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覆象道人二人商議好計略後,張禦收斂了氣意回來,並在主殿之上端坐下來。


    計略做得再好,終究還是要有決定勝負的力量在背後做支撐。


    可以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這上麵的。


    所以接下來該做的,當就是磨礪自身劍法,盡快追逐到劍上之道了。而隻要這劍道一成,那麽就是他真正動手的時候了。


    他估算下來,當也用不了太久。因為他此前一直在精研此道,而劍上這一道又是早就有了堅實的根基在,也就是一個往上推動的過程,當中不存在什麽需要突破的關隘。


    在其中,他還運用玄渾蟬相助自身加快推動,此前修煉之時他就運用過這等手段,這等至上之寶對他的幫助其實是非常大的。


    可他同時也是想到,那五位得了清穹之舟如此之久,能夠得到的助力想必也就更大。但有一點,因為彼此問對元空都是處於同一天道變化之中,所以縱使有差距,也不會相差到無可接近的地步。若真是那樣,那五位也不會留下其餘大能了,這也算一個側麵的佐證。


    轉念下來後,他想著,在正式閉關之前,有些事籌謀已久的事當是可以先鋪墊起來了。


    比如以玄渾蟬替代清穹之氣一事,此刻便就可以開始做了。


    實際上,隨著借取玄渾蟬之力的人越多,這寶器也愈發強盛,元都玄圖未必再能遮掩的住他們的舉動,那還不如再主動些,等一直延到與金庭那五位對上的時候,那根本不用在乎這些了。


    他一揮袖,點點靈光灑入了天夏下層,連帶著奉界亦是未有落下。


    在做完此事後,他再看有一眼,便就心神沉定下來,而待得下一次出關之際,那就是發動之時了。


    數月之後,奉界。


    隨著兩界通道的旋流洞開,一駕碩大的天夏飛舟自裏傳出,在穿渡虛空之後,落在了地陸上一座泊舟天台之上。


    飛舟艙門旋開之後,班嵐、姚貞君二人帶著一眾天夏修道人自裏走了出來。


    這處新生的奉界在下靈瑕道人的推動之下,比原來改變了許多,此界重新與天夏建立起來了牽連。


    隻是對於天夏而言,奉界之人從天夏離開也不過短短大半年,可在奉界之中,卻已是過去兩百餘載了。


    這一次重新建立兩界的牽連,也是上層先有了諭令下來,天夏這才主動與聯係。這一回,他們是也是奉命前來奉界簽立攻守盟約的。


    雲若嬰此刻正站在泊台之上相迎,她的法力比以往更為強盛,劍意也是更為犀利,此刻見到班嵐、姚貞君一行人過來,她上來一禮,道:“兩位道友有禮。”


    班嵐含笑微微,整個人看著溫和文雅,他還禮道:“雲道友有禮。”


    姚貞君好奇的打量了下雲若涵,她早就聽說這位雲玄尊與她一般也是一位劍修,隻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這次卻是對麵相見了,她還禮之後,十分自然的問道:“雲道友,我們稍候切磋一下如何?”


    雲若嬰看了她一眼,十分簡潔的回答道:“好!”


    班嵐見兩個人自顧自的交談,似乎忽略了他的存在,笑了一笑,也不介意。他明白劍修之間的交流不是一般修士能理解的。


    雲若嬰說話的時候,似有所察覺般,目光往某一側瞥了下。


    盡管她的動作很細微,可還是被班嵐敏銳捕捉到了,他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見雲若嬰目光落處所在,正是那刻印在飛舟舟身上的玄渾蟬蟬翼紋。


    他有些詫異,對方是來過天夏的人,應該是認識這個堪稱天夏象征的徽記的。


    姚貞君也是感覺到了什麽,她卻是很好奇的看了一眼後方,又轉過頭來,道:“雲道友,可是有什麽問題麽?”


    雲若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班嵐表麵上笑了一笑,隻是將此事暗暗記在了心裏。


    奉界諸派現在對天夏的態度遠比之前好的多,對天夏來訪的一行人擺出了隆重且盛大的禮數,在一場迎客飲宴過後,諸人便被安排進了使閣之內。


    班嵐在自己駐舍內坐下來後,先是調息運法,隨後念頭一動,觀想圖飛了出來,隱匿去了行跡,往外遁走,片刻之後,就來到了那一座飛舟旁側,他往那玄渾蟬翼紋看,但這一眼之間,觀玄圖卻是倏然從泊台之上消失無蹤了。


    班嵐隻是感覺一個恍惚,發現自己似是來到了虛空之中,上方有燦爛明光照落下來,他抬頭看去,見似有一團驕陽懸淩頂上。


    然而他仔細分辨,卻發現那並不是什麽日星,而是一隻無比巨大的玄渾蟬,雙翼張開若銀河橫空,而其腹下則是幽氣飄繞,似與虛空相接。


    站在玄渾蟬的下方看著此物,他心中不自覺升起一陣震撼之感,同時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清穹上層,沉浸在了上層充溢著滋養氣機的空域之內。


    這個時候,忽然有絲絲縷縷光帶飄落下來,來到下方之後化散成了無數星屑。


    他心下一動,當即盤膝端坐於地,默默吐納起來,便見那一點點星屑飄升起來,並在他身周圍旋繞,然而逐漸滲透入身軀之內。


    等到他從定中出來,感受著自身體內那充沛的氣息和高昂的神氣,這分明就是過去以玄糧修持之後的感覺。


    他伸手一撈,將那些星屑捧了起來,便見這些在手掌之中飄散旋繞,此刻再看,此物與玄糧也是極為相似。


    他再度抬頭,這麽說來,麵前這個玄渾蟬,確切的說,應當是這些星屑有著與玄糧有著相同的作用了?而這玄渾蟬,就是與清穹之舟一般,是一件鎮道之寶了?


    念頭方才轉到這裏,忽又是一個恍惚,周圍景物忽然破散,他發現自己仍是好端端的坐在內室之中,若不是身上充沛的氣機,他或會懷疑方才是經曆了一場幻境。


    他琢磨了一下,方才那等模樣,與沉浸在了訓天道章之中有些相似,而從玄渾蟬的模樣,還有其所帶來的好處來看,這應該是天夏的寶器無疑了。


    可他仍是存有幾分警惕,要知這裏可是奉界,而不是有著天夏清穹之舟庇佑所在,若這是元夏擺弄什麽手段……


    可再是一想,他搖了搖頭。


    元夏即便將鎮道之寶用到這裏,也首先要通過兩界通道,而能夠做到這等事,也就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功夫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一個尋常玄尊,在元夏上層眼裏幾乎是毫無價值的。


    琢磨了一會兒,他決定去問一問姚貞君和雲若嬰,這件事顯然是因為昨日看到了那玄渾蟬翼紋而引發。雲、姚也是一樣看到了,說不定昨日也是見到了這等奇景,得到了此中好處,自己不妨去問上一問。


    他抖袖站了起來,出了舍門,一路來到了姚貞君休息之所,在外道:“姚道友可是在麽?”


    門前陣禁一陣變幻,裏麵有聲傳出,道:“班道友請進。”


    班嵐走入進去,見麵前由陣法演化出了一片清澈湖泊,姚貞君站在佇立於湖中的一座石峰之上,手中持劍,衣袂飄飛不已。


    他看了看,周圍有著淩厲劍意劈斬過的痕跡,道:“昨日那位雲玄尊來拜訪過姚道友?”


    姚貞君道:“對啊,我們兩個切磋了一下,她的劍法很高妙,也很獨特。嗯,下回再尋她比鬥一番。”


    班嵐看了看,道:“昨天姚道友可曾感受到什麽異狀麽?”


    “班道友是說玄渾蟬麽?我看到啦。”姚貞君卻是對自己的經曆一點也沒有遮掩,又道:“嗯,雲道友也看到了。”


    班嵐心道果然,他又道:“關於那玄渾蟬的來曆,道友可有想過麽?”


    姚貞君搖頭道:“沒想過,也不用去想。”她將手中的劍器一抬,“因為我們兩個人的劍告訴我們,此物不是我們能夠勘透的,我們可以選擇接受,也可以選擇不接受。既然如此,那又為什麽為此煩惱呢?”


    班嵐暗自點頭,這話是有道理,這應該與上層有關,可是為什麽采取這樣的方式,而不是采用正常的途徑呢?


    還偏偏是在奉界這個天夏力量暫且涉及不到的地方?


    他是一個很有城府的人,並且以往作為一個潛間,往往會多想一些東西,照理說,這樣的好處沒有什麽可遮掩,那也免得自己胡亂推斷,所以背後定然有這麽做的理由。


    他立刻意識到,這裏麵說不定涉及上層的一些紛爭,既然這樣,那麽這件事暫時不能向外宣揚了。於是他傳聲道:“姚道友,此物當是一件鎮道之寶,卻是突兀為我等所感知,這件事的背後可能較為複雜,還有可能涉及上境大能……”


    姚貞君認真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班嵐道:“昨日那位雲玄尊……”他話未說完,這時一個平淡聲音從一側傳來,“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班嵐轉首看去,見雲若嬰站在不遠處,看那所站在之地,恰是在與雲若嬰對峙的位置上,他方才竟然不曾發現,除了這裏陣禁的作用,應當還在於其人劍法獨特的緣故。


    他笑了笑,道:“兩位不必如此謹慎,既然涉及到上境大能,若是真要遮掩,兩位是沒有辦法泄露半分的。班某想說的是,既然我等見到了此物,那便是我等機緣,兩位千萬抓住這機會了,但是世上從無無緣無故之事……”


    他抬起頭,看著上方,道:“不準什麽時候天就變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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