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告訴你啊,你不要我可要了!到時候你別竄出來和我爭搶就成!媽的一個劉海濤就夠我受的了,要再加上個你,丫的我還爭個屁啊!快點,限你1秒內給我答複!”歐陽明遠悻悻地說道,鄭重其事告誡著聶梓涵。


    眨眼的瞬間見聶梓涵沒有回應,歐陽明遠就當他默認處理,轉身便去找範曉鷗了。


    聶梓涵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歐陽明遠出了辦公室,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想要阻止他,但歐陽明遠的動作很麻利,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聶梓涵怔了一會兒,這才有些頹然地跌坐回寬大的辦公椅上,他凝望著辦公室的高層玻璃窗,蹙起了濃眉沉思,看來事態發展已經超出他預料的範圍,他必須要想個法子了。


    歐陽明遠直接上範曉鷗租住的地方去找她。範曉鷗開門見是他很詫異,但她還是禮貌性地讓他進去。屋子裏一片淩亂,行李箱也敞開著,衣物堆滿了床鋪,也沒有個落腳的地方。


    見範曉鷗正在忙活,歐陽明遠也跟著幫忙,範曉鷗冷眼旁觀了一會兒,覺得歐陽明遠雖然有誠意,可看起來就是感覺不對,因為他拆蚊帳的動作實在是太可笑了,如同一隻屁股上被紮了針的大猩猩在跳躍,讓範曉鷗猛然想起紅樓夢裏的薛蟠,“繡房裏竄出個大馬猴”來形容此時此景特別貼切。


    “你有事嗎?歐陽總經理?我這邊地方太狹小了,若是你來為我送行,我心領了,謝謝你,你早點回去吧。”範曉鷗終於看不下去了,邊折疊著衣服邊對氣喘籲籲的大爺歐陽明遠說道。


    “不能不去成都嗎?”歐陽明遠猶豫了半晌,才把今天來的主要目的開門見山地說出來。


    “嗯?”範曉鷗詫異地看了看歐陽明遠,然後搖搖頭,說:“我肯定是要去的。”


    “留下來好嗎,曉鷗,”歐陽明遠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走到範曉鷗的麵前認真地說道:“為了我留下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不會讓你吃一點苦……我會讓你幸福的!”


    範曉鷗怔然地抬起眼瞧著歐陽明遠,心頭納悶歐陽明遠這是怎麽了,這個……算是眼前的花花公子的告白麽?範曉鷗避開了歐陽明遠懇切的眼神,說:“額,謝謝您的關心歐陽總經理……不過我……我並不想再留在北京……”


    “為什麽不願意留下來?是因為聶梓涵嗎?”歐陽明遠一針見血。


    範曉鷗一愣,但隨後麵色如常地回答他:“有一點吧,可也不是主要原因。我也是有野心的,想有更好的發展……”


    “是麽?那……有件事我想問你……”歐陽明遠低垂下眼簾,鼓足了勇氣問道:“之前你有說過,不是處女了……那……是,是給了聶梓涵嗎?”


    範曉鷗的臉刷地一下子紅透了,她咬著唇沒抬頭看歐陽明遠,她在心裏思索了半晌,才點點頭,說:“是。所以……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我現在真不想談感情的事……”


    “你不要這麽著急回答我,我可以給你時間,正好我也處理一些事。但是請你一定要慎重考慮我的提議好嗎?”歐陽明遠得到了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心裏雖然沉重,但還是無比懇切地看著範曉鷗。


    “去成都可以,但是你可得答應我,不要一下子和劉海濤走得太近,成麽?至少你也得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我……那個……”歐陽明遠急切得有些語無倫次,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麽認真過。


    範曉鷗抱著衣服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表態,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但歐陽明遠還不肯死心,她微微歎息一聲,也許是想到了自己曾經對聶梓涵同樣癡心,頓然有了惻隱之心,便點點頭,說:“好。”


    其實歐陽明遠不用那麽擔心,精明的劉海濤和她是根本不可能的。歐陽明遠的告白雖然突兀,但也讓範曉鷗覺得有些感動,拋開之前的恩怨不提,他是她見過的最熱忱和坦白的男人。她期待自己離開之後,花花公子歐陽明遠能找到新的獵物目標,這樣就可以不必把注意力無謂地花在她身上了。她相信依照歐陽明遠的個性,這一天也不會太遠。


    範曉鷗離開北京的時候,北京下著瓢潑大雨。劉海濤坐在範曉鷗的身旁,看著她猶如雕塑一般從機艙窗戶向下久久俯瞰著整個城市,便湊前去打趣說:“看什麽東西那麽入神,你想冒雨高空跳傘麽?”


    範曉鷗牽起嘴角一笑,並沒有說自己從高空俯瞰地麵微小如螞蟻的樓群,是在揣測那一幢是她曾經居住過的地方;而哪一幢的大廈裏,有著她難以忘卻的身影……她知道她看不到,人在自然的廣闊天地裏是那麽渺小。曾經,他在雲端,她在塵埃裏;如今她在雲上,卻看不到紅塵中的他。


    也好,慢慢忘卻了吧,聶大哥,再見了。範曉鷗覺得有些淚濕,她向後靠進了座位裏,閉上眼睛假寐,在心中默念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成都,我來啦!”


    8月到的成都,一直到了當年的12月,範曉鷗和劉海濤都是在繁忙中度過。


    歐陽明遠所擔心的日久生情的問題一直沒有出現過,因為範曉鷗和劉海濤實在是太忙碌了,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有空暇談情說愛了。不過他們努力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短短半年時間裏,成都分公司從一窮二白的零業績,一直攀升到年底銷售總排行榜的第二名,第一名自然是北京總公司了,而成都分公司則締造了一個神話。


    聶梓涵親自打過電話來誇獎劉海濤和範曉鷗,說等年底他們回去要給開慶功會,劉海濤喜上眉梢,特意請範曉鷗在商廈的餐廳裏吃了頓正宗的川味串串香。兩人麵對麵埋頭苦吃,劉海濤突然抬起頭來看著範曉鷗,說:“曉鷗……”


    範曉鷗抬起眼來看他,應了一聲:“嗯?”


    “你說……”劉海濤有些困擾地抓抓頭發,說:“我們這麽下去,會有發展的可能麽?”


    “嗯,當然有,”範曉鷗辣得不住吸著氣,卻再接再厲吃著紅油香菇串。


    劉海濤看著範曉鷗波瀾不驚的麵容,遲疑了一下,說:“我不是指工作上的發展,是,是指我們之間,額,你說――我們兩個有可能嗎?”


    範曉鷗的一串鵪鶉蛋在嘴邊停住了,她瞪大眼睛看著劉海濤,說:“你瘋了,劉海濤?你不是我最好的哥們麽?”在孤立無援的成都,她已經將劉海濤當做親人一般看待了,絲毫沒有摻雜半點兒女私情。


    劉海濤的俊臉上有過一抹失落,但很快他也振作了情緒:“嗯嗯,我是瘋了,丫的,喝多了,喝多了……”他用酒杯擋住自己的臉,耳朵有些紅。都是江湖兒女,借著酒涎著臉問問真心話,不行就算了,麵子上也不會不好看,酒真他媽的是個好東西。


    歐陽明遠強迫自己不要三天兩頭給範曉鷗打電話,免得招她煩。但總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用電話一慰相思之苦。不過每次範曉鷗隻肯和他簡短聊幾句,就將電話給掛了,讓他意猶未盡。所以他就急切盼望著等年底開表彰會的時候範曉鷗能回來。


    越到年底,他的心潮就越澎湃,有時候在開會也能神遊太虛,幸好不至於失態。他在公司辦公室裏待的時間越來越長,連家都不願意回了。每次夜幕降臨,他總喜歡拿著一杯紅酒站在高樓頂上,看著華燈初上的城市,看著車水馬龍在霓虹燈閃爍的街道上堵成一團。


    每當這時,歐陽明遠就會幻想這是2012年,這座城市即將毀滅,而這裏的一切將成廢墟!在他想象中,那美麗的可人兒範曉鷗被困在城中的廢墟裏,而他身披未來戰士的戰袍,騎著一匹駿馬,哦,這個就算了,白馬王子比較老土了,未來戰士應該乘坐宇宙飛船,然後他化身變形金剛,人船合一,從天而降,將處於危難中的落難公主解決出來,英雄救美,從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每次這麽幻想的時候,他心裏頭對範曉鷗的思念之情便會稍稍得到慰藉。


    可是有一天的清晨,當他邊處在幻想中嘿嘿甜蜜傻笑,一邊順手拿過當天的報紙,一則醒目的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著報紙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笑容在臉上凝結住了!


    報紙上的重磅新聞,說今天上午10時許,成都周邊地區發生4.0級地震,震源深度22公裏,成都震感明顯。此次地震屬於汶川大地震的餘震,造成某老舊商廈坍塌,多人被壓在樓底,目前傷亡人數未知,消防武警官兵正火速前往救援……


    歐陽明遠拿著報紙的手不禁顫抖起來,這家商廈的名字他不陌生,就是範曉鷗和劉海濤辦公的地點。他記得範曉鷗曾在電話裏說過,這家商廈年代比較久遠,經常牆麵掉皮,剛開始他們想為公司省錢所以暫時租住在那裏,等過些時候她和劉海濤想將辦公室遷移到好點的地方去,因為怕地震。


    結果還沒等搬呢,這座商廈就出事了!歐陽明遠第一時間就急速地開始撥打範曉鷗的手機,但手機無人接聽;他繼續打劉海濤的電話,劉海濤的電話已經關機。他不死心,再次撥打著範曉鷗和劉海濤在成都分公司的座機電話,結果電話卻是一片忙音。


    重複了十幾遍,沒有一個電話能打通!歐陽明遠的心開始抽緊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隻是喜歡幻想而已,他喜歡範曉鷗,喜歡到可以為她出生入死,可他並不是真的要詛咒她,卻沒有想到她真的會身陷廢墟裏,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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