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濃鬱,從遠處望去,山腳下那一片大宅顯得分外幽深神秘。


    蕭占挺身立在一棵樹頭上,靜靜地觀察了許久。山莊雖大,不時就有光亮從固定的地點移動而過,那應該是巡夜家丁手持的火把。尤其是在山莊東北處,光亮尤其頻繁,每隔一盞茶的時間就出現一次,想來那便是他所要找的地方。


    心裏有了計較,一個翻身從樹上跳下,輕輕地落了地,施展起輕功,直奔山莊而去,不消一刻鍾,便已經到了茗湖山莊的東牆之下。


    側耳細聽,牆內沒有什麽聲音。算算時間,巡夜的剛好過去,彎腰摸了一把石子攥在手中,雙腳一點,攀上了牆頭。


    放眼望去,牆下是一片低矮的樹林,樹木瘦瘦弱弱,栽種得稀稀拉拉,完全起不到屏障的作用。這種樹林放在如此大的山莊之內,著實讓人起疑。


    蕭占一手攀住前頭,一手將先前摸來的石子盡數撒了下去。石子剛一落地,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碎響,竟從那些樹木之中射出無數的細箭。


    果然由陷阱,這要是人跳下去,頃刻間就可能被射成血刺蝟。


    蕭占連忙鬆手,從牆頭上跳下,抵在牆邊細聽裏麵的動靜。等了半晌,才聽到一陣不慌不忙的腳步聲。


    “這機關怎麽又啟動了?”一個人似乎發現了問題,停住腳步嘀咕。


    “唉,別管了,搞不好又是貓啊鳥啊搞得鬼。這個機關靈敏得很,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啟動,咱們要是整天被它牽著鼻子走,那還不得累死啊?”


    “也是,反正也沒人過得了這裏,走吧走吧!”


    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走遠了,蕭占在外麵聽得真切,扯起嘴角笑道:“沒人過得了是嗎?你蕭爺我今天就過過給你們看!”


    說罷四下尋找,撿起一段枯木,放在手裏掂了掂,重量正合適。一個縱身上了牆頭,目測了一下樹林的寬度,一抬手,將枯木往上拋了出去,雙腳一踩牆頭,跳了起來,半空中踏住那段枯木借力,幾個翻身已經到了樹林之外。雙腳剛一落地,就見那枯木直直地落到了樹林中間,被亂箭射成了碎末。


    蕭占撣了撣衣服,辨別了一下方向,朝前麵的別院摸去。


    從外麵看這裏像是一座別院,正麵是麵闊五間的正房,左右各有一處麵闊三間的廂房。進門往裏走一段,就發現右側廂房前麵有一段延伸向下的石梯。石梯兩旁的牆壁上插著火把,隱隱傳出人聲。


    別院門口和石階入口都有兩名佩刀家丁看守,蕭占隱在院中的假山後麵,思忖著要怎麽才能順利進抵達那石階入口。如果先放倒門口這倆,肯定會驚動入口那倆;同樣,先放倒入口這倆也會驚動門口那倆。不放倒他們肯定無法進去一探究竟,放倒又勢必會打草驚蛇,這還真是兩麵為難。


    正在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就見幾個人從那石階魚貫而出,前麵是兩個家丁,緊隨其後的是一個身材微胖、著石榴紅衣裙的女人,身後還跟有兩個家丁。


    “大小姐!”守在入口處的兩個家丁見那女子出來,都恭敬地稱呼道。


    “嗯!”女子半揚著下巴,掃都沒掃他們一眼,隻用鼻子哼了一聲,態度很是傲慢,“關上吧,好生看守。”


    幾個家丁答應一聲,合力搬起旁邊的一塊石板,蓋住了那石階的入口。石板很厚,看樣子相當沉重,六個年輕力壯的家丁一起搬還顯得相當費力。


    “好了,走吧。”那女人招呼一聲,兩名家丁便拿了火把引著她往門外走去。剩下的四名家丁則轉身進了右麵的廂房。


    守在門口的兩名家丁也跟著女人走出門去,順勢關好了大門。


    蕭占略一思忖,一個縱身翻出牆頭,尾隨那紅衣女人而去。七拐八拐,一直到一座亮著燈的裸宅跟前才停住了腳步。家丁散去,女人則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琴兒,你回來了!”一個儒服打扮的老者正在書桌前寫著什麽,見她進來放下筆笑著招呼道。


    女人也不答話,撇了撇嘴,一臉不高興地坐在椅子上。


    “怎麽了?那幾個倭人還是不肯說嗎?”老者走過來坐在女人身邊,關切地問道。


    “爹,您就知道說風涼話,也不幫女兒想想辦法。”女人瞥了老者一眼,半撒嬌半責怪地說道。


    老者拍了拍女人的胳膊,“琴兒啊,你也知道你爹我是有身份的,這種事情不好出麵。萬一事情敗露了,牽扯到我,那我們方家豈不是要完了嗎?當初答應平良幫他藏匿這幾個倭人那也是看在你的情麵上,若不然我才不會惹這個麻煩上身呢!”


    “哎呀爹,聽您這意思,要是出了什麽事兒,您是不打算給我家老爺包著了?”方琴不願意了,“您怎麽能這樣呢?他這些年沒少孝敬您,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綾羅綢緞、茶酒鹽糧,什麽不是挑最好的送給您?這次不也是?我家老爺說了,如果從那倭人的船上搜出那些宮綾來,一半都歸您,您不是也動心了嗎?”


    “這還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口一個我家老爺的。”方老爺臉上現出薄怒,“當初我不同意你嫁給那個姓竇的,你不聽爹的話。要不是你爹我幫襯著,這麽多年他連個長史也做不上,還能有什麽大出息……”


    “爹!”方琴氣呼呼地打斷方老爺的話,“女兒嫁給他了就是他的人,當然要向著他了。我家老爺說了,這次如果順利,就能坐上刺史的位子,那也是三品的大官了。比起爹您這個有名無實的勳官不是強多了嗎?”


    方老爺瞪了女兒一眼,“我的勳官怎麽了?當初我捐出所有家產充作軍餉,女皇陛下念在我忠君愛國,破例封了我一個奉國侯,這可是莫大的榮耀!”


    “我不管了,反正爹您要幫女兒想個辦法,快點從那些倭人嘴裏問出那些貴重綾錦的下落,不然我家老爺該急了!”方琴說不過方老爺,扯了他的胳膊開始撒嬌,“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兒,您不幫我誰幫我?”


    “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看到了,我讓人把那幾艘船裏裏外外翻了個遍,也不見你們所說的幻彩紗和繚綾,隻有一堆普通宮綾。那些東西就算不是劫倭人的商船也能買到,何必犯那麽大的風險呢?”方老爺搖頭歎氣,“要我說趕緊把那幾個倭人處理了,把船一燒了事。欽差都來了好幾天,這要是聽到什麽風聲查到我這茗湖山莊來,那麻煩就大了!”


    方琴不情願地鬆開手,嚷嚷道:“爹,您怎麽這樣呢?我家老爺說有那就一定有,肯定是那些倭人藏到什麽地方了。幻彩紗和繚綾可不是花錢就能買到的,更何況是從官船上弄來的,那得多大一批,這要是換成銀子,比您一輩子的俸祿都多啊……”


    “我也知道,可是你逼問了這麽多天了,那幾個倭人打死都不開口,我有什麽辦法……”方老爺見方琴的嘴巴又掘了起來,無奈地拍了一下手,“好吧好吧,誰讓你是我女兒呢。不過你總得容我想想吧?”


    “那爹你好好想,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我再來找您。”方琴聽方老爺答應了,轉怒為喜,起身退了出來。


    蕭占在屋頂上聽了個真切,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聽了這父女兩個的一番對話就什麽都明白了。不過難題也來了,這竇平良的老泰山原來是女皇帝親封的勳官,如果沒有確鑿證據,恐怕欽差也不敢隨便搜查茗湖山莊。


    想了又想,還是回去剛才那座別院探查一番,於是翻身下了房,避開巡夜的家丁,直奔那院落而來。


    別院裏靜悄悄的,隻有東麵廂房裏亮著燈。蕭占小心地摸到那石階入口所在的地方,伸手細細一摸,原來那石板上麵有一層薄土,上麵栽種著青草,合上之後竟然看不出半點破綻。要不是他親眼所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下麵還別有內容。


    他不知道下麵有沒有人看守,不敢貿然打開石板。側耳聽了聽,屋裏雖有燈光,卻沒有一點動靜,不由得感覺奇怪,摸到窗前,捅破窗戶紙往裏瞧去,隻見先前那四個家丁全都歪倒在桌子上,像是睡著了,可是姿勢又不太對勁。


    吸了吸鼻子,便聞到一股極淡的香味。他雖然不屑於用迷香那種下三濫的東西,可味道還是認得的。不由得心裏大驚,難道除了自己還有別人來夜探茗湖山莊,出於什麽目的迷暈了這幾個家丁嗎?


    他連忙放開五感仔細感覺,卻沒有感覺到什麽異樣。莫非是陷阱?想想也不太像,他相信自己絕對沒有暴露行蹤,那也就沒有必要設下陷阱等他上鉤。


    思忖了半晌,覺得前一種設想更合理一些。如果是這樣,那還省下他許多麻煩。慎重起見,拿出一塊黑布遮了臉孔。為了防止那些家丁中途醒來,進門點了他們的穴道,恐怕他們這一睡就要睡到大天亮,叫也叫不醒了。


    他剛想出門去探一探那石階下麵,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之聲,那嘈雜之聲越來越近,似乎有很多人正向這座別院而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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