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老貝忽然殺進來,將我扯出了龍潭虎穴,然後被人亂槍擊斃。”


    “我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把目標抓住,怎麽帶著他前往預定地點的了。”


    “我隻記得,最後到達預定地點的時候,隻有我、建國、睿智、顥子,我們四個了。其他所有人都犧牲了,都陣亡在了半路上。”


    “但目標人物,卻是一個不少。”


    “廢土計劃的程序被解除了,我們擊斃了所有目標人物,防止他們再度開啟程序。”


    “任務成功了,美軍核武庫沒有被啟用。”


    “但敵軍又殺過來了,把我們團團包圍。”


    “我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人人帶傷,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睿智和顥子甚至沒機會打出幾槍,就被子彈撕碎。”


    “建國把他的袖標撕下來,拍在了我手裏。”


    “然後,他引爆了炸藥,與敵俱亡。”


    “而我,落入水中,像屍體一樣隨波逐流。”


    滴答滴答,星落如雨,血雨淋漓。


    老照片幾乎被鮮血完全染紅,四個邊角被烈火燒的卷曲焦黑。天穹上利劍般的星座,現在隻剩孤星一顆,飄搖伶仃。


    “我的耳朵被震聾了,我的嗓子被燙啞了,我的眼角留下的不是淚,而是血。但那個時候根本不在意這些。就是死死的抓著東風連的袖標,向前,再向前。”


    “我要把這袖標帶回去,要把所有兄弟的魂帶回去。”


    石鐵柱不再說話,隻是滾滾記憶洶湧而來。


    石鐵心被深深的震撼著,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活了下來。”


    “三戰,結束了。”


    “所有參戰國簽訂條約,全球勢力大洗牌,重新劃定國際秩序、人類回到和平時期。”


    “在戰後的世界裏,方博士的天賦得到了更大的發揮。”


    “2035年,我國開始了科技大跨越,對電磁的應用逐漸變得令人歎為觀止。在全世界的影響力不斷攀升,徹底取代美國成為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而且經濟增量依然巨大,常年保持在7%的高增速。”


    “航天科技蓬勃發展,在方博士的提議中,對火殖民提上日程。同時,由於航天工業的長足進步,對火運載的窗口期也大大拓寬,到達了每年二到三個月的水平。”


    “2037年載人登火。”


    “2038年火星路麵基地建成。”


    “2039年火星殖民開始。”


    “一直到今天,2042年,整個人類社會都在快速向前,人類命運共同體正式形成。”


    “這一切,都和方博士超人的天賦與無限的靈感脫不了幹係。”


    “說起這個方博士,我和她實際上還有一麵之緣。”


    “那是在2027年,方博士雖然年輕,已經是國際上赫赫有名的大學者。她參加國際物理學大會回國途中,被美帝假借他人之名派人暗殺,企圖讓飛機墜毀在阿拉伯地區。”


    “沒想到方博士一介女流、學者,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徒手反殺四名特工,並且在飛機引擎被炸的情況下,駕駛客機安全迫降在沙漠深處。”


    “東風連緊急出動,前往中東地區尋找方博士的下落。畢竟那是一片戰亂區,而敵人的刺殺不會沒有後手,方博士可謂是命懸一線。所以東風連星夜兼程,爭分奪秒。”


    “可是,她卻比我們想象中過的好得多。”


    “她以頭巾掩麵,用非常流利的當地語言融入了一個小村莊,通過維修發電機、幫人看病、為人勘測取水等技能換取了當地人的信任。讓村民幫她遮掩行蹤,幫她獲取材料,手工製作了聯絡我們的電台。”


    “當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甚至還在不慌不忙的書寫著可控核聚變的推導算式。”


    “就在那片沙漠裏,她把可控核聚變的最後一點理論疑點,全部解決。”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我就明白了真正的天之驕子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我相信她能改變一切,我相信她對國家對人民的價值遠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大,所以不惜一切保護她回國。”


    “果然,她改變了一切,被譽為人類之星。”


    石鐵心心中一動,發問道:“等一下,你這個天降猛女、天之驕子、人類之星的方博士,長什麽樣子的?”


    石鐵柱立刻把一段記憶送了過來。


    隻見在一個矮小的土房中,無比艱苦簡陋的環境裏,一個女性正安靜的坐在小桌子前演算著什麽。這房屋這桌子對於她來說過於局促了,因為她的身高很高。但即便是如此的環境中,她依然不慌不忙,沉穩有度,通身的氣派堂皇而有章法。


    當石鐵柱進門的時候,她正好回望了一眼。這一眼中,靈秀通透又神秘瑰麗,包含了對宇宙無窮奧秘的洞察與熱忱,讓石鐵柱印象深刻、極其難忘。


    石鐵心當場就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我就知道,果然是她!”


    “你認識她?”


    “認識。方清絕,方無敵,咱們的同班同學。”石鐵心隨即把一些和方清絕有關的記憶發送過去。


    石鐵柱感歎道:“真好,年輕真的有無限的可能。不管是練武還是念書,都要掌握真正的尖端知識,不斷推陳出新引領時代,這樣才是真正的時代弄潮兒。不要像我,再是榮譽加身,也不過是被時代的浪潮拋上風口,又被狠狠砸落,被巨浪卷到淤泥的最底端。”


    幻境消失,石鐵柱醒來,還是那個孤零零的病房。


    石鐵柱起身,一邊摩挲著老照片,一邊低聲對心底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你先聽聽我的故事?”


    石鐵心:“因為除了我,你的故事無處訴說,你太孤獨。”


    “對,但也不僅如此。隔岸觀火最輕鬆,指點別人最容易。你這個年齡的少年,給你講什麽都很可能被一句‘你不懂我’懟回來。”


    “我告訴你我的故事,就是要讓你知道,你的心病,我懂。不管是失去戰友的悲痛,還是被時代被世界拋離的迷失,我都懂。而且比你更濃鬱,更深刻,更持久,更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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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我也不會給你嗶嗶什麽大道理,而是直接做給你看,然後再告訴你我的答案。”


    石鐵心:“你要怎麽做?”


    “向前看。”


    石鐵心搖頭:“怎麽向前看?你明明很不舍。”


    “我確實不舍。”石鐵柱將照片仔細的擦幹淨:“但是,我總要給年輕人做個榜樣。”


    “我要,燃丹破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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