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淩晨一點,公司裏的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李睿此時仍然在電腦前加班。


    沒辦法,老板臨下班突然給了他一個報表,說是明天急用,必須得做出來。


    他本來想反駁,自己已經連續加班兩個月了,公司又沒有加班費。


    本來今晚約了一個有好感的姑娘吃飯,加班能不能改天?


    可是看看老板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辛苦了小李,你雖然剛來幾個月還沒有轉正,但是能力足夠強,公司的管理層都看在眼裏,等到轉正之後一定給你一個領導職務。”


    老板說完之後,拍了拍李睿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看老板滿麵春光的樣子,應該是和公司新招的秘書一起出門了。


    周圍的老同事們聽到老板的話,此時大都轉頭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李睿,不陰不陽的恭喜他要當領導了。


    還有一個滿臉笑容的老前輩,立刻給李睿分派了兩個新的工作任務。


    雖然剛工作沒多久,李睿也徹底明白了什麽叫“被架在火上烤”。


    眼前的報表終於要做得差不多了,李睿長舒一口氣,靠在椅子上,已經困得快要睡過去。


    不過他還不能睡,還得打包一個郵件給老板發過去。


    雖然不知道老板明天到底什麽時候到,但按他的說法,明天一早要用的。


    開了一罐紅牛一口氣喝了一半,再看看周圍已經沒有一個人的辦公室,李睿不由感覺一陣悲涼。


    心裏憋得難受。


    不想幹了。


    但是沒辦法,現在經濟不景氣,隨便跳槽的代價他承受不起。


    還有貸款要還啊。


    本來家裏父母就是普通工薪階層,由不得他任性。


    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一把臉,李睿感覺稍稍清醒了一些,搖搖頭準備發郵件。


    突然之間,他看到郵箱裏多了一封題目為“你是否還有夢想”的郵件。


    看這郵件名就是明顯的垃圾郵件,按理說他平常根本不會去點,不過現在正是內心虛弱的時候,隨手就把郵件點開了。


    “你是否受夠了現在的生活,想要追逐自己的夢想?你是否想要擺脫束縛,擁抱內心真正的自由?快來加入夢想公司吧!”


    下麵則是一個選項按鈕,一個大大的“是”字,還做了懸浮特效。


    搞毛啊……弄得跟什麽主神空間無限文似的……


    李睿搖搖頭,不過還是隨手點了那個“是”。


    他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什麽鬼廣告。


    就在點擊這個“是”的一瞬間,眼前的屏幕突然一花,緊接著變成了一片黑白相間不斷旋轉的幾何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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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圖案,原本就已經困頓到極點的李睿隻感覺腦子裏片昏沉,隨後就趴在鍵盤上睡了過去。


    “哢噠……哢噠……”


    公司辦公室裏隻有他的工位附近還亮著燈,一片寂靜之下,隻能聽到掛表指針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李睿的身體突然開始劇烈顫動抽搐起來!


    ……


    “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抽刀斷水水更流……”


    正是深夜,鞠福田喝得滿臉通紅,哼著小曲兒,拎著一小瓶二鍋頭,來到天福小區二號樓單元二樓東戶的門前。


    在門前站定,立刻停止哼唱,彎著腰像是做賊一樣瞅了瞅眼前的房門,搖搖晃晃開始摸鑰匙。


    今天跟戰友老孫和老章喝得太開心了,回來晚了,被家裏的婆娘逮到,絕對就是一通臭罵。


    還是得小心點。


    不過話說回來,他都已經退休了,喝點怎麽了?


    又沒有礙著誰……


    一邊想著,鞠福田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邁步走了進去。


    房間裏靜悄悄的,婆娘已經在臥室睡了,還好。


    自己今晚就在沙發上湊合一晚,隻要不挨罵就行了。


    就在這時,一股香味兒突然從客廳裏飄過來,直直地往鼻子裏鑽。


    鞠福田脫了鞋小心翼翼走過去,就見客廳的桌子上擺著一瓶香水。


    真香呐。


    拿起香水湊著外麵照進來的微光看了看,就見上麵寫著“夢想公司”幾個字,還有一些不認識的外文字母。


    這婆娘,又亂花錢,不知道是從哪裏買來的。


    不過這東西是真香。


    鞠福田沒忍住,又拿起來湊到鼻子下麵使勁兒聞了聞。


    隨後猛地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昏沉至極,隨後撲倒在了沙發上。


    又過了一會兒,鞠福田的四肢開始胡亂擺動,雖然緊閉雙眼,臉上的表情卻變得驚忍至極!


    隻是哪怕他鬧出來的動靜再大,臥室裏的妻子都沒有動上一動……


    ……


    李睿猛地睜開眼睛,突然發現周圍的一切都透著詭異的紅光,變成了一片廢墟的模樣。


    原本剛才他還在工作的公司大樓,已經坍塌了一半,桌椅破舊不堪,還積著厚厚的一層灰塵。


    令人感覺陣陣淒厲的血色光芒從窗戶外麵透出來。


    這是……世界末日了?


    不,不對,我這是在做夢!


    是個世界末日的夢?


    李睿突然感覺有些興奮。


    這個夢還挺刺激的。


    他聳了聳肩,邁步向破損的窗前走去,抬頭看向外麵。


    下一個瞬間,李睿立刻感覺自己的頭部似乎遭到了一記重錘,整個人猛地一顫,甚至有一種刀割一樣的感覺傳遍全身。


    外麵的天空,並不是繁星點點的夜幕,而是密密麻麻布滿了一隻隻血紅色的眼睛!


    這些眼睛每一個都有月亮大小,從天空中瞪視著昏暗的大地!


    這些目光擁有攝人心魄的力量,僅僅是看上一眼,就讓他感覺全身顫抖如同刀割,再也不敢抬頭。


    就在這時,身後近乎坍塌的黑暗角落裏,突然傳來陣“咯啦咯啦”的聲音。


    李睿全身一凜,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去,就見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正四肢著地朝他飛快地爬過來!


    這屍體實在是太過恐怖淒慘,讓李睿本能地升起恐懼,轉身發足狂奔。


    這是什麽鬼夢?快讓我醒過來!


    身後那四肢翻轉的怪異屍體越追越近,李睿慌不擇路,轉身抓住旁邊扇破損的窗戶,一咬牙,直接從十三樓跳了下去。


    反正是做夢!


    剛剛跳出窗戶,他就感覺幽靈一樣的身體快速下墜,隨後重重摔到了地上。


    雖然沒有摔死,但一種來自精神深處的劇痛瞬間傳遍全身,讓他頭痛欲裂,連身體都變得黯淡了一些。


    他的腿斷了。


    李睿顧不上這些,掙紮著爬起來,立刻看到了更加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整個城市都已經是一片廢墟,到處都是破敗的黑洞洞的高樓大廈,原本的地麵此時則是一張張麵無表情的臉拚湊而成。


    仿佛地麵是由一個個並排站在一起的人堆砌而成的!


    在這密密麻麻的人臉地麵和天空中的無數血紅色眼睛麵前,還有那高聳的黑色城市廢墟麵前,李睿隻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快要裂開了一樣,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


    隻能抬手不斷捶打自己的腦袋。


    醒來,他想要醒過來!


    “救命!救命!”就在這時,一陣淒慘的喊叫傳來。


    李睿強撐著轉頭看去,就見一個手中拎著酒瓶的老大爺正在不遠處掙紮著喊叫,臉上寫滿了驚恐。


    十幾個四肢著地爬行的腐爛屍體,此時正一點點撕扯著老大爺的身體,將他的身體一點點撕碎。


    老大爺的臉上帶著茫然、瘋狂和極端的恐懼,朝李睿的方向顫抖著說道:


    “我叫鞠福田,天福小區的,告訴我老……”


    話還沒說完,他的身體已經被撕成了碎片,腸子肚子流了一地。


    緊接著就見一具爬動的行屍咬住他的頭,扯開嘴巴直接將這顆頭顱吞了下去。


    行屍像是喝醉了一樣,開始不斷扭動身軀,隨後癱倒在地。


    李睿被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想要逃離,鑽進了旁邊的一個商店廢墟。


    商店之中還有不少枯萎的花束,似乎是個曾經的花店。


    就在李睿鑽進花店的瞬間,那些幹枯的花束仿佛活過來樣,像是蛇般朝他靠攏,開始朝著他的體內鑽了起來!


    轉眼間一束幹花已經鑽進了他的胸膛!


    李睿發出淒慘的叫聲,拚命掙紮,抓住那花束想要拽出來,卻哪裏拽的動。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李睿眼角的餘光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猛然“飛”進他所在的這個花店廢墟。


    那是一個身穿長裙像是洋娃娃一樣的少女。


    少女手中拿著用鐵棍和匕首綁縛而成的長矛,閃電般揮動,瞬間將那些花束斬斷,鮮血四濺!


    李睿口中不斷噴出鮮血,喉頭發出“咯咯”的聲音,抬手朝向那少女。


    白色長裙,赤著雙腳,肌膚如雪,長發及腰,一雙眸子像是兩汪幽深的湖水。


    她一定是這個夢中的仙女。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另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同樣十分漂亮,身穿緊身作戰服,玲瓏有致,眉眼間和這個洋娃娃少女十分相像,似乎是對方的輕熟版本。


    兩個漂亮姑娘同時看向李睿,那洋娃娃少女將匕首長矛上的鮮血甩到一旁,說道:


    “姐姐,他已經沒救了,咱們走吧。”


    被稱為姐姐的漂亮女子歎息一聲道:


    “還是來晚了……快走,他們要追上來了。”


    兩人隨後轉身輕盈地離開了商店廢墟,像是從來不曾來過。


    李睿伸手想要挽留,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緊接著一頭在外麵徘徊的行屍鑽進商店,開始撕扯他的身體,一點點吞下去。


    劇痛傳來,讓他的意識變得更加模糊。


    這個噩夢要結束了?


    自己是不是快醒了?


    意識逐漸變得模糊,隻是李睿內心卻隱隱有些惶恐。


    這一切……真的是夢嗎?


    與此同時,公司的工位上,正趴在鍵盤上沉睡的李睿身體猛地一陣顫動,一股股詭異的白煙突然從他的身體上冒出來,原本正常的軀體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


    ……


    “尊敬的惡魔大人,我知道沉睡病的消息!”


    “我也曾經有過研究,這就是長眠症!”


    “我一定會給您滿意的答案!”


    鎮獄的書房之中,當那個蒼白鬼魅的問題剛剛問出口,書架上的頭顱之中立刻一陣騷動。


    一個滿臉紋身的頭顱,喊得最為熱切。


    與此同時,還有幾個頭顱同樣想要回答。


    和最開始的茫然與謹慎不同,經過了之前幾次的提問之後,這些頭顱都已經明白,眼前的惡魔基本遵循等價交換原則。


    隻要滿足他的要求,就能夠得到相應的獎勵。


    蒼白惡魔森然一笑,說道:


    “很好,你先說,墨西哥幻靈黨的……巴勃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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