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瑤語氣冷淡但也沒有居高臨下的傲慢,可那股子上位者特有的淩厲令宋氏不寒而栗。最新更新:


    沒瞧見小丫鬟往上擺拜墊,宋氏竟顧不上許多,直接跪到地上行大禮,“奴乃城西柳枝胡同春風樓的管事媽媽,承蒙眾人抬愛,皆叫我一聲宋媽媽,。貿然上門,隻是因為樓中有個姑娘來晉王府多日了,老奴接她回去!”說著偷眼看著若瑤的神情,身子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來,隻是還不敢起身。


    若瑤眉眼微挑,即未計較宋氏的無理,亦不追問她要接誰。反倒接過竹香遞上來的茶,慢慢品著。柳枝胡同那幾座青樓裏的姑娘都是官妓,都是罪官的家眷。觸傷其類,官場上的人幾乎沒人去那裏行樂,倒是些富商大戶願意通過這種途徑,親近那些往日想都不敢想的官家小姐。


    一邊是走投無路零落成泥的弱女子,一邊是曲意溫存揮金如土的男子,柳枝胡同常常有深意重的佳話出來。可是官妓不能贖身,什麽樣的情深意重,到頭來不過是水月鏡花,成不了真。膽敢私逃更是自尋死路,收留逃妓的人家也難逃重刑。


    這不溫不火的幾句話,倒把晉王府推到懸崖上了!


    若瑤輕輕抿了口茶,暗中為這幕後之人叫好,千裏之堤潞於蟻穴,她挾勢擅闖安平伯府,逼死世子的罪過還沒完,再加上收留逃妓,不死也得脫層皮!


    “秀平娘子,拿上府中花名冊,把府中下人好好清點一翻,若有來曆不明的就交給這位宋媽媽辨認!”


    秀平娘子心領神會,應了聲是,轉臉問宋媽媽道:“這位媽媽可要跟著老奴一起查驗?”


    “倒不用如此興師動眾,那人叫花影,奴這裏有她的賣身契。”宋氏到底是風月場上見過世麵的人,聞言就坡下驢,款款起身,笑眯眯地看著秀平娘子。


    秀平娘子那抹敷衍的笑容倒僵在臉上,扭臉看了看若瑤,不知道怎麽應對。花影是王妃的陪嫁丫鬟,若她是逃妓王妃這罪名可大了!


    竹香卻忍不住了,上前罵道:“哪來的瘋婆子,胡說什麽?”


    “這位姑娘,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奴若不是有驗明正身打聽清楚了,有幾個膽子幾個腦袋敢上王府的門,好言好語的又怎麽會是胡說?”若說先前還忌憚晉王妃的威勢,竹香搶先吵起來倒順了宋氏的心意。她陰著臉看著竹香,心中但暗暗發笑,鬧吧鬧吧,鬧大了看你們怎麽收場!


    “去給我倒杯熱茶!”若瑤吩咐完竹香才不緊不慢地看著宋氏笑道:“那倒要聽聽你是怎麽打探怎麽驗證的!”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宋氏剛起個頭,‘了’字尚未離口,若瑤手一揚,剛接到手的那盞滾燙熱茶全潑到她臉上。隔著半寸厚的脂粉,宋氏臉上燙起了幾個水泡,她‘嗷’地一聲尖叫,跳起身剛想罵人,才警醒這裏是晉王府,不是她的春風樓。


    若瑤仿佛沒注意自已方才的熱茶燙到人了,擱下茶杯淡淡地道:“長話短說!”


    “嗷……”宋氏捧著臉又嚎了一嗓子,看若瑤又端了碗熱茶瞧她,當即把後麵的聲音憋回去了,“十多年前她母女發賣到我樓中,下人一進看管不當被她們母女跑了,這些年奴生怕上麵怪罪下來,可是沒少花銀子天南海北的找她們。前些日子正好瞧見王妃貼出來的尋人告示,這才知道這小娘子藏到晉府來了。想必王妃也是被她蒙騙了,奴得了信就連稟報王妃,還請王妃把人交出來,免得為了這種人汙了清名。”


    “這話不實,重說!”若瑤又是一盞滾燙的熱茶潑過去,宋氏殺豬似的尖叫聲中,竹香終於明白了,姑娘為何拿她準備滾燙的熱茶,又為何特意囑咐她要隨用隨添,好看的:!


    “殺了人!”宋氏已疼的滿地打滾,滿嘴亂嚷嚷。天雖沒熱起來,宋氏卻早早地換上了薄紗衫子,半個胸脯都在外頭露著。若瑤第二杯滾茶一滴沒浪費,全潑在她胸前,象牙黃的胸口當即起了一層黃豆大小的水泡。


    若瑤站起身冷笑道:“莫說花影不是逃妓,便是逃妓進了我晉王府便是我晉王府的人,你若不服大小衙門隨便你告,王爺回來自然會料理。晉王府的名聲,不是你這等下賤奴才能掛在嘴上說的!打五十板子攆出去,下次帶敢上門就打一百下,再敢上門亂榻打死!”


    竹香得了吩咐立刻到門外找來柳城,“把這賊婆子拖下去打五十板子,打完要是沒死就扔到後門外,要是死了就拿張席子卷了扔到野地裏喂狗!”


    若瑤暗中朝竹香點點頭,果然開竅了。宋氏這邊卻嚇傻了,直到倆侍衛拽著她胳膊往外拖才想起來尖叫,“天子腳下晉王府吃了豹子膽了……仗勢欺人……不得好死……”


    “再加二十板子,再敢亂罵把她滿嘴牙都拔下來!”竹香一步跨到門外,叉起腰叫道。回身看若瑤拿帕子捂著嘴,簡直笑的要直不起腰,不由得臉上一袖,“姑娘還笑,一個老鴇兒要是背後沒人支使,敢上門來鬧?你打了她,這事兒怕不能善了,王爺又不在家,萬一……”


    若瑤放下帕子,窗外突然飄過來的一團烏雲,屋中光線驀地一暗,她眉眼間便染上些許陰鬱,“我正愁她不鬧呢!你讓柳城板子別打的太重,再派幾個機靈些的人,暗中跟著她,看她去哪兒了,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查清楚了再來回我。”


    竹香領命走了,若瑤的臉色卻異常凝重起來。花影當初的確說過,她母女二人被正室賣到了妓館。這事兒隻有她跟金嬤嬤還有竹香三個人知道,為了花影的名聲,她們三人是絕對不會往外亂說的。當年就算陶氏問,她也隻是說是撿回來的災民,並未說實話。


    幕後的黑手怎麽敢用這個借口上門?


    是她大意了,以為花影跟在她身邊十分安全,竟忘了賣身契這回事兒!萬一宋氏手中真有花影的賣身契,再隨意安在哪個罪官名下,混成官妓,這事兒倒不好辦了!


    琢磨了半晌,若瑤腦子裏靈光一閃,把秀平娘子叫進來,“派人去把敬國公請來,就說王爺有信給他!”


    秀平娘子出門還不到一頓飯的工夫,小羅樂顛顛地進了花廳,推開美玉遞上來的茶,急不可待地道:“六哥來信了?怎麽不送到我府上去?”


    若瑤殷勤地將一盤糯米棗糕往小羅跟前推了推,“公爺嚐嚐這個,是新米蒸的……”


    話未說完,小羅竟騰地往後躲了一下,滿臉戒備地看著若瑤,“你……你是不是有麻煩事兒讓我去辦?”


    若瑤黯然,難道她臉上寫了非奸即盜的字樣?怎麽讓小羅戒備成這樣?


    小羅頓時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兩手揣在袖子裏,下巴慢慢往上抬,“什麽事兒?六嫂直說吧,除了借銀子、讓我娶妾、胡作非為找別人麻煩、坑蒙拐騙之外,您盡管開口!”


    看著把話封死的小羅,若瑤十分無語,除了這些事兒,剩下的我自已都能辦,其他書友正在看:!


    小羅一臉驚駭,“不是吧六嫂,又讓我說中了?您知不知道我再過十天就要娶親了!”說著竟狐疑起來,“我知道鄭家妹子其實心裏挺不帶見我的,我這不是慢慢改呢嗎,你倆別合起夥來下套坑我!”


    若瑤狠狠地瞪了小羅一眼,小羅撓撓頭也有些不好意思,從進屋到現在六嫂隻說了一句‘嚐嚐點心’,倒是他劈裏啪啦說了半天不上道的話。當下換了副嘴臉,嬉笑道:“六嫂別生氣,我這不是情關難度嗎!有事嗎?沒事兒我走了,家裏布置喜堂呢!”


    嘴裏說著要走,屁股卻不動窩,架起二郎腿晃當著,伸手把糯米糕端起來一塊接一塊地往嘴裏送,好像等著若瑤道歉似地。


    若瑤長長呼了口氣,心中默念平靜、平靜、跟小羅這種人生氣不值得。小羅一盤子糯米糕吃完了,若瑤那邊也沒說話,倒把他弄的不知如何是好,胡亂在前襟上抹了抹手,站起來斜著眼睛看若瑤,“沒事兒?沒事兒我走了!”


    “把花影的隨身換洗衣裳放公爺的車上,其餘的晚些時候再送過去。”若瑤也不理他,扭臉吩咐秀平娘子。


    “哎哎哎!”小羅伸手攔住秀平娘子,急赤白臉地看著若瑤,“六嫂,你這是做什麽?我還沒成親,你把花影送我,那夜叉還不得吃了我?我們家老祖宗賞我的通房,我都沒敢要,您這個……還是給六哥留著吧!”


    “誰說把花影送你了?”若瑤瞪了小羅一眼,不等他說話,便直接說道:“有人打花影的主意,誣蔑她是逃匿的官妓,六爺不在家這些事情我不好出麵,先讓她去你府上住幾天。嵐妹妹那兒我自然會替你解釋,過了風頭,你得把花影全須全尾的給我送回來,少一根汗毛也不成!”


    “您可不能這麽坑我!藏匿逃妓……我這名聲……”在若瑤直直的逼視下,小羅下半句沒好意思說出口。他的名聲早叫狗啃了,想撿也撿不起來,拿這個當借口實在是……說不出口!


    “放眼大周,敢擔這個名聲又值得六爺信任的除了公爺還有誰?公爺不幫我這個忙,難道眼看著花影被人帶走?她現在這個樣子……”若瑤眼圈一袖,底下的話竟說不出口了。


    “那你別忘了跟她解釋阿!”明知若瑤是拿好話哄他,小羅偏偏尋不出借口拒絕。蔫頭蔫腦地往外走,暗恨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口子有麻煩事兒從來都把他扔到前頭擋著。


    若瑤有些好笑地看著滿腹心事的小羅,“放心,這個隻當是你還我去東宮借糧的人情,以後嵐妹妹欺負你,我一定也幫著你說話!”


    “那太好……”三個字一出口,小羅俊臉登時脹的發紫,哼一聲,“她敢!”竟逃似地跑了。


    若瑤控製不住地笑出聲,暗暗替鄭雨嵐慶幸。隻有真把女人放在心頭的男人,才會怕老婆。說是怕不如說是寵更恰當,這種萬裏挑一的好人,鄭雨嵐有幸遇到了,隻希望她不要一葉障目,看不見才好。


    一邊替鄭雨嵐唏噓著,一邊讓秀平娘子把庫房的帳冊找出來,想看看送什麽東西當賀禮合適。三本厚厚的帳冊看完,也沒挑出合適的東西,柳城那邊卻帶回一個驚人的消息。


    宋氏是被東宮的人暗中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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