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真是羨慕你有這麽個出色兒子啊!”大紅門裏,一個大腹便便的官老爺,隔著門縫望著王勃的小小身影,不無嫉妒的說到。


    “杜兄嚴重了,小孩子不懂禮數,還是我管教的少了。”王福疇嘴上十分謙虛,但肚子裏早都樂壞了。什麽《大學》《中庸》他壓根就沒有教過王勃,想不到這小子竟憑著偷學,與鄒老夫子打了個旗鼓相當。至於說那口舌之爭,正好說明了王勃實非愚鈍之人,反之,其應變和聰慧,更遠在兩個哥哥之上。雖然這小子的性格看起來狂妄了些,但大道理還是懂的,不但平息了一場鬧劇,關鍵時刻的應對,均比較得當,頗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哈哈哈哈,都是自己人了,王兄何必如此自謙?前有王勔、王勮,現在再加上王勃,真可謂王氏三珠樹也!”不用問,這官老爺,正乃王福疇官場的好基友,杜甫的叔公,杜易簡是也。


    “啊!怎敢怎敢!杜兄,你這讚譽,三個小兔崽子哪裏擔得起!”王福疇一邊承讓著,臉上卻實在忍不住笑了開來。


    “哈哈哈哈,都是自己人嘛,說說無礙,說說無礙。”杜易簡似乎也覺得這個讚譽有些過了,故打個馬虎眼後,左右顧而言他了。


    雖然這隻是兩人之間的談話,但不知怎的,沒幾天後,王家三兄弟堪比三株樹的說法便在街坊間流傳開了。


    “嘿,曹兄,你聽說王氏三株樹的事兒了嗎?”長安街頭,清風茶樓,一個顯眼的位置,對坐著兩個文士。說話之人麵相老實,穿著頗為寒酸;聽話之人則膀大腰圓,一臉麻子。


    “王氏?三株樹?”麻臉詫異著搖了搖頭。


    “嘿,曹兄,這三株樹,是指當今才華超凡的三位年輕學子。這三人,你可是都見過的呢!”寒酸者故意賣了個關子。


    “我見過?才華超凡的三位年輕學子……”麻臉皺起了眉頭,良久方才欲言又止的說到:“難道是楊炯……盧照鄰……還有……駱賓王!”


    “非也非也!”寒酸者搖了搖手指:“他們乃三兄弟,都姓王。”


    “三兄弟,都姓王?”麻臉似乎想起了什麽:“莫非是……”


    “對啊!就是太常博士家的三位公子啊!”寒酸者啪的一拍桌子,喊出口來,引得周圍幾桌翹首相盼。


    “啊?果然是他們!”麻臉頓時反應過來:“王勔和王勮我自是見過,但三公子王勃我確未曾得見。”


    “哦,也是哦。當初,陸四那個敗類,害得曹兄你被提前趕出了王府!真可惡!”寒酸者一臉義憤填膺的討伐到。


    “嘭!”麻臉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陸四……要是再讓我見著他,看我不弄死他奶奶的!”


    果不其然,這兩位學士,正是幾年前在王勃滿周歲那天,先後被陸四算計過的曹達與李十四。話說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於是乎,兩人同仇敵愾,竟成了好朋友,每每坐到一起,都要咬牙切齒的討伐陸四一番。也虧得陸四腿長跑得快,早早便離開都城去鄉下做了小官,要不,能被兩人錘得懷疑人生。


    “曹兄息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輩子這麽長,我就不信沒有再見的時候!”李十四寬心到。


    “恩,李兄說的是,總有一天,他得落到我手上,到那時……嘿嘿……”曹達緊握著拳頭,指縫中傳出“哢哢”的不和諧的聲音,嚇得周遭的其他茶客趕緊收回了目光,低頭喝開了茶。


    “說回三株樹的事,你可知此話出自何人?”李十四繼續賣弄著第一百手的小道消息。


    “李兄,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快講來聽聽。”曹達一介粗人,沒那多耐心。


    “嘿嘿,自然自然。”李十四小尷尬了一下,這才一氣兒說了下去:“那日,也不知是何緣故,鄒老夫子帶著講學堂的一幫人馬前往博士府挑釁,卻被王勃給半路攔了下來,並當街展開了口鬥。”


    “講學堂的人輪番出陣,先文鬥,後武鬥,結果均被不足六歲的王勃打得大敗而回,最後,甚至連鄒老夫子都險些喋血當場。”李十四說的唾沫橫飛:“據說,還是王勃手下留情,才沒有摘掉講學堂的牌子,要不然,現在這長安的文壇,哪還有“講學堂”三個字啊!”


    “啊!王勃竟如此厲害?他不過才是一介童子啊!”曹達有些不敢相信:“而且,我聽說,他剛出生時,發育還比較遲緩,滿周歲了都還依然不會說話不會走……”


    “是呢,這可是我親眼所見的。”李十四一臉八卦的說到:“那日你被趕出後,王勃就被請了出來,哎呀,王夫人那個美啊,真不是蓋的,要說咱庶民能出位這樣的女子,還真是……”


    “哎哎哎,你說到哪兒去了?”曹達其實也早聽說王夫人之美,卻因失之交臂而悔恨不已,故不願聽人說起此事。


    “哦,是哦,我們還說這王勃公子。”李十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接著說到:“不光我見到,大家也都見到了,整個筵席上,他除了哭了一聲外,隻字未發;人也一直被王夫人抱在懷裏,未曾下地。”


    “所以,發育遲緩一說,實非虛言。”李十四說著喝了口茶:“可這以一己之力,獨敗講學堂上百人之事,也確是屬實。雖然當時小弟並不在場,但我哥哥的師兄的表舅的姨媽的侄女兒的外孫的表弟是在的。我親耳聽聞後,還專門跟我表叔的姑媽的堂姐的孫子的二大爺確認了一下,他可是個包打聽,於是他又幫我跟他的侄兒的小姨的表妹父的連襟的師兄打聽了一下,事實確實如此。”


    “曹兄?曹兄,你怎麽睡著了?”李十四搖醒了昏昏欲睡的曹達問到。


    “哦,哦,你講完了?”曹達吸了吸掉下來的哈達子,揉了揉眼睛問到。


    “嗬嗬,恩,差不多快講到了……”李十四又小尷尬的笑了一下,趕緊說到:“那個,總之,王勃大敗講學堂後,uu看書 .uukashu.co 杜易簡杜大人為王家三兄弟給出了“王氏三株樹”的評價。”


    “哦?杜大人說的?這分量可不輕!”曹達聽到這裏,方才清醒了些。


    “可不麽!三株樹是什麽?那可是山海經所述傳說中最珍奇的三棵樹!”李十四強調到。


    “也難怪杜大人這麽說。”曹達不得不服的說到:“那王勔王勮的才華我們都是見過的,也還罷了,想不到這王勃後來居上,方六歲便鬧出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將來絕非等閑之輩啊!”


    “唉,可惜當初沒能把握機會,跟三位帥才結交結交,否則,也不至於如今想打聽點兒事,還得問我舅爺的二嬸的三叔子的弟妹的外甥的表姑的……”在李十四的悔恨不已中,曹達再一次昏睡過去……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茶樓的一角,一張幹淨的茶桌前,靜靜的坐著一個年輕人,一身質地普通卻平順整潔的長袍掛在中等身材的肩膀上,一張普通的麵孔上掛著一雙清澈的眼睛,一杯清淡的素茶夾在一對白皙的指間,食指上,還帶著一枚古樸的戒指,看起來不算名貴,卻頗得趣味。


    戒指的主人默默的品著茶,不知是否聽進了曹達和李十四的談話,但當曹達念到“盧照鄰”三個字時,卻抿了抿嘴;而等到李十四說出王家三兄弟時,卻又微微笑了笑;過後,便再無任何舉動。


    就這樣,直到夕陽西下,直到曹達和李十四離去,戒指的主人方才站起身來,輕輕用手指敲了敲桌麵,嘴角一翹,自言自語到:“王勃麽?楊炯麽?……駱賓王……嗬嗬……駱賓王啊駱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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