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殷平自攀微台上站了起來,望著天空之中,在那重重雲霧之後,有一座恢廓殿宇出現在了上方。


    元都派除了日月二殿之外,尚還有一座元都之殿,那處才算是得上整個元都玄圖的機樞主殿。


    這地方本來唯有掌門繼承人或是掌門本人才可入內,可在元都派定約並入天夏之後,這殿宇已是被荀季封鎮起來了。


    任殷平的權柄不夠,得不到大殿的承認,也便到不了上麵。


    然而天夏主動破約的話,就意味著束縛盡解,那麽他就可以直入其中,以臨時掌門的身份掌握那裏,從而取得暫時的權柄。


    不過這也是足夠了,足以他贏下眼前這一局了。


    心念轉動之時,他也是試著渡去,隻是意念上去之際,神情卻是微微一變,那裏一層阻礙依舊,與之前嚐試之時毫無兩樣。


    定約……竟然未破?


    張禦激發那牌符之後,便順著感應所在遁去,但過程之中,隻覺有諸般力量向著自身壓來,他沒有動用身上道衣,心光一撐,清光灑開,將這股力量擋在了外麵。


    而越是抗拒,越是感覺自己在與那一處接近,最後心光一空,他發現自己站在了一片遼闊浮陸之上。


    盡管方才好似經過了極長時間,可他卻能明確知曉,自己事實上隻是一意轉動之間就到了這裏,此間天地之運轉已不可再拿慣常的眼光去判斷了。


    此刻往天空看去,二十八宿星辰環列,漫天諸星映照,光芒灑向巨陸,這裏好像一片真正的天地。


    事實上也不算錯,這元都鎮道之寶就可以視之為一處單獨的界域。


    從韋廷執先前帶來的消息來看,那是二十八星宿應該就是那二十八殿了,他目光又往頂上看去,那裏大日臨空而照,月光偏居一隅,而那大日當就是日殿之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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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明確自己已至元都之內後,他便按照與玄廷的議定,首先喚出訓天道章,試了一下,發現言語卻是能夠傳遞往來,自己可以隨時可以玄廷保持溝通。


    他眸光微動,原本以為,元都玄圖號稱鎮道法器,對於附著於大道之印上的訓天道章便不能阻隔,也當能有所攪擾,但實際上並沒有影響,他猜測這或許也可能是任殷平所掌握的那一部分並不完全之故。


    可不管如何,這是一樁好事。


    而今風廷執在上宸天,諸廷執之中也就隻有晁煥能與他交流,不過由其溝通兩邊,也是足夠了。


    與此同時,上層清穹之中,所有廷執都立在穹光殿中等候消息,晁煥這時抬頭,大聲道:“張守正傳來信傳,他已至元都!”


    眾廷執都是精神一振。


    陳廷執道:“當用三才神圈了。”


    林廷執道一聲好,這次他是由分身看顧懸針,正身抽隙到此的。他自袖中拿出一枚無色無形的氣圈出來,在場眾人無法觀見此物,但卻能感覺到其存在。


    而此物好似沉重無匹,隻一抬起,所有人都是感覺渾身一沉。


    林廷執伸手在氣圈上麵一抹,刹那間,圈身之上有無數毫芒泛起,十分刺目,他將此寶往外殿外一拋,這東西就一閃而逝。


    就在拋出神圈的同時,還有一蓬紅砂也是被他一並灑了出去,但見紅光一閃,同樣沉入雲海不見。


    元都門中,任殷平發現定約沒有任何動靜之後,他心思立轉,很快判斷出來,有這等結果,除非是來人此行被視作元都內部之事機,是出於私,而非出於公,所以定約不破。


    他此前就聽說了張禦之事,知道後者曾在大師兄荀季門下修道,但若隻是這個緣故,還不足以被如此認定,所以其人此行到來,一定是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名分的。


    這個名分可以他大師兄荀季所授,也可能門中之人所予,但無論哪一個,都對他所預想的安排造成了妨礙。


    他目光微冷。


    這裏不是沒辦法解決,隻要鎮壓來人,再做一番法事,或者迫其改口,強行認定張禦為玄廷派遣出來的,那麽就可以破除一部分定約,隻要不是全部定約是被他主動撕毀的,那麽剩下的心誓代價他卻是承受得起。


    隻要他功行仍在,並能執掌整個元都玄圖,那麽一點代價也算不得什麽了。


    然而正待他出手對付張禦之際,卻是發現天外有一圈神光照來,整個元都玄圖被此光一照,居然被定住了一瞬間,雖然玄圖隨後又是將之擺脫,可在短短片刻之內,一蓬赤紅塵砂自不知處而來,瞬間沾染到了玄圖之上。


    本來元都玄圖時時挪轉,似與天地融同一體,無處可見,無處可覓,可被此砂一染,卻好若濃墨入清水,變得醒目無比,轉挪去了哪裏都可被望見。


    他神情一沉,明白這是玄廷手段。應當是借用了那入門牌符,尋到了所在元都玄圖準確之所在。


    顯然他在算計玄廷的時候,玄廷也在借此算計他。


    若是那染上來的塵砂不除,那麽以天夏玄廷的底蘊,下來不定什麽時候就可真的將這鎮道之寶定壓住,進而殺入進來了。


    這個問題他不能不顧,且由於現在隻他一個人執掌玄圖權柄,也無法交由他人去解決,隻能由他自己親力親為。


    這般他就暫時顧不上張禦了。


    他當即傳聲道:“風師弟,喬師妹,你們稍稍阻擋一下來人,你們以元神相牽製便可,不必與他當真拚命,等我抽出手來,自會親來處置此人。”


    風道人和喬悅青二人方才感得有人闖入,就在等候他的命令,現下聽得他傳命,也是當即應聲。


    二人正身落於自身洞府之內不動,但是一道元神卻是同時飛遁出殿,一起往張禦所在之處落去。


    張禦這裏在與玄廷溝通過後,繼續按照既定的策略,一抬手,將那“追仙鈴”取了出來。


    此物名為鈴,實際上卻是一團光芒,但在拿了出來後,便有一股股奇異波蕩向著四麵八方傳去,這東西也是在不停急顫之中,看著像是隨時會崩開一般。


    他也不去多看,將此物往外一扔,由得這東西出去之後,崩散為無數細小光點,再紛紛向外散去。


    先前玄廷判斷出,瞻空道人十有八九就被困此間,而這追仙鈴隻需要你知曉追尋之人的姓名樣貌,又與之接觸過,那麽就可以試著追尋。


    雖然瞻空道人被困之地很可能禁製嚴密,可這法器隻要有一絲縫隙,或者一絲可趁之機,就可見縫插針,尋到可能存在的其人。


    瞻空要是真的能被解救出來,憑其威望,那這場鬥戰許還不必要到那最為無可挽回的地步,那麽還在此間的韋廷執也可能因此脫困,這是一舉兩得之事。


    隻是方才做完此事,卻見天空上方有清光落來,王道人和喬悅青二人身影自裏出現,攔阻在了前方,看得出來,二人此刻俱是元神顯化。


    兩人對他稽首一禮,喬悅青道:“張守正,為何闖我山門?莫非玄廷欲要毀棄我雙方約言了麽?”


    王道人則是指責他道:“玄廷派遣尊駕前來,顯是破約在先,那卻也不怪我元都門無禮了。”


    張禦可不會順著二人的話頭說,若如此,那便是承認自己率先破約了,他道:“此番禦乃是受貴派瞻空道友之邀而來,不然如何進得了此間?”


    “瞻空師兄?脫身?”


    喬悅青看了王道人一眼,傳聲道:“王師兄,怎麽回事?”她感覺張禦說得不錯,要是沒有人助他,那根本進不來此間。


    王道人正色道:“師妹,外人之言,豈可輕信?關於瞻空師兄,擊退了此人,為兄再與你細說。”


    喬悅青看他一眼,沉默不言。


    張禦沒心思與這二人在這裏糾纏,此行正主乃是執掌元都鎮道之寶的任殷平,而不是麵前這二人。


    晁煥方才已是通過訓天告訴他,玄廷已經牽製住了任殷平,但是並不會太久,望他能抓住這個機會。


    而他這裏心念一動,喬悅青和王道人也都是生出了感應。此前喬悅青與張禦一戰,已知他擅長飛劍,根本不敢讓他率先發動,故是他們二人不約而同祭出兩道梭狀法器,隨後拿定法訣,準備合力定壓張禦。


    他們不求勝得張禦,而求先將他拖住,等到任殷平那裏一旦抽手出來,自能調用鎮道之寶將之鎮壓。


    然而張禦的發動卻比他們想象之中更快,就在二人動作之時,一道劍光已然飛起,幾乎是部分先手從二人元神之上一掠而過。


    而他不顧守禦發動劍勢,那兩件梭狀法器也是毫無阻攔的落到了他身上,先自破開心光守禦,再往內裏撞來,可當再是落至那道衣上時,卻有兩枚道籙自上飄出,將兩件過來的法器俱是抵住,令之無法再進。


    這個時候,王道人和喬悅青二人身影閃爍了一下,就如泡影一般消散了。


    而那兩件法器失了禦主駕馭,在堅持了片刻之後,後力頓失,便自憑空掉落下來了。


    那劍光一旋,霎時回到了張禦心光之中。他這時抬頭目注上空,把袖一振,身上清光一放,放出一團不亞於漫天光華宏盛清光,就那天頂之上的大日衝射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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