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複緣看到穀道人遲遲不動,知道他內心存有畏懼,生怕自身所顧慮的是真實的。


    他道:"其實你不用怕出現了什麽偏差,這是你遲早需要麵對的,而在我這裏行動,其實你反而不必去顧忌這些,因為即便你有可能蛻變混沌怪物,我也能將你提前解救了回來。


    但我要提醒你一點,若是你真的被渾沌之氣侵染,即便我能助你保住性命,可你不可能再回到天夏了。”


    穀道人點點頭,道:“弟子明白的。”他好像終於下了決心,決定往踏出這一步,他想了想,自嘲道:"我雖自居為師兄,可是到了這裏之後,卻是很少過問諸位師弟師妹的事,敢問前輩,不知他們……”


    李複緣道:"能者留下,無能者去,不外如此。我既然允諾,就會護得安穩,尚無一人遇到侵染。”


    穀道人想了想,道:“敢問前輩,不知玉師妹如何?”關注玉雪珊,是他想知道,這位從不"努力”,甚至對修行有些敷衍的師妹如今如何了。


    李複緣道:“她啊。”他笑了一聲,.目前還說不好,她是否有成就還要很長一段時日方能見到,不過你與其關心他人之事,還是多留心下自己。!


    穀道人道了一聲,他不再說話,當即又是坐了下來。李複緣的聲音也是不再響起。


    他此刻拋卻了種種顧忌,更是放開了過往束縛,開始深入觀望,去辨認自己的內心。


    在許久之後,他神色複雜的出了定坐。


    他終於認清了自己,不得不承認,他本身其實是一個自私自利之人,但是因為被天夏道念所熏陶,並奉之為圭臬,所以無論何事,他都讓自己設法往這上麵靠攏,因為他害怕麵對那樣的自己。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害怕那樣的自己被他人所厭惡排斥,也是如此,他對自己無比嚴苛,進而又推及到他人身上。


    此時他深吸了一口氣。


    然而這又如何?


    人心有無數欲望,若是完全順從本能欲望而行,那與禽獸無異,而他身為修道人,自當修身克己,以凝道心。


    所以他原本所堅守的仍當堅守,他當是以一個修道人身份去渡過這一關。


    他凝定心神之後,沒有再去胡思亂想,開始邁向玄尊層次的關口,若是其餘道法,這一步尚不能確認自身所持道法為何,可混沌道法卻是可以由此確定今後之道,所以是至關重要的。


    他行這一步其實並不難,功行早已足夠了,難得隻是麵對自身,而當他放心這些之後,其餘自便無了阻礙,並順利渡過。


    在他進入到玄尊層次之後,也是見到了自身所行之道,他心中略感失望,同時又有些慶幸。


    他若是不使用混沌道法,也就是不去與人鬥戰,那麽他表現的仍與過往一般。可他一旦使用道法,那麽一切束縛就會從身上褪去,他一切行事都將變得無所顧忌。


    他見到了這些之後,他又一次尋到了李複緣,感歎道:"前輩,弟子怕是無法在此道之上繼續下去了,因為弟子功行修煉的越深,越可能給天夏帶來大麻煩。”


    李複緣道:"你之選擇倒也無錯,不過你也不必因此灰心喪氣,混沌道法千變萬化,在你們沒有修道求全之時,還可能因你身之所想而有所變化。”


    穀道人想了想,道:"還是罷了,我縱然修不到高上境界,可回去做一個師教也是可以的,我修成玄尊,已然比大多數人都是幸運了,不用再去奢求太多了。


    李複緣此刻可以看到,在穀道人選擇放棄的時候,混沌氣數也是從其人身上離開,便道:"既然你已決定,我便成全你。”他一揮袖,穀道人就此從這裏消失不見。


    這位退出,對於混沌道法其實沒什麽損失,因為每過一段時日,他就會召來一些弟子,那些氣數最終都會往境界較高,且有意上進混沌修士身上集中過來。


    而最早的那批人,如今也隻剩下玉雪珊了。


    他看了看玉雪珊,依舊那一副很有規矩的修道模樣,這樣要想成道,怕不是要修煉到萬載之後去。


    每次看到這個女弟子,他不由想起自身幾乎一日不停的修持,心中也有幾分微妙。


    對此他也不能強迫。因為每一個人修行都有自己的路數,再說就算是萬載,在他禦使的黑鏡之力下,也不過是多幾年的光景罷了,總能見到結果的。


    金庭之內,張禦目注著純靈之所,頂上玄渾蟬的雙翼之中有絲絲縷縷光芒,滲透入整個純靈之所中,在這寶器力量的催動之下,此中一抹意識終於漸漸被引動了起來。


    不過在讓此物覺醒意識的時候,同時還要引動其中的道法一起出現。


    照理說,純靈之所便是純靈之道本身,但這其實隻是一個廣泛的概念,隻是天地之中本就存在的東西。


    而具體到修道人所說的道法,則是由智而啟,由身而持,由心而發,從天地諸像之中提煉而出,能為有智生靈攀尋,重複並可延續的法門。


    而落到每一個人身上,各人所持的道法又是不一樣的,都是由廣入微,再由微而廣。這樣的法門不是經由自身對於天地道理認知及總結,光依靠別人灌輸是完不成的,所以他如今隻是起到一個引導啟發的作用。


    利用大道六印之中的啟印來助其完成此事,而同時玄渾蟬則賦予其智識上的蛻變。


    隻要這些在一瞬間完成,那麽元一天宮那裏就算有感應出手,他也可以及時出手阻攔下來。


    在又觀察了上百問對之後,他忽然心中有感,就見那萌動的智識忽然一跳,像是從深眠中醒來,開始認識整個諸有,而與此同時,其迅速又啟印所牽引,伴隨著覺醒,也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一同發散出來。


    而在這一刻,那些分離出去的,近乎存在單獨意識的靈性生靈,都是被其全部剔除了出去。因為並不能給其帶來什麽好處,反而是一種負累,它需要完全純化自身。


    隨此舉動過後,純靈之所很快隻留下最為純粹的一抹靈識,其本身的力量也在同時減弱到了最低。


    張禦知道這個時候是其最為薄弱的時候,也是最易暴露之時,他看向元一天宮那裏,此輩若要出手,當就在此時了。


    這裏其實是有一個破綻的,若是元一天宮直接動用至上之氣,那麽除非他動用此氣,否則是阻擋不了的。


    可為了保證自己這裏不暴露,他無法如此做,那麽隻能讓純靈之所這一次的智識蘊化被打滅了。


    至於徹底消滅純靈之所,那幾乎不太可能的,因為純靈代表物類的反麵,隻要諸世還是目前這般運轉,則其必然是會存在的,打掉了也能重新出現,除非掌握了終道,那才能徹底抹除。


    不過他認為,這個殺招元一天宮應該不會這麽快用出來,提早暴露出來,元空所有大能都會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也會想,你有了這等物事,現在可以拿來針對純靈之所,那麽自然也可以拿來針對我了?


    其實他認為應該有一些大能已經猜到了元一天宮掌握著什麽,可隻要五位元聖不拿出來,那麽還可裝莊湖塗,並認為元一天宮總還有些顧忌,可若此輩肆無忌憚的拿出來用,那麽這些大能可不會當看不見,也不會乖乖在那裏等死,一定是會想辦法反抗的。


    而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元一天宮那裏在察覺到了純靈變化之後,果然是毫不遲疑的開始動手,鎮道之寶的力量立刻往下落來。


    五位元聖是不容許再來攪亂他們的正序的,不變才是他們所追逐的,再說這等事一看就是天夏擺弄出來的,他們怎麽可能容許其繼續下去?


    張禦也是同樣引動天夏這裏的鎮道之寶,將落下的力量抵擋,隻是他非常謹慎,他能料到元一天宮會出手,元一天宮也能料到他會阻攔,應當還有後手在後麵。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的發展,卻是出乎大部分人預料,他在出手的時候,天夏這一邊,幾乎所有的上境大能都是在一瞬間祭出了自己的鎮道之寶!


    在諸多鎮道之寶抵禦之下,元一天宮的後手竟是一時難以發動出來,而反觀元夏那邊,元一天宮之外的所有上境大能沒有一個出手,隻是在那裏冷眼旁觀,似乎事不關己。


    不少天夏大能見到這一幕,不覺暗暗點頭,所有人嘴上不言,可心裏都明白,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了,而這一幕,也是給了他們極大信心,因為此將元一天宮的內部不合的情形暴露的一清二楚。


    張禦雖也是為此感到欣慰,可他知悉情況的並沒有那麽樂觀,元一天宮沒有其餘大能幫襯,那是因為除了五位元聖之外,所有人都隻是他們可以利用的棋子,都是可以隨時拋棄的。


    而元一天宮的力量被阻礙,那邊純靈之所的蛻變仍在繼續,而僅僅片刻,便見那低弱的力量之中出現了一縷輝光,好似像是破繭重生一般,氤氤光芒之中,一道窈窕人影出現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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