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覺察到了我?”


    唐逸心下一奇,不過身形卻是早便朝後退了開去。


    唐逸本就離那倭寇首領很遠,之所以看的清楚,仗的全是他那雙銳目赤瞳,所以這一退,任那些倭寇如何搜尋,也難找的到他。隻不過唐逸未想到的是,自己離那倭寇首領足有數十丈遠,可那人竟然還能覺察到自己,倭刀所指之處,卻也絲毫無差!


    “那人並無武功,不過身上的殺氣卻是重的很,見他那氣勢,倒似是個常年征殺的將軍。”


    唐逸的眉頭一皺,倭寇中有不少是因為那日本自己戰亂,無處營生之人組成,可也聽說有不少落魄武士,甚至有些所謂大名手下的家臣。這些人雖然比不得真正的將軍,可好歹也上過戰場,總比常人強上不少,甚至個中也有一二不俗之輩。


    而且唐逸也是頭一次遇到真正自沙場而歸的人,未想自己離的這麽遠,還被他發現,且那人並不諳武功,所依仗的,怕全是他自戰場爭殺得來的感覺。


    見倭寇首領轉過身來,唐逸既然知道他的感覺敏銳,自然再不去查看他的長相,免得不小心對視上,又惹來麻煩,當下燕回百轉施展開來,在這林中轉折不停,不多時從容遠去。


    “大人,您發現了什麽?”


    那倭寇首領的倭刀直指,沉穩的緊,可麵上卻是驚疑不定。見自己的首領遲遲不動,一旁倭寇終於忍不住低聲詢問。


    那倭寇首領聞言,似是一醒,眉頭攢在一起,不過那倭刀卻是收了,沉聲道:“方才我感覺到有人在背後監視。”


    那倭寇聞言一驚,便就要起身著人搜索,不過卻被倭寇首領伸手攔住道:“算了,那目光不似生人,反似猛虎,想必是我們在這裏,驚動了什麽猛獸罷。”


    畢竟這裏都是自己人,要真說有人能隱身四周來監視,這些倭寇可是不信。於是聞言,低頭應了一聲,退將回去。


    身旁自然有人將馬紮重新擺好,又有人將那論語遞將上來,可倭寇首領卻始終讀不下去,方才那道淩厲的目光雖然早便消失,可不知怎地,他卻覺得如針如芒,刺在背上,好生難受!


    至於那目光的主人,此刻的心下正自盤算。此一行,唐逸的收獲不小,先是知道了倭寇的兵力如何,這四千倭寇,數目與之前所悉並無出入,戰力上,雖然倭寇看似瘦小,但個個的麵上滿都是戾氣,可見衝殺起來,絕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抵擋。更何況那倭寇首領的身旁還有幾個人,也算有些武功,看那修為,應在劍氣級左右。且這倭寇中,尚有些精銳,身上也有些鎧甲,配著倭刀,戰力應該不俗。


    “尤其千人以上,衝殺起來,雖然我方劍氣級的武功比常人高上不少,但在這等規模的陣仗中,作用卻也有限。尤其那些倭寇雖然看似閑散,但也是經曆過戰陣的,總比臨時拚湊起來的援軍有章法。”


    當然,唐逸對此也並不如何的擔憂,隻要能將這倭寇一分為二,再加上混亂,這些所謂的優勢也便隨之消失,更何況唐逸相信有朱玉的指揮,那倭寇首領絕不會落得好去。


    其他的,唐逸還知道了倭寇首領通曉漢學,直接溝通應該不成問題,更知道其十分敏銳,真要下手時,便需小心些個。至於那倭寇首領一驚之後,身旁奔來的幾個所謂倭寇高手,其修為根本便不在唐逸的眼內。


    “我今天雖然可以殺了他們,但也不過殺上幾人,幾十人,這四千倭寇,終究不是我一人能斬殺盡的。一旦驚擾了他們,四處流竄而去,反才成了地方禍害!遠不如且留他一命,由他聚攏倭寇於一處,待等朱玉來了,將其一並消滅!事後最多隻留其一部逃走,以做尾隨之用,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一念及此,唐逸又再退出兩裏,尋了處背靜地方,休息下來,隻等天黑進城。


    ※..※..※


    江陰城裏。


    江陰城裏一片愁雲慘淡,雖然沒人鬧事作亂,可那氣氛卻也壓抑的很。城裏一片死氣沉沉,天都黑了,卻並沒有幾家燈火,街上更是因為宵禁,半個人都沒有,煞是冷清,也惟有縣衙才亮著不少燈火,那是因為此刻有人在縣衙裏商討對策。


    “許蓉!我們的糧草根本就支撐不住了,江陰城三萬口吃喝,一日就便隻有一頓,存糧可也隻不過三日的數量,且百姓都已經餓了許久,每天一頓,可難支撐的住了。但就是如此緊迫,那僅有的些許吃喝,你卻全給了兵丁,他們又趕不走那些倭寇,平白浪費糧食!”


    便見縣衙裏原本審問犯人的大堂,此刻正有七八個人,圍在桌前。這些人俱是五六十歲以上,為首一人,年過六旬,可卻沒有絲毫的老態,反是威猛的緊,隻是麵色並不十分好。這位老人便是許蓉,雖然名字聽來似是女子,可隻要見過他的,任誰不豎一豎拇指,讚上一聲好漢!


    許蓉望著眼前發難之人,這個胖子乃是城裏有名的商家,姓陳,名喚錦山,乃是江陰首富,城裏的米行綢布都有經營,人脈也廣,所以正坐在許蓉的對臉。


    許蓉聞言,看了看陳錦山,沉聲道:“城中缺糧,這是當真,可也惟有讓守城將士吃的飽了,才能守得江陰,不被倭寇屠戮,這並非不顧百姓,陳老板想來應會理解。”


    陳錦山胖臉一抖,冷道:“那你又為什麽要把糧食給你帶來的族人吃飽?”


    許蓉還未答話,站在他背後的一個年輕人憤然道:“我們許家拚死護住江陰,吃些飽飯為的也是滿城百姓,否則就憑江陰城裏的那些兵,哪裏能夠?”


    許蓉聞言,低喝了聲:“泉兒!莫要多口!”


    那許泉眉頭擰在一起,似是早忍不住那陳錦山,當下不滿道:“父親!他陳錦山哪裏是為了城裏的百姓著想?陳記米行裏的米滿了糧倉,寧可被蟲吃鼠啃,可有拿出半分給百姓?他自己吃的滿腹肥油,卻要指責我們守城拚命!”


    陳錦山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冷道:“我家的米,我自己吃來,卻關你什麽事?你許家可連江陰城裏都不曾住過!憑什麽對我指手畫腳?”


    許泉毫不相讓,也自冷道:“你如今若能開倉,救的是百姓,可也是救你,否則等這城破,你以為能躲過一劫不成?倭寇第一個搶的便是你陳家!”


    許泉的話聲方落,便聽許蓉大喝道:“住口!我與陳老板相商,卻不需你來插口!”


    許蓉這一開口,許泉終究不敢再來多言,隻得應了一聲,朝後退去。


    許蓉的眉頭一皺,他也知自己兒子說的在理,可那陳家的米倉終究是陳家之物,自己卻也不好打了旗號去硬搶,這可有違自己做人的準則。至於官倉,卻如陳錦山方才所言,恐怕連三日都支持不住了。


    可陳錦山卻是忍不下被許泉這小輩冷言冷語,胖臉上滿是恨意道:“倭寇第一個搶我家?那還不是因為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此來所為的還不是尋你們?許家殺了他們那許多人,又不敵而逃,他們自然要來相追,要沒有你,江陰這高城堅牆的,倭寇哪會打這的主意?”


    許蓉的心下本也不快,楊舍先勝後負,自己雖然奮戰,可終歸寡不敵眾,被族人救到這裏。那錢縣令器重自己,自己也隻想一意守住江陰。所以雖然有心殺倭報仇,卻也惟有隱忍。


    可誰知好心卻難得好報,這陳錦山竟然說出這一番話來,便是許蓉的麵色也不禁一變,沉聲道:“陳老板這是什麽意思?”


    許蓉話聲未落,他身後的族人更是滿臉的憤怒,手中長槍齊舉!


    而那陳錦山顯然也有準備,身後帶了不少家丁護院,見狀,也自紛紛上前將他們的老爺護住。


    一時這縣衙中刀光劍影,緊張萬分!至於桌上同來的其他鄉紳宿老,眼見這雙方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直驚的麵無人色,一時說不出話來,哪還幫的上忙?


    陳錦山看著許蓉身後,算上他那長子,也不過才有四人,當下冷笑道:“你們許家把人都派去了城頭,倒省了我的手腳,隻要今日將你拿下,把你許家族人獻與那些倭寇,他們的首領堀川便承諾放棄江陰!”


    說著,陳錦山似是誌得意滿道:“如此一來,我也是救了這滿城百姓,朝廷日後也必會念了我的功勞。”


    許蓉聞言,拍案而起!沒想到這陳錦山竟然暗裏勾連倭寇,出賣自己!


    “你便當真相信那倭寇守約?那群畜生毫無人性,又怎會放棄圍了多日的江陰?”許蓉舊傷未愈,這一氣,卻是禁不住彎腰咳嗽起來。


    陳錦山看著許蓉,冷笑道:“我又會信你?”


    見這陳錦山竟然勾結倭寇,又將自己父親氣成如此模樣,許泉再難按捺,手中一提,舉槍便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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