聲也漸漸消失。
“是他媽？那個人回來了？“
“不可能，自從他控製巨型機器人燒焦這個世界，他就徹底消失不見。”
“可是，他的樣子......“
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靠近，布魯斯忍著腦袋內刀刮似的疼痛，抬頭往前看去。
是一群手持弓箭和鐵刀的野人......不，不是野人，他們的確像野人一樣衣不蔽體，但他們的衣服隻是破破爛爛，依舊可以看到現代風格和材質。
環顧周圍一圈，可以看到遍地黃沙，不見綠植，遠處還有荒蕪傾頹的城市建築。
這裏是末世，他們是來自末日世界的人？
蝙蝠俠的智慧和經驗迅速做出判斷。
“蝙蝠俠，真的是蝙蝠俠。”
“蝙蝠俠回來救我們啦！”
靠近看清他的樣貌，那群“末世難民”立即歡呼雀躍，一擁而上。
“黑鷹巡邏隊，出擊！”忽然，一聲有點耳熟的厲喝從百特曼身後傳來。
接著便是機關槍瘋狂掃射，“噠噠噠噠！”
密集如雨的子彈在“末世難民”中帶起一蓬蓬血花。
頃刻間數十人的隊伍便全軍覆沒。
“你們......”布魯斯腦子還在鈍痛，反應有些遲鈍，茫然回頭，就見到一群胸口畫著黑鷹標誌的戰士走了過來。
他隱約感覺剛才的叫喊聲有點像自己的兒子達米安。
剛這樣想，黑鷹巡邏隊的首領便摘下鷹頭造型的頭盔，露出那張無論如何也難以忘懷的臉。
“達米安，真的是你！”
達米安眼神冷漠，小臉緊繃，“我們警告過你，你被放逐了，永遠不要再回來。分別前，我還特意叮囑你牢記我的忠告，不要再回來......”
“額啊......“達米安的聲音猶如一道命令，布魯斯腦海裏的鑿子再次開工，在他的思維之壁上銷毀一段記憶，再鑿出另一斷記憶：在現代社會，他把鳥部落的後代“黑鷹巡邏隊”當成威脅，建造巨大的機器人帶領哥譚的“蝙蝠信徒”與之對抗，結果機器失控，毀滅了整個世界，他被蝙蝠家族拋棄，被黑鷹巡邏隊放逐到世界之外......
“不，這不是我的故事，我不承認！”
他抱著腦袋慘嚎，眼前的達米安和黑鷹巡邏隊逐漸模糊，周圍的世界也再次改變。
布魯斯出現在熟悉的街道上，他來到了哥譚。
但街道上的行人都模仿小醜的打扮，天上還有喇叭在響：“參賽者們，小醜市長製定的規則很簡單，那就是沒有任何規則！
我們可以以任何方式殺死這群怪胎，哈哈哈哈......”
伴隨小醜標誌性的大笑，布魯斯的思維之壁再次被一柄無形卻鋒利的鑿子刻錄一段新的故事：蝙蝠俠失敗了，哥譚市民對他以恐懼改造城市的做法不滿意，小醜成為市長，蝙蝠家族乃至正義聯盟都成為人民唾棄的對象，他們驅逐並殺死了超級英雄，現在超級英雄早已銷聲匿跡，小醜給犯罪分子穿上英雄的製服，放在市中心，讓哥譚市民自由獵殺......
“這壓根不是我的世界，不是我的人生，巴巴托斯，你的手段太拙劣了，我絕不會因此迷失自我。“布魯斯抱頭怒號。
“我是蝙蝠俠，我隻是被困在黑暗多元宇宙，但我發誓，我會逃離這兒。”
他眼前的景色再次變幻......
......
“祖父，別再改寫這些故事了，明明之前那麽精彩，現在變得讓我很害怕。”珍妮特楚楚可憐地搖晃老祖父的手臂，希望他停止塗畫書冊。
老布魯斯怔了怔，可愛的孫女還在自己懷裏，自己還坐在靠椅上，手裏的《哈莉之死》被塗抹大半內容，他的另一隻手裏還拿著墨水筆。
“不，這不是我的故事，必須改變，我必須找到......”老布咬了咬老牙，堅定道：“一定存在一扇窗戶，能讓我突破而出，離開夢魘世界。
沒錯，它能將我放進來，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出路。”
“哈哈哈哈！”珍妮特可愛的蘋果臉蛋逐漸扭曲變形，嘴巴裂開很大，眼睛睜得很大，泛著紅光，表情極為詭異，笑聲陰森可怖，白皙光滑的皮膚迅速枯萎。
“你什麽也改變不了，你永遠找不到出路。”
“啊！”老布被嚇得跳了起來，向著變成怪物的孫女大喊：“出來，不要再裝神弄鬼了，出來麵對我，巴巴托斯！”
“我從來沒避開你。”一個和布魯斯音調一模一樣的聲音從窗戶外傳來，“剛才經曆了那麽多世界，難道你還不明白？
在你呱呱墜地之前，我就在塑造你的生長環境。
從你接觸第一個案子開始，我就在塑造你的模樣。
我編寫了你的故事，我造就了你這個人。
你是我意誌的容器，是我的一部分，你就是我啊！”
老布魯斯緩緩走到落地窗邊，玻璃上倒影自己的影子，他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容，但臉上的表情無比邪惡，嘴角勾起刻薄的微笑，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巴巴托斯。”老布眼神淩厲，聲音不大，語氣堅定沒有一絲猶豫，“你企圖扭曲我的故事，讓我成為你的一部分。
如果我真的屈服，真把那些荒誕的噩夢當成自己的真實人生，我就會變成你，除非你的容器、你的一部分、你在人間的投影‘賽特’。”
“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介意你這麽想、這麽說。”鏡子中的“布魯斯·巴巴托斯”淡笑道：“我是蝙蝠，是你的父親，我造就了現在的你。
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或者說，此時的你，完完全全按照我的意誌塑造而成。
我非常明白你是多麽堅貞不屈、意誌如鐵。
你會不停掙紮，不斷尋找任何一個機會，但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沒用。
無論你掙紮或不掙紮，最終的結局都不會改變。
你將看到自己身上黑暗、空虛的真相。
你將認清一個現實，你就是供我進入人間的最優質馬車（wagon），你的身體和靈魂是我意誌的容器，最終你就是我。”
“閉嘴，我會逃出去的。”老布魯斯大喊一聲，邁步前衝，撞碎玻璃牆。
“嘩啦啦！”
他眼前的世界也如同玻璃片一樣碎裂，每塊碎片中都有一個世界，無數碎片，無數個黑暗世界，布魯斯懸浮在無數黑暗世界中央。
“看啊，這就是真相。”巴巴托斯依舊用布魯斯自己的聲音殺人誅心，“我的領域充斥著由恐懼和失敗（ps）創造的世界。
發生在你身上的恐懼和失敗遠遠超越了其他英雄。
它們都來自你的恐懼和無能。
你之前已經曆過幾十個這樣的世界，但我要告訴你，它們連總數的九牛一毛都不夠。
人們一直認為你是最偉大的凡人英雄，但事實是，這種結果源自我的意誌。
有我幫忙，你才是帶領人類對抗黑暗的英雄，沒有我，你一文不值。
這些黑暗宇宙就是例證，它們是你失去我幫助後世界的模樣。
而這些宇宙中的你，才是真正的你......看啊，快看啊！”
一個個黑暗多元宇宙，一個個源自蝙蝠俠內心噩夢的故事，如同衝毀大壩的洪水，瘋狂湧入布魯斯視野，衝進他的腦海，讓他親身經曆那些黑暗布魯斯的一生。
“停下，快停下，不~~~”布魯斯表情驚恐扭曲，最終崩潰慘嚎，“不，求你了，我不想再聽、再看了，我投降！（ps）”
......
韋恩莊園，傍晚。
寬敞大廳裏音樂靡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二樓的書房裏，年近90的老布魯斯坐在落地窗邊的靠椅上，身子隨著椅子輕輕搖動......
“布魯斯祖父？你怎麽停下了？”紮著兩個馬尾辮的小腦袋從他懷裏鑽出來，又大又圓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珍妮特？”老布怔了怔，歉然笑道：“親愛的，真抱歉，我竟然講著講著就睡著了。”
他翻開厚厚的《哈莉奎茵之死》，問道：“對了，我講到哪兒了？哈莉......“
“還在開頭呢，糊塗蟲爺爺，你才剛開始講。“珍妮特乖巧地躺在他懷裏。
“喔，祖父已經八十多歲，記憶的確不大好了。”老布翻開書本，從頭講道：“哈莉奎茵是我的高中同學，長得漂亮又健康，是我們學校......不，是整個米國都小有名氣的體育健將，可惜她父親......”
講著講著他的眉頭再次皺起，越皺越高。
“珍妮，有些不對，這個故事好像與我記憶裏的有些不一樣。”
“好記憶不如爛筆頭，很顯然你真的老糊塗了，故事書是你年輕時寫的，肯定沒錯。”珍妮特眼中閃爍幽幽光芒。
“不，不是這樣的，這不是我的故事，額啊~~~”老布魯斯抱著腦袋呻吟，眼前的場景如同陽光下的蜃景，逐漸消失，他發現自己站在山坡上......
“誰來救救我，哈莉，超人，戴安娜......無論是誰，幫幫我！沒有外力的幫助，我真的無法掙脫巴巴托斯的噩夢，它太了解我，它幾乎把我研究透了，知道我的每一個弱點！”布魯斯在內心深處大聲呐喊。
他沒有徹底絕望，卻正在失去希望。
......
此時此刻，無盡黑暗中。
終於在戴安娜和超人幫助下擺脫夢魘的布魯斯，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戴安娜，你在嗎？克拉克？戴安娜，克拉克......”
“布魯斯，我在這兒。”
似乎就在身邊，又似乎在無窮遠的地方，布魯斯聽到了戴安娜的聲音。
“超人爆發‘太陽耀斑’，細胞內太陽能耗盡，暈了過去。”戴安娜解釋了一句，又疑惑問道：“我們這是在哪，難道迷失在黑暗多元宇宙深處？
此處伸手不見五指，感應不到空間結構和元素力，真奇怪......”
“不，你們並未迷失。“穿著華麗長袍的墨菲斯似乎一直站在他們對麵。
隨著他話音響起，籠罩在他們身上的黑暗也一點點散去。
布魯斯依舊身體幹癟、頭發花白、滿臉風霜，皺紋深邃如刻痕。
超人像是放在炭火上熏幹、熏黑的臘貨，身體幹枯萎縮，皮膚發黑，縮成一團。
“是你，墨菲斯！”看到夢君，布魯斯沒一點驚喜，反而十分憤怒，捏緊幹瘦的拳頭，向他激動咆哮，“你知道我在那個見鬼的地方困了多久，你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嗎？”
墨菲斯平靜地說：“你在夢魘維度輪回了245年，每時每刻都在重複噩夢宇宙的故事，同時你自己的人生也在被改寫。
巴巴托斯想要完成最後的儀式，讓你徹底成為祂的馬車、祂的意誌載體。
每次故事改寫遇到困難時，祂都會用噩夢宇宙黑暗蝙蝠俠的人生折磨你。
祂逼迫你去感受他們的經曆和選擇，讓你把黑暗蝙蝠俠當成你自己。
最終導致你意誌崩潰、思維混淆、自我否定。
在那些噩夢世界裏，你淒慘哀嚎，痛不欲生，你的意誌正在一點點崩潰，你的心靈逐漸沉淪......最終你無奈屈服，接受那些被改寫的新故事。
到目前為止你的故事已經被改寫56%！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一直通過夢之書保管你原來的故事，在你掙脫黑暗夢魘之後，那些夢之書已經重新與你建立聯係。
你這會兒隻有痛苦的記憶，而不會意識模糊，把巴巴托斯強加給你的故事當成真實人生。”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為何不幫我，為何一直袖手旁觀？我的痛苦難道一點也不能讓你動容？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我，為何從一開始就在幫我？”布魯斯的老臉湊到墨菲斯跟前，可以看到唾沫星子落在他額頭上。
戴安娜拉了拉“老·夥計”，低聲道：“墨菲斯從一開始就在幫你，如果有什麽事能為你做，肯定早做了。”
未經他人苦，難解其中情。
她在黑暗之門入口也吃了很多苦頭，但她思維一直很清醒，也對遭遇的危險有心理預期。
這會兒才能以平常心麵對墨菲斯，甚至還覺得老墨來的很及時。
布魯斯卻在噩夢世界沉淪數百年，渴望得到救助上百年......換成普通人早瘋了，即便不瘋也恨天恨地，覺得自己以任何方式報複世界都合情合理。
布魯斯隻是失態怒吼幾句，沒有把拳頭揮出去，已經算是理智冷靜了。
“我早和你說過，我會盡一切可能幫你，但我能做的其實很少。”墨菲斯也很冷靜。
他了解布魯斯的痛苦，但沒有露出同情之色。
麵對布魯斯的指責，他也沒有憤怒或不悅。
“我這邊做的越多，哈莉那邊處境越危險，她的麻煩越大，到頭來你們的處境也會更加糟糕。”
老布魯斯愣了愣，問道：“哈莉那邊什麽情況？你做得多，和她有什麽關係？”
墨菲斯搖了搖頭，沉默不言。
戴安娜思索著道：“無盡家族不能主動幹涉地球危機，違反規則等於違反天命，會失去自己的天命。
而哈莉這次去命運花園的目的......”
她看了墨菲斯一眼，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卻也沒繼續說下去。
“我們現在在哪？能不能幫幫超人？隻要讓他吸收陽光就行了。”她看著睡魔問道。
“不用擔心，我能喚醒超人。”
布魯斯伸手在腰間萬能腰帶裏摸索一陣，掏出一盞金色手提燈。
他摁下開關，提燈立即射出一束金黃色的光芒，將大超半個身子覆蓋。
大超幹癟灰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肌肉飽滿。
“你腰帶裏還有什麽東西是沒有的？”戴安娜表情古怪道。
“即便使用特殊魔法材料鍛造，它的內空間也不足兩立方米，能裝的東西很有限。”布魯斯又恢複了百特曼特有的低沉自信的聲音。
“既然空間如此狹窄，為什麽要浪費空間隨身攜帶‘五指奪命拳’和‘狂戰士精神噴霧’？”戴安娜木著臉說道。
“別以為我在針對你和超人。既然知道黑暗騎士團的存在，自然能猜到未來可能麵對黑暗超人團和黑暗神奇女俠團。
我特意將它們帶在身上，就是為今日做準備。”布魯斯道。
戴安娜語氣肯定道：“這些針對我們的裝備不是一朝一夕能打造完成的，你肯定早就在謀劃對付我們，隻不過今次正巧碰上了，就用上了。”
“我針對你們製定‘意外防備計劃’難道還是讓你震驚不解的大新聞？”布魯斯反問道。
戴安娜被他理直氣壯的坦蕩弄無語了。
“呃啊......”經過太陽能燈照射的大超終於蘇醒，他呻吟一聲，睜開了雙眼，“我這是在做夢嗎？”
“不是，我們都是真實的。”布魯斯和戴安娜搖頭。
“是的，你們正在夢境中。”墨菲斯輕輕點頭。
他們又各自廢了點口舌，讓大超明白先前的戰鬥結果和此時的處境。
“墨菲斯，黑暗之門後麵就是‘黑日照耀之地’吧？我之前也大聲叫喊你的名字，為什麽不回應我？難道你隻響應百特曼的召喚？”大超語帶抱怨地問道。
“是的，黑日照耀之地就是指夢魘維度。”墨菲斯淡淡道：“我聽到了你的聲音，也能看到你們陷入苦戰。
問題是，百特曼依舊沉浸在巴巴托斯編織的夢魘中。
他不掙脫黑暗多元宇宙，我就隻能將你和神奇女俠帶到這兒。
你們不是來救他的嗎？
若你們放棄黑暗之門不管，他便徹底完了，光明多元宇宙也完了。
要化解此次危機，必須先關閉黑暗之門，要關閉黑暗之門，隻能喚醒百特曼。”
“原來你不能把夢魘中的百特曼直接拉到這兒來。”大超恍然點頭。
“巴巴托斯的權限比我高。”墨菲斯解釋道：“現在雖然依舊在夢境中，卻並非第五維度的夢境王國。
我們已經脫離第五世界，進入第六維度，卻依舊在八大神域之一的噩夢維度內。
噩夢維度是我的領域，同時歸造物主‘世界鑄造者’管轄。”
“我明白，你是國企ceo，巴巴托斯是國家領導人。”大超道。
“巴巴托斯頂多算國家元首的寵物。”墨菲斯道。
“巴巴托斯和世界鑄造者是什麽關係？黑暗多元宇宙、第六維度、夢魘維度三者又有什麽區別？”戴安娜問道。
墨菲斯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黑暗如幕布般拉開。
戴安娜、超人、布魯斯三人眨巴眨巴眼睛，周圍景象已經徹底改變。
之前他們身處黑暗的虛空，此時卻來到一座巨大的圖書館。
四麵八方、上下左右，密密麻麻，全是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
大超表情糾結道：“感覺很奇怪，我有點熟悉，像是來過很多次，但我對這裏的環境又十分陌生？”
“難道是傳說中的夢之書藏書館？哈莉和我們說過。”戴安娜道。
墨菲斯出現在他們身邊，緩緩道：“超人你的靈覺很敏銳，沒錯，你來過這裏很多次，不僅是你，你們都經常來這兒。”
他的目光落在老布魯斯臉上，“尤其是你。”
“每天夜裏，當你們進入夢想，都會來這兒編寫你們的夢境故事。
不過，它不是哈莉向你們介紹的那個夢之書藏書館。
這片區域專門收藏誕生自人類內心的恐懼的噩夢故事。
根據規矩，它們應該永遠封存於此，絕對不能向外講述。”
“哢嚓哢嚓！”伴隨墨菲斯的聲音，周圍密密麻麻的書架如同軌道上的小火車，開始自動快速拉動，幾人所處的位置不斷升高，能看到的範圍更廣。
“啊，那裏的書架著火了，夢境藏書館也會失火嗎？”戴安娜指著遠方驚訝叫道。
超人和布魯斯順著方向看去，果然見到“幾公裏外”，十幾個書架正在熊熊燃燒，上麵的書籍很快在火焰中化為虛無。
在燃燒書架的後方，有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空地。
那裏的書架和書籍全被燒光了。
墨菲斯皺眉道：“巴巴托斯正動用造物主的權限，強行從這座藏書室中掠奪‘噩夢圖書’。
那些不該被人知曉的噩夢故事，被它鍛造成了噩夢世界。
百特曼經曆的黑暗多元宇宙世界，便是這麽來的。”
布魯斯瞳孔收縮，“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噩夢以故事書的形式存在於此，而巴巴托斯點燃這些書籍，將它們變成一個個黑暗世界？無數個黑暗世界又構成了黑暗多元宇宙？”
“嗯，你的理解沒有錯，這便是噩夢維度與黑暗多元宇宙的關係。
夢魘維度是根基，黑暗多元宇宙建立在噩夢維度之上，而噩夢維度和黑暗多元宇宙都是第六維度的一部分。”
墨菲斯將眾人帶到正在燃燒的書架邊上，果然看到書籍封麵上，都是眾位超級英雄的圖像和名字。
“百特曼”的書籍尤其多，超過總數的一半！
“八大神域兩兩相對，光明對黑暗，正義對邪惡，夢境維度對應噩夢維度。
在巴巴托斯還未崛起時，噩夢維度已經是八大神域中最恐怖、最令人畏懼的地方，隻有走投無路的精怪、妖精、黑魔法師，會躲到那裏。”
“黑魔法師能進入第六維度？”大超問道。
墨菲斯搖頭，“噩夢維度並非全部都在第六維度，在現如今的第五世界，在夢境王國的下方，也存在部分噩夢維度。
完整的夢境維度猶如一顆大樹，樹幹在地表，在第五維度；樹根在地下，在第六維度。”
頓了頓，他又道：“哈莉去的命運花園，就在樹墩子裏。
樹墩子埋在地下，不算樹根，也不算樹幹，卻連接著樹幹和樹根，是一個很特殊的區域，專屬於無盡家族。”
“你知道哈莉現在的狀態嗎？”戴安娜問道。
“發生在我兄弟姐妹領域內的事，隻要他們不願意，我一概不知。”
墨菲斯掏出一個小布袋，右手從布袋裏撚出一撮金黃的沙子，道：“接下來我要向你們揭露創世之秘，進入夢中夢裏更安全些。”
安全是對他自己而言。
他不能主動幹涉人間事務，卻可以讓大超他們自己觀看“故事”。
墨菲斯撚起沙子，向正聯三巨頭吹去。
“呼呼呼！”金色的夢之砂化為沙之風暴，將包括墨菲斯自己在內的四個人都淹沒。
下一瞬，他們來到萬物初生混沌世界。
黃金夢之砂形成一團雲朵，載著他們懸浮在創世之初的多元宇宙“上方”。
“我們這是在哪？下麵是什麽？感覺像是有非常宏大的事正在發生。”大超左右看了看，疑惑問道。
“應該是世界形成之初的場景。”戴安娜猜測道。
“你剛才說的夢中夢......”布魯斯看了墨菲斯一眼，“是《盜夢空間》裏的最下層的夢境嗎？”
“比那更下層，處於夢境發生的源頭，你們可以認為是‘夢境起源之地’，類似你們當年去過的‘時間起源之地’。
正因為在夢境起源之地，你們才能看到創世之初的‘最初之夢’。
嗯，你們自己看，作為夢君的我，什麽也沒主動告訴你們。
現在你們看到的我，隻是‘最初之夢’的潛意識。
你們此時相當於在聽‘故事書’講故事......我能給你們的也隻是一個個故事。”
最後一句帶著淡淡的無奈和濃濃的歎息。
“黑暗中湧出點點充滿無限潛能的閃光，它們分化為兩種基礎的造物之力，物質與反物質。
接著又從兩種能量中誕生一對兄弟，也即是你們熟悉的監視者與反監視者。”
伴隨著墨菲斯的話語，下方混沌世界閃爍點點金光，金光陰陽兩分，形成太極魚圖像，太極圖陰陽魚的位置站立兩位身形高大、氣息神聖的造物主。
瑪爾諾烏和莫比烏斯。
大超三人隻認出其中的瑪爾·諾烏。
這會兒莫比烏斯還眉清目秀，是個中年白人形象，和他們見識過的反監相差很大。
“他們還有一位兄弟‘世界鑄造者’，阿爾斐俄斯，定居於世界熔爐，負責在世界發生不可修複的損毀時鍛造新的世界。
無數年來，他通過夢境維度汲取眾生的希望與恐懼，以眾生的情感為燃燒鍛造了一個又一個世界。
有的世界非常穩定，質量完好，便投放到萬天儀，成為多元宇宙的一部分。
有的世界質量不合格，則由鑄造者的寵物龍巴巴托斯負責銷毀，並回收能量繼續投入熔爐中鍛造新的世界。”
“那時候並沒有黑暗多元宇宙？”布魯斯若有所思道。
墨菲斯道：“那要看你怎麽定義黑暗多元宇宙。
不合格的世界被扔進‘垃圾堆’，等待巴巴托斯銷毀，那個垃圾堆也算黑暗多元宇宙。
後來巴巴托斯反噬其主人，殺死世界鑄造者，奪走第六維度的主宰權。
祂不再銷毀不合格的扭曲世界，還從噩夢藏書室內掠奪‘噩夢之書’，主動把眾生之噩夢灌入宇宙之卵中生成黑暗扭曲的夢魘世界。
那些世界組合在一起，成為現如今的‘黑暗多元宇宙’。
如果說第六維度的噩夢維度猶如大樹的樹根，那黑暗多元宇宙就是長在樹根上的瘤子，所以夢魘維度和黑暗多元宇宙往往被混淆成一個概念。”
大超皺眉道：“巴巴托斯現在要把我們的多元宇宙拉入黑暗多元宇宙，根本目的是什麽？”
“或許它在模仿無限地球危機中的反監視者，讓所有宇宙都成為黑暗多元宇宙，成為祂的領域，或許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我不確定，但我很知道你們最應該做的是殺死祂。”
夢之砂雲朵帶著他們繼續在夢境起源之地前行，一直來到第六維度的世界熔爐。
墨菲斯伸手從爐子裏撈起一捧閃閃發亮的七彩液體，幽幽道：“隻有殺死祂才能結束這次危機。
要殺死巴巴托斯，你們就必須進入世界熔爐，拿到創世金屬，也即是比第九神金更高等的第十金屬。
普通武器殺不死祂，隻有第十金屬可以殺死第六維度的主宰，並讓崩壞的世界回歸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