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禦醫和各路人馬推薦的大夫齊心協力下,趙淩終於醒了過來。雖然醒了可身體卻一時半會不能複原,別說統兵打仗,就是在府中多走幾步也要人扶著。萬壽宮中的掌院劉公公前來宣旨時,也是由長喜和長壽一左一右扶著他出來接旨。


    看著前些日子剛剛破敵回來,英姿勃勃的大將軍轉眼變成這副模樣,來傳旨的劉公公暗地裏歎了又歎,連連叫苦,手裏捧的聖旨跟火炭似的有點燙手。上前兩步賠笑道:“聖上知道王爺玉體不適,早吩咐了不必跪迎,您何必強撐著。”


    興許人在重病中,身體孱弱性情也會變得柔軟,趙淩一改往日的桀驁,拱手回道:“聖上一片體恤之情,可為臣的規矩卻不能廢。”


    合著王爺心裏還知道有規矩這倆字?劉公公暗中翻了個白眼,臉上堆出來的假笑卻更加燦爛。自作主張地吩咐長壽搬把椅子,請趙淩坐著聽旨。


    趙淩也不過推辭,神色恭敬地聽完聖旨,卻不伸手接旨也不叩頭謝恩,隻看著劉公公搖頭道:“本王一時荒唐傷了身體,雖有為國效命的心眼下卻沒了這份本事,還請公公將本王的不得已轉達給太後!”


    劉公公一聽這話隻覺得牙根子發冷,腦仁疼的嘣嘣直跳。這些日子滇南王那股子叛軍跟打了雞血似的,勢如破竹一口氣攻下了十六七府城池,大半江南都落到叛軍手裏了。誠元帝又憂又急,誰知辰妃娘娘偏在這時候突然薨了。誠元帝對外宣稱辰妃是水土不服抑鬱而終,可西夏那邊卻不幹了,扯著脖子非說辰妃是被人毒死的,竟糾結了十來萬兵馬入侵。


    屋漏偏逢連陰雨,內外夾攻,誠元帝驟然病重,隻好暫時將國政交給太後主持。太後接手後第一道旨意就是封趙淩為討逆大元帥征討滇南王。誰知……誰知趙閻王竟成這副模樣了!


    偷眼往趙淩臉上掃了掃,看著他麵黃肌瘦說句話都要喘三口的模樣,劉公公恨不得當場捶胸頓足,他領旨出宮時太後吩咐,趙淩不接旨他也甭回來了!


    劉公公想了半晌覺著上吊、服毒、抹脖子都沒有死皮賴臉活著好,他‘噗通’跪到趙淩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嚎道:“王爺可憐可憐老奴吧!不看太後的佛麵,不看聖上的僧麵,隻求王爺念在老奴曾盡心為王爺辦過差事的份上,王爺好歹先把太後的懿旨接了,成與不成的王爺再上旨申述?”


    趙淩也沒伸手去扶他,微閉上眼食指輕輕敲著椅子扶手,忽然冷笑道:“難道朝中除了本王再無人可用了?若是如此,本王不奉旨出征豈不是愧對祖宗?”


    “王爺這話可說到點子上了!”感覺趙淩口氣有些鬆動,劉公公大喜,急忙直起身子,“要說衝鋒陷陣的將官咱們朝中倒不有幾位,隻是運籌帷幄的主帥非王爺莫屬。”


    “胡扯!宗老元帥、西寧候、定襄伯哪位不是能征慣戰的?”


    “王爺說的是,可是宗老元帥這會正抵擋西夏人呢,定襄伯還得守著昌陽防著北遼那幫狼崽子趁機撿便宜。至於西寧候雖然勇猛也能為帥,可滇南王的叛軍是在江南,以水戰居多,好看的:。林老候爺一輩子隻識得陸戰,上船都要暈幾下的主,怎麽平叛。”


    趙淩睨著劉公公冷笑不已,“想不到劉公公倒是經天緯地的大才,你這般了知天下事,隻在太後跟前伺候實在是委屈了,平叛的主帥重任不如由您來擔!”


    不知自已哪句話又招了活閻王的忌諱,劉公公腿一軟就勢又跪下,伸手照自已臉上正正反反抽了幾巴掌,帶著哭音道:“王爺饒命,太後與兵部幾位大人們議事,老奴偶然聽見幾句,不知深淺地拿出來說嘴,王爺息怒。”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本王不能出征為國舉賢也是應該的。”趙淩揮手示意長壽把劉公公扶起來,“本王這就寫折子保舉公公!”


    “嗷”地一嗓子,劉公公兩眼翻白當場暈了過去。長壽出門叫了幾個侍衛進來,把昏迷不醒的劉公公抬了出去。


    長喜照著劉公公的背影啐了一口,“這點膽子還敢在王爺麵前耍心眼,要不是太後那老太婆吩咐的,這個沒玩意的狗奴才敢說這些扯三扯四的鬼話?“


    “王爺下一步打算怎麽辦?”張希甩著手裏沒剩幾根毛的破拂塵,從屏風後轉出來,桃花眼裏竟有些狐疑。“有本道爺的仙丹救命,辰妃娘娘怎麽還在這節骨眼上死了?應該能拖兩個月的?”


    “她是故意的!”趙淩一掃先前的頹勢,騰地從椅子裏站起來,眼裏帶了幾分猙獰。可死者為大,縱然被辰妃臨死前擺了一道,此時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這個女人為了給她嫡親哥哥李元昊鋪路,不惜遠嫁。這會為了給他爭兵權連自已什麽時候死都掐算好,說起來也算是個巾幗英雄。隻是這個女人的小算盤卻打亂了他的大局……有些事不得不提前了!


    摸著手腕上有些暗黃的象牙佛串,趙淩突然咬牙道:“給宗老元帥寫信,請他舉薦太子平叛!”


    張希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趙淩手上近日突然出現的佛串,莫名有些不安。指甲大的象牙珠子,每顆的上半部都雕了朵蓮花,下半鏤空中間藏了顆極小的琉璃珠子。一百零八顆珠子用極細卻韌的銀絲串做一串,底下墜了個碧血石攢的萬字花。這串珠子雕工精致價值不斐,而且象牙珠上麵蒙了潤如黃玉的光澤,顯然是積年古物。雖然是女人用的東西卻不像是王妃送的,王爺沒事把這東西帶在身邊做什麽?


    細細思量,這東西似乎是在王爺夜闖青峰庵後出現的,難道……腦海裏突然迸出來的一個念頭把張希自已跳了一跳,後背不由得浸出冷汗,真要像他猜想的那樣,隻怕王爺等不及了!


    扭臉看見張希兩眼發直,不知在想什麽,趙淩微微皺起眉頭,“你覺得不妥?”


    “啊!”張希遽然回神,忙道:“信使從京城到漠北,一來一回最快也得十天功夫,隻怕遠水解不了近渴!”


    “這個不必擔心!”趙淩眉心鬆動,眼底已有了融融笑意。從袖子裏拿出一份奏折遞給張希,“你瞧瞧有沒有問題!”


    張希狐疑地接過奏折,仔細看了幾遍,麵上神情從驚到喜再到歎,最後合上奏折笑道:“若不是知道王妃有這等神技,本道還以為宗老元帥修了未卜先知的法術!”


    趙淩朗聲大笑,心中的痛快怎是一個爽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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