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這樣說了,候夫人也不好多留若瑤,吩咐陶氏帶著她回清平院歇著,又挽留諸位夫人留下來用膳。(.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安平伯夫人都走了,她們還留下來還有什麽意思?


    沒想到巴結馮淑妃不成,反惹怒了趙淩這個閻王,眾人暗叫晦氣,紛紛借口家中有事,推辭著離去。


    離開候府不過短短的三日,可一跨進熟悉的清平院,若瑤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看著像沒事人似的若瑤,陶氏滿眼擔憂地勸道。“姑爺體貼雖然好……可是…當著人…終究要避諱些!”


    真要避諱了,隻怕她的日子更難過!若瑤心中感歎,麵上卻一副羞愧的模樣連連點頭,一句辯解的話也沒說。


    “妹妹不是不懂事的人,隻是剛成親,難免要陪著妹夫胡鬧幾天。”早有偷溜到燕熹堂瞧熱鬧的小丫鬟,把趙淩如何體貼驕寵若瑤的事兒,傳到若蘭耳朵裏。聽見陶氏嘮叨,若蘭笑著勸解,可一想到自已孤苦無依,雖然替若瑤高興,她神情難免有些黯然。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哪一個過的不好,當娘的心裏都疼的慌!”瞧見若蘭神色不對,陶氏歎了口氣,也不好再多說。轉臉吩咐陶嬤嬤把準備好的茶點擺上來。又忙拿出一錠銀子吩咐香雪去廚房加菜。


    陶氏張羅的不得法,若瑤卻鼻子發酸,別過臉拿帕子輕輕沾了沾眼角。這才是真心的疼她,絕非做戲!


    看若瑤這模樣,以為她受了什麽暗氣,陶氏忙勸道:“天堂的女兒地獄的媳婦!夫家再好也不如在娘家自在。郡王府規矩大,縱然有姑爺護著,你也要自已小心謹慎,不能錯了規矩,讓人笑話。熬上幾年,生下一男半女的,日子自然好過。”


    “郡王府上下都待我極好,母親放心吧!”生怕陶氏擔心,若瑤換上笑臉,見陶嬤嬤端點心進來,馬上拿起一塊紅豆糕擱在嘴裏,裝出十分香甜的樣子吃起來。


    看若瑤胃口這麽好,不像是有心事的模樣,陶氏稍稍放了點心。


    知道陶氏有體已話要跟若瑤說,若蘭便借口去廚房給若瑤煮些湯水,帶著若雲出去了。


    若瑤吃糕點的功夫,陶氏就坐在一旁,上下不停地打量,仿佛有幾年沒瞧見了似的。從她頭上的八寶赤金鳳釵,仔仔細細一直到看到她腳上滿堂紅如意紋的繡鞋,渾身上下一絲也不肯錯過。


    早知道她會這樣,若瑤特意換了件鮮豔的大紅刻絲蝴蝶葡萄褙子,金絲銀線燦爛耀眼。臉上也點了些胭脂,看上去氣色更好,坦然地端坐著任由陶氏打量。


    上下打量完,陶氏暗中鬆了口氣。若瑤也鬆了口氣,仍裝出喜歡的模樣,伸手去夠擺在遠處的鬆瓤卷。


    一時疏忽衣領微敞,露出她淤青的脖頸,陶氏大驚,“這是怎麽弄的?”驚詫之餘,立刻起身從妝台的抽屜裏拿出一盒子藥膏,遞到若瑤手裏,麵色尷尬地道:“縱然是新婚也要有個分寸,姑爺怎麽能讓你這麽明晃晃的帶著痕跡出來?快抹些膏子消了,別讓人瞧見笑話。”


    沒想到脖子上的傷竟讓陶氏誤會了,若瑤哭笑不得,卻又無從解釋,隻得遮掩道:“這個……是我自已不小心……”


    “姑爺是武將,沒個輕重的,你得自已留意。再者他正年輕氣盛,你這身子卻還沒長開,不能由著他鬧。等滿月了,你也該按規矩排排姨娘們的日子,就算姑爺不樂意,你也要勸著些,莫落下嫉妒的名聲。況且,總這麽著……你身子也受不了!”


    陶氏語重心長,若瑤也明白這些是她必須做的,可一想到要親自安排趙淩到哪個姨娘房中過夜,她心裏又莫名其妙有些發苦。


    看若瑤脖子上的淤青已經塗過藥膏,陶氏的神情略鬆了幾分。看屋裏沒人便又問若瑤還哪裏受傷了。生怕陶氏發覺她胳膊上的傷口,若瑤連連搖頭,陶氏卻不大相信,脖子上都傷到了,身上怎麽可能沒傷?


    正分說著,門外一陣吵鬧,“我們來賀喜了,四姐姐快打賞我們!”


    陶氏忙替若瑤掩了衣領,又把藥膏塞進她袖子。母女剛坐好,一群丫鬟婆子已簇擁著東誠和東敬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後麵還跟著若玨和若華。各房的弟妹都來了,唯獨不見林若英。


    “要看見你們的賀禮,我才能回禮!”若瑤笑著站起來,口中雖這麽說,已吩咐跟進來伺候的美玉,拿出準備好的荷包打賞眾人。


    幾個人得的俱是一樣的金色掐水綠牙子荷包,裏麵裝著四個新鮮樣的小銀錁子。


    見若瑤沒按常禮給弟弟們準備筆墨之類的東西,不喜讀書的東誠和東敬齊齊鬆了口氣,惹得房中眾人笑聲不斷。唯有跟著若華來的乳母喬氏,眼中微露傷感。別人的荷包入手便聽見裏麵的響動,可十一姑娘的荷包入手輕飄飄的,顯然不如其他人的貴重,沒想到四姑娘也這麽薄涼!要不是為了給她傳話,十一姑娘縱然艱難也不至於到缺衣少食的地步!


    若華倒沒在意,抬眼瞧了瞧美玉,疑惑地問若瑤,“這位姐姐倒眼生,花影和竹香怎麽沒跟著回來?我還想跟竹香姐姐討個繡樣子呢!”


    “花影不小心滑了腳,大冷天的不好走動。(.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竹香看著清理安置我的嫁妝,一時也分不開身。美玉是祖母賞我的,伺候我也是一樣的盡心!”若瑤笑著解釋,自從大夫人查出鴉兒給她傳話,大夫人就禁了若華的足,她已有幾個月沒瞧見這個庶堂妹了。看若華臉色蠟黃,身上的襖子不顯眼的地方還打了補丁,若瑤忍不住心中唏噓。


    不知跟著她們來的那些丫鬟婆子裏有多少雙大夫人的眼睛,若瑤也不好多說,隻在她給若華的荷包上瞟了幾眼,便轉臉跟若玨說話。


    若華會意,把荷包攏進袖子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辭。回到自已房中把門關緊了,才拆開荷包,除了兩個小銀錁子,夾層中竟裹著一卷銀票。三兩五兩十兩百兩麵額不等的銀票,細數竟有五百兩之多。


    喬氏眼角濕潤,四姑娘果然是個有心的!有這些銀子緩緩貼補著,能捱到十一姑娘及笄了。那時再想法子讓姑娘嫁個老實人家,離了這火坑,就有好日子過了!


    “把荷包照原樣縫好吧!母親一會該派人來拿了!”若華抹了一把眼淚,低聲囑咐著喬氏。喬氏連連點頭,把銀票藏好,又拿過針線飛快地把荷包照原樣縫好,把小銀錁子裝進去。可等了半晌,也沒見大夫人派人來拿。


    大夫人一反常態倒讓主仆倆有些坐立不安,又等了半晌估計外院開了酒席,喬氏咬了咬牙,借口若華屋裏炭火滅了,去廚房借火引子的機會打聽消息。


    大夫人不知為什麽竟被候夫人派人關小祠堂跪祖宗去了!打聽回來的消息即讓主仆二人大出意外,即暗自高興又有些惴惴不安。


    “天王菩薩,神君道祖,姨娘在天之靈保佑,那個惡婦跪死在祠堂裏最好,她要是敢拿十一姑娘撒氣,憑白作踐姑娘,就讓她頭發掉光,渾身長瘡,流膿流血,不得好死!”喬氏點了一把香,站在牆根底下,念念有詞地拜了幾拜。


    小院裏的若華哭笑不得,清平院裏的若瑤卻眉頭緊鎖。東亭還被趙淩扣在長陽大營,她早料到大夫人會在她回門的時候大鬧,卻沒想到大夫人求情不成,竟會說出那樣的言語辱罵她。


    “八字不祥的狐媚子,一進門就把婆婆克病了;不但不請罪,還有臉花枝招展的打扮?公爹當麵砸了給你的見麵禮;趙淩又在新婚第二日去了軍營,要不是顧著太後的麵子,武安郡王府早休了你……莫以為別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夫婦二人在演戲,不過半年一載,你就得跟你那個喪門星姐姐一樣,讓夫家攆回來!可笑老夫人還賞你送子觀音,不守婦道,狐媚勾人的東西,大羅金仙也保不了你,早晚是浸豬籠的貨……”


    大夫人一翻話沒罵完,候夫人已得了信派玉秋來勸阻她。誰知大夫人瘋了似地鬧,生怕驚動了外院的趙淩,候夫人一怒之下命人把大夫人關進祠堂。


    雖然無端受了番辱罵,若瑤卻要感謝大夫人給她提了個醒。


    短短三天時間,若沒有人暗中興風作浪,市井傳言怎麽會如此不堪?傳言有真有假,連玉石盆景被砸也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真是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


    在心中細細過了一遍前因後果,若瑤抿唇冷笑,悠悠眾口,不是隻有你們才能操控!


    大夫人被林嬤嬤帶著人架走,又驚又怒的陶氏一把拉住若瑤的手,淚如雨下,“這些都是真的?”


    “六爺皇命在身,年下營中事情又多,哪能天天在家守著。”若瑤強打起精神,笑著解釋道:“真要像外麵傳的,六爺還能親自進山打野味給祖父做禮物?父王也不會讓我帶那麽珍貴的字畫回門。再說了,六爺方才在燕熹堂的舉動,您也親眼瞧見了,像是裝出來的嗎?”


    陶氏長長鬆了口氣,可懸著的心卻始終放下不,拿帕子擦了擦眼淚,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瑤丫頭說的對,東亭無端辱罵宗室,趙淩也是為他好,才把他帶到長陽軍營去,否則被禦史參上一本,責罰肯定更重!理兒雖是這個理兒,可瑤丫頭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看堂弟在困在軍營裏不能回來過年阿?更何況,他嫡親姐姐馬上就要出門子了!


    大夫人聲淚俱下地求到瑤丫頭跟前,她哪能一口就回絕了?這……


    見陶氏神色遲疑,若瑤就知道她動了說情的心思,馬上道:“內外不同,外頭男人的事情我自是說不上話的,更何況我剛嫁過去沒幾天,貿然替東亭求情反倒壞了咱們候府的名聲。讓外人以為咱們候府男人的前程都是靠女人謀劃出來的。估計祖母也是這麽想的,才派人把大伯母帶走,又不讓驚動旁人,母親就不必多想了!”


    親戚情分跟女兒的前程相比,自然還是女兒重要些,陶氏細想也覺著不能讓若瑤在趙淩麵前張這個嘴,替東亭說情的心思也就淡了。


    大夫人帶來的不快似乎被風吹走,若瑤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便笑道:“後天若英出門子,我回來送她,母親提前派人給莊子上新來的金管事遞個話,讓他這幾天把莊子上開春的帳目理出來,我瞧了沒問題才能撥銀子。”


    出嫁的姑娘還要操心娘家的事兒,婆家知道了難免會有意見!可除了若瑤,三房這幾個人連帳都看不懂,更甭提管理田莊地產了。出身商戶的陶氏不由得汗顏,歎了口氣,點頭應下。


    母女倆商量著莊子上的經營,在外院瞧熱鬧的東閣突然闖了進來,一進門就滿臉興奮嚷道:“四姐夫親手獵了一頭活老虎送給祖父,祖父高興的不得了,已經吩咐人把存了幾十年的酒啟出幾壇子,要跟四姐夫一醉方休!”


    轉身又跟聞聲而來的若蘭、若雲比劃著:“那老虎可凶了,足有兩個我這麽長,那一身皮毛,黑黃相間漂亮極了。腦門上的‘王’字有海碗口那麽大!祖父說這是頭懷了崽子的母虎,吩咐人好好養著,看看能生幾個虎崽……”


    長喜說趙淩進山狩獵,若瑤以為不過是打些山雞野兔,沒想到竟抓回來一頭活老虎,而且還是凶猛無比懷了崽子的母虎!


    “他瘋了?他沒受傷吧!”聽見若瑤脫口而出的驚呼,眾人掩嘴偷樂。若瑤也紅了臉,訕訕地吩咐東閣道:“你去前麵看著點,別讓六爺喝太多酒,怕……”


    “怕他醉了!”東閣擠眉弄眼地高聲大笑,一溜煙地跑了出去。臨出門還不忘嚷道:“我把這話捎給姐夫,姐夫一定高興。”


    看見若瑤如此關心趙淩,陶氏懸著的心終地落了實地,聽見若蘭和若雲的偷笑聲,她正色道:“做妻子的體貼關心夫君,這是正理兒,你們笑什麽?”


    若瑤頓時無語,她是怕趙淩喝醉了回王府不好交待,怎麽就被陶氏誤會成這樣了?也好!省得她身子剛見好,又胡思亂想,加重病情。


    一番暢飲,從午後一直喝到華燈高懸。武安郡王多次派人來催,醉得神智不清的西寧候才肯放趙淩回去。


    醉醺醺的趙淩被長喜和長壽扶上馬車,馬車吱吱扭扭地走了片刻,趙淩突然坐起身,眼眸炯烔地看著對麵神遊天外的若瑤。


    若瑤被嚇了一跳,轉眼已平靜下來,這個時刻謹慎防備的男人怎麽會輕易醉倒!


    她伸手從錦套中拿出茶壺,倒了杯濃茶遞到趙淩跟前。“六爺用些茶吧!”


    暗紅色的濃茶加了驅寒養胃的薑片,顯然是早已準備好的。趙淩接過溫熱適中的解酒茶,心中忽有一絲感歎,元娘過世後,這一杯杯,各色人等遞上來的解酒茶,有幾分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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