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行完刑,將常富貴拖回來跪好。常富貴如同癱了一樣趴在地上,笞刑雖疼,卻還不至於傷筋動骨讓他動彈不得,隻是丟不起這個人。不管怎麽說他也是這青溪有頭臉的人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行了刑,這麵子可丟大了。最糟糕的是,他去花月樓的事情也人盡皆知了,這以後可怎麽抬頭見人啊!


    “常富貴,你可知我為何對你用刑?”蘇晴眸板起臉來問道。


    “知道,大人,因為草民欺騙了大人。草民不該紅口白牙說瞎話,草民知錯了!”常富貴伏在地上低聲地回答。


    蘇晴眸點了點頭,“知道就好。若有下次,可不是笞背這麽簡單了,你明白嗎?”


    “是,草民明白了!”常富貴心裏明白,蘇晴眸下令當眾扒下他的褲子行刑已經給他留了幾分情麵了。丟臉能怪誰呢?隻怪自己為了顏麵撒謊,結果非但沒包住,反倒丟大人了!


    常富貴隻是撒了謊,按理不該行這麽重的刑罰。蘇晴眸是故意為之,為的是殺雞儆猴。雖然她坐上知縣之位也有一段時間了,青溪父老給了不小的評價,可是大多數人還是對她頗有微詞,更有以柳曼為代表的部分人懷疑她為官的能力。這次是第一次公開審案,她想借此給自己立個威,也給後麵即將訊問的人一個警戒,免得他們以為女官可欺。


    “好,那我來問你,你可認識花月樓的臘梅和翠屏?”


    “草民認識!”常富貴這次回答得倒是老實。


    蘇晴眸點了點頭,“嗯,你在花月樓喝酒的時候,可曾說過要為臘梅贖身的話?”


    “好像……說過……”


    “嗯?”蘇晴眸臉色一沉。


    常富貴連忙解釋道:“大人,草民不是有意欺瞞,實在是記不清楚了。好像是酒醉之後說過那樣的話……”


    “臘梅,常富貴可曾說過要給你贖身的話?”蘇晴眸把目光轉向臘梅問道。


    臘梅心裏暗暗吃驚,當時常富貴說要給她贖身的時候沒有別人在場,這事知縣大人是怎麽知道的?她不知道這個女知縣為什麽要追究常富貴是不是說過給她贖身的話,這個跟雪玉被殺的案子有什麽關係?思忖了半晌,也摸不清楚蘇晴眸的路數,有了常富貴的前車之鑒,她也不敢隨便說謊,於是老實地回答道:“說過,大人。”


    “好。”蘇晴眸點了點頭,又問常富貴道,“常富貴,你可曾說過要為翠屏贖身的話?”


    常富貴怔了一下,低聲地答道:“說過,大人。”這個他可是記得很清楚,跟翠屏說要給她贖身的時候他清醒得很。


    “那你為何承諾要給臘梅贖身,又跑去說要給翠屏贖身?”蘇晴眸今天似乎準備將常富貴的麵子都抹光,追根究底地問道。


    常富貴咬了咬牙,說道:“大人,草民那都是說著玩兒的,草民家有妻妾三人,在這青溪縣城也是有頭臉的,怎麽會娶個青樓女子回家?去花月樓不過是尋樂子,自然是撿著那好聽的話兒說,哄她們開心……再說,那翠屏姑娘也沒答應……”


    翠屏本就不想被常富貴贖身,聽了這話也沒什麽特別反應。倒是臘梅有些承受不住,驀地抬起頭,盯著常富貴,眼睛裏淚光點點,憤恨地咬了咬嘴唇。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又連忙垂下頭去。


    蘇晴眸把臘梅的神情盡收眼底,對錄事說道:“拿口供給他看清楚,讓他簽字畫押!”等錄事依言讓常富貴畫押過後,對常富貴揮了揮手,“你可以走了!”


    “是,大人。”常富貴答應著起身,退出線外,羞紅了老臉鑽進人群,一路用袖子遮了臉飛奔出了衙門,今天這人是丟大了!


    “來啊,將常得水帶上來。”蘇晴眸又吩咐道。


    衙役很快將一個胖胖的青年男子帶了上來,這常得水不是別人,正是常富貴的二兒子。


    “常得水,我來問你,你可認識你身邊這兩位姑娘?”蘇晴眸拍了一下驚堂木,問道。


    常得水剛才雖然被押在人群後什麽也看不到,可卻聽得清清楚楚,有他老爹的親身示範,他還怎麽敢不老實回答問題?於是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大人,小人認得她們。她們是花月樓的姑娘臘梅和翠屏,小人去花月樓喝酒的時候曾讓她們作陪。”


    “常老爺這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連兒子也去青樓!”


    “是啊,父子兩個都去青樓尋歡不說,還找相同的姑娘作陪,這還真是不像話啊……”


    眾人聽了常得水的話都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常得水,初三夜裏你在什麽地方?”蘇晴眸又問道。


    “小……小人在花月樓。”常得水一聽蘇晴眸問起這個,立刻想到了雪玉的命案,連忙為自己辯解,“大人,那天夜裏小人是在花月樓沒錯,可是絕對沒殺人呐。不信您可以問問她……”說著指了指翠屏,“那天夜裏小人是留宿在她房裏的,她一直不停地勸小人喝酒,就是不肯讓小人睡覺。後來小人不耐煩了,強拉她……她就把小人打暈了,直到早上才醒過來,一直沒離開過她的房間。起來之後小人還跟花月樓的掌櫃吵了一架,要不是聽到出了人命案子,怕惹上官司趕緊走了,小人還想好好跟她算算帳呢……”


    蘇晴眸看了看翠屏,“他說的可是實話?”


    “是的,大人,句句屬實。”翠屏怯聲地回答道。從常得水被帶上來之後,她心裏就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蘇晴眸要幹什麽。照這樣下去,她懷孕的事情大概也會被抖摟出來了,這要是讓花月樓的掌櫃的知道了,那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她不由得心裏暗暗叫苦,可是現在也沒有辦法了,隻能祈禱蘇晴眸不會問到那件事!


    蘇晴眸點了點頭,看著常得水問道:“那天可見過臘梅?”


    臘梅聽了這個問題心裏不由得一沉,把頭垂得更低了。


    常得水掃了臘梅一眼,才遲疑地點頭,“大人,小人見過。”


    “那她對你說過什麽沒有?比如慫恿你留宿,並且找翠屏陪夜?”


    “大人您怎麽知道?”常得水脫口反問道。


    蘇晴眸拍了一下驚堂木,“現在是我在問你,不是你問我。你隻說有還是沒有!”


    “有,大人。”常得水連忙低下頭去,回答道,“那天小人本不想去花月樓的,可是臘梅姑娘差了一個夥計來找小人,說讓小人去一趟。小人就依言去了,臘梅姑娘陪小人喝了幾杯酒,就讓小人去找翠屏姑娘陪夜,還說一定要……要……”接下來的話似乎難以啟齒,他遲疑著沒有說下去。


    “要什麽?”蘇晴眸追問道。


    常得水為難地看了蘇晴眸一眼,才低聲地答道:“她讓小人一定要拉著翠屏姑娘行床……還說如果事情辦成了,以後來喝花酒她隨時作陪,還不要小人的酒錢……”


    “你……”翠屏驚訝地看著臘梅,臉上現出憤怒和不解,“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臘梅花容變色,垂著頭不敢與翠屏對視。


    “翠屏,現在我在問案,沒讓你說話的時候你不必開口!”蘇晴眸沉聲地說道。


    翠屏咬了咬嘴唇,不甘地低下頭去。


    柳曼聽蘇晴眸一直在審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比起斷案來,更像是街井那些姑婆們搬弄是非。而且這話題越說越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插話道:“大人,我們今日是要審雪玉被殺的案子,您一直在追問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眾人聽了柳曼的話,也都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忍不住議論起來。


    “才女柳曼說得對啊,知縣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審了半天一直在問那些姑娘和恩客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在審命案啊?”


    “說得也是啊,我看是不是這個知縣大人審不出什麽來,故弄玄虛呢?”


    “照你這麽說,知縣大人斷案輸給才女柳曼了?”


    “那誰知道啊,隻有大人心裏明白……”


    蘇晴眸對那些議論充耳不聞,微微一笑,“柳姑娘,我還沒有審完,你現在就下結論也未免太早了吧?”


    “大人的意思是,這些人都跟雪玉命案有關?”柳曼懷疑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蘇晴眸笑了一笑,也不答話,一拍驚堂木,吩咐道:“來啊,帶瘸二上堂!”等瘸二磕頭見禮之後,指了指翠屏,問道,“瘸二,你可認識她?”


    “認識,大人。”瘸二掃了臘梅一眼,悶聲地答道。


    “那我再來問你,初三夜裏,你可曾見過她?在什麽地方見過?她都對你說了什麽?”


    瘸二點了點頭,“見過大人,是在廚房。那天夜裏她來找小人,塞給小人幾兩散碎銀子,讓小人幫她辦一件事情。小人一時貪財,就答應了……”


    “她讓你辦什麽事情?”蘇晴眸盯著瘸二沉聲問道。


    “她吩咐小人,若是見到銅柱來拿酒菜,就問問是不是要送給翠屏姑娘的。如果是,就讓小人悄悄盯著他。若是見到他往酒裏加了東西,就設法把酒給換掉……”


    蘇晴眸掃了把頭垂得低低的臘梅一眼,問道:“臘梅,瘸二所說可是屬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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