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個錦衣衛,人數雖然不多,可卻個個精悍,那大坑雖然碩大,但這百人將其圍將起來,卻給人滴水不漏之感。


    不過這些錦衣衛隻管圍住大坑,餘下的全然不理,仍是與江湖兩不相犯的樣子。見狀,唐冷和安靜仙自也不再多做計較,轉身去指揮門下救治傷者。


    點蒼與飄渺天宮敷衍,雖也有些損傷,且離的那劍神圖也比唐門近上許多,傷亡更加難免,但這終究不多。隻不過點蒼實力確實難比唐門,此來不過千人多些,再加上死傷,此刻連千人都是不到。但即便如此,安靜仙仍然撥出人手,由陳默帶了去救治崗下的普通江湖人。


    對於安靜仙的舉動,唐逸毫不意外,點蒼如今終於有了機會,自然也要大做展示,以顯其名門之風,為以後的強盛鋪就道路。唐冷更是不可能去多加阻攔,自也任之由之,反正唐門先是派了唐月出手,自然占得先機。


    崗上的死者雖然眾多,可傷者也著實不少,且那死者還需就地掩埋,畢竟這天氣已熱,如此多的屍體,可無處安放。這也是安靜仙合塚之提議,並無多少人反對的原由之一。


    便如此,一番救援掩埋之下,竟過了大半天。也就在這時,唐冷等人終於知曉了此戰結果的詳情。


    西盟六派,此來共有萬多,與東盟戰過,死去千多人,隨後被劍神圖埋在地下三千之數,這還不算被劍神圖的餘威震死之人!也便是說,西盟門下,除去唐門和點蒼兩派的傷亡不大,少林、武當、峨眉、華山這四派總共死了五千之數!也正因此,萬羊崗上總共救下的傷者,大概三千人左右。


    救下三千人,雖然聽起來,也不算少,可少林、武當、峨眉、華山這四派一分,每派不過隻幸存七八百人,且都不是什麽高手,更不提其中大半傷重,難說是否還能支撐下去,甚至有些人便算活將過來,也終生再難習武。


    且救下之人中,也還有些零星的東盟門下,其中以崆峒派居多,畢竟崆峒派早先離萬劍宗遠些,隻在劍神圖大展之前,這才與萬劍宗匯合一起,所以在峨眉和華山手下就重傷倒地的崆峒門人,反是因此避過一劫。


    對於這些人,唐門等人也是一視同仁,此戰之慘烈,實是令他們再難記起仇恨。


    羅誌的屍體自然也因離劍神圖遠,所以沒有被埋在地裏,唐門門下有尋到的,便來通知唐逸,唐逸雖一心報那母仇,可既然仇人已死,自也不會再對其如何,隻搖了搖頭,便道:“他那屍身,便與旁人一般埋了也就是了。”


    唐冷在旁聞言,暗裏點了點頭。母仇不共戴天,身為男兒,那是必報無疑!隻不過仇恨已了,便也就應放下,若還要繼續執著下去,那才令人擔心。好在唐逸的表現,令唐冷十分的滿意。


    崗上的傷亡慘重至此,相比之下,崗下倒還好些。那些江湖人雖然踩踏,慌亂,可畢竟遠不及崗上以劍爭殺那般,更比不得劍神圖的天翻地覆,所以四萬人等,隻傷了小半,死的則更少。


    唐月帶了唐門丁組前來組織安排,點蒼由陳默帶著人趕到,九輔也出手相助,再因大戰結束,人心終於安定,一時崗下雖然人多,卻也並不太過混亂。


    隻不過崗下雖然並不混亂,但人人臉色都是沉重。


    就算人們早便想過嵩山決戰的結果,早便想過這十大名門之戰必然驚天動地,可實在是這二百年裏,江湖少見動蕩,今日之慘烈任誰都是難料。且除去目睹了崗上的慘烈之外,這崗下的死傷則是這些人親身為之,自然衝擊更大。


    於是直至天色漸黑,萬羊崗上下,竟然沒有多少人聲,隻見人人低頭忙碌,懊悔、不安、擔憂之色比比皆是。


    眼見天色已晚,唐冷與安靜仙、黃一民稍做商議,便道傷者雖多,可唐門、點蒼再有飄渺天宮人等合力,足夠將他們負回少室山上。少林新建本院之闊大,倒也可勉強容下這許多人。至於為什麽要送到山上,畢竟少林本院之中,藥物許多,且院中除去武僧參戰之外,其他研修佛法的僧人也是不少,必要之時,也可征做幫手。


    至於崗下的那些江湖人,畢竟傷亡的算是少數,隻要有人將他們組織起來,帶回登封安置,並不多難。


    對此提議,黃一民倒沒有反對,不過見唐冷隻說這些,安靜仙卻是搖頭道:“唐門主,回少林治療這些傷者,自是我輩之責,可今日東盟雖然盡沒,但想那少林還能留有許多僧人在本院,萬劍宗於太室山上,怕還也有人留下,我們便就放任?”


    唐逸也在旁聽,聞言,眉頭不禁一皺,唐冷似是感覺到,看了眼唐逸,這才回首開口道:“東盟已敗,便是萬劍宗於那山上再留下幾人,卻也於事無補,我等也在人前言過,一戰而定勝負,其後再不追究下去。”


    安靜仙望著唐冷,眼中似是閃過一絲的不信,隨即搖頭道:“唐門主有些個誤會了,靜仙並未想再去追究他們,隻不過聽聞行雲還有一個師弟,亦是天才,不過此人似乎並沒有於今日出現。且其門中,還有一個化形級的高手,其很可能就是當初於我們手裏虜走行雲的那個女子。”


    說到這女子,安靜仙神色一肅道:“尤其此人,輕功蓋世,我等雖然無心追究,可卻怕她心有不滿。今日萬劍宗盡沒,誰都難保她日後不會對我們行那暗殺之舉!若是眼下放任,等到真被她尋來之時,不論你我哪派被傷,都是源於今日之失。”


    唐冷聞言,神色一動,那水仙的輕功,他可是知之甚詳,尤其他還與水仙交過手。


    想當年,嵩山之上,除卻飄渺天宮主人未臨,其他各名門之長都是到了,可便算如此,又有少林各首座於旁包圍,結果仍讓那水仙從容逸去,要知她的手中可還是抱著一個人!


    除此之外,唐家堡戒備之森嚴,亦被那水仙和夜魔聯手相攻,水仙當年於漫天蝗雨之上,踏葉而行,便是唐懷,亦不禁時時感歎,這等樣人,這等驚世輕功,她若當真一心報複,其威力確實驚人。這卻不是安靜仙危言聳聽。


    不過唐冷的眉頭一皺道:“可耽擱了這麽久,那水仙真要逃走,此刻早便不在太室山上了。”說著看了看安靜仙,唐冷緩道:“安掌門似乎說的有些晚了。”


    安靜仙聞言,搖頭道:“不晚,想那行雲還有一子一女,其原配乃是青城無陽子之孫女,據聞她本人並不會武功,有這一大兩小在側耽擱,必然不長於行。且決戰之前,那行雲必然不會要他們先一步離開,那可會大損萬劍宗的士氣!所以今日真要上山,十有八九,可將他們截下!”


    黃一民雖然身份特殊,可聽到這裏,仍然忍不住道:“這樣不好,雖然水仙的輕功之強,我亦有聞,但我等身為名門,總不能……”


    黃一民沒有說下去,不過他那意思,安靜仙卻是明白,當下便笑道:“黃師兄可想的差了,就是不似如今這萬千雙的眼睛在看,靜仙也不會做出那等惡行來。”


    稍是一頓,安靜仙輕一拍手中折扇,再道:“此一語截下,不過是要將他們攔住,之後並不做加害。而是再尋一地,將他們安置起來而已。如此一來,也算盡了同道心力,二來,也免的他們誤入歧途。否則若是任由他們自行而去,日後真個前來報仇於我,於他們,都非好事。”


    安靜仙說到這裏,一眼盯住黃一民道:“當到那時,黃師兄覺得我們該如何?殺之不仁,可又不能引頸就戮,可還有什麽他法?”


    黃一民哪及的上安靜仙?當下被問了個啞口無言,更何況安靜仙這一說,意思倒也明白。所謂截下水仙等人,並不是要殺他們,而是保護自己不被他們日後行刺,這也算是救下彼此的性命,再免悲劇發生。麵對如此說辭,黃一民自然再不開口。


    唐冷默認,黃一民無言以對,安靜仙見狀,微微一笑,便在一切都要定下,就聽不遠,忽然有人朗聲言道:“不知昆侖可否一並隨行?”


    來人正是昆侖派的許南清夫婦,崗下因為人手足夠,所以比之唐門等人的救助迅捷的多,昆侖派終是搶在唐冷等人動身之前趕到。


    望著許南清自遠處闊步而至,顯然比之以前,揚眉許多,唐逸心下暗搖了搖頭道:“果然,他還是來了。”


    既然東西兩盟一戰大損,以昆侖派的實力,就算弱過點蒼,但也足夠一躍而成當今大派了,這怎能不令許南清心中得意?要非是今日一戰太過慘烈,他此刻早便開懷大笑起來。


    便見許南清到得近前,微一拱手道:“如今決戰過後,正道大為損傷,昆侖派雖然地處偏遠,可也不想就此袖手,若有能相助之處,我昆侖上下,必盡全力。”


    說到這裏,許南清再道:“隻不知我昆侖可有此榮幸?”


    許南清口裏說的謙虛,不過他此刻的神態,卻是半分都不落在下風。要知昆侖派此來人手卻也不少,雖然他們沒有舉派而至,可三百多人卻也是有的,比之死傷慘重的名門來說,這已經是一股不容小覷的戰力。


    以此為仗,許南清隻覺得自己已經足可和唐門點蒼平起平坐,再不用受人鄙薄了。


    許南清一至,唐冷的臉上還未有什麽變化,安靜仙的眉頭卻是一皺,不過隨即便就舒開,笑道:“許掌門有此心思,我等自然歡迎,雖然那太室山上已無什麽威脅,可能多份力量,終究是個好事。”


    說到這裏,安靜仙轉頭對唐冷道:“唐門主覺得呢?”


    唐冷沒有多言,隻是點了點頭。


    許南清見這兩大名門之長都不違背自己之言,當下便想長笑!


    想七年前的嵩山之盟,那時天山劍派忽然消失,萬劍宗還未重出江湖,十大名門正缺其一,可任憑自己上下走訪,諸多拜會,甚至自覺就差卑躬屈膝!結果那些中原名門寧可將十大名門硬減做九大,也不願添上自己。隨後不過隻用九輔敷衍,實是令許南清心下憤憤。


    之後萬劍宗忽現,又有德皇從中安排,穩立這江湖之中,九大名門重新變做十大,也就更沒有昆侖的位子。如此,這幾年的變化,可令一心光大昆侖派的許南清傷透腦筋,心下也是愈加的不滿。


    也正因此,如今難得名門決戰一場,十去其七,便算少林武當等派還有些門人未死,但隻憑那些武功淺顯的門人,要恢複本門的元氣,可也不是一代兩代的事了。就算他們恢複些元氣,可那時的昆侖派自然更加強盛!


    眼下唐門、點蒼、飄渺天宮雖然還強過昆侖,但任誰都明白,昆侖派憑其實力,大可穩坐第四,便是武帝的沙海天山,除了武帝本人的武功駭人之外,論起整個門派的實力,怕也難強的過昆侖。


    所以許南清的信心十足,而唐冷和安靜仙也確實沒有駁他顏麵。


    唐逸身份有別,自然更不可能說什麽,隻在旁冷眼旁觀,便見那位許夫人的憂色暗掩,伊客鬆和駱顏君則想的不多,那眉宇之間的難色,怕還是因為這場爭殺,實是令人難忘。


    既然眾人議定,即刻便就動身,將傷者送上少林,自有各派長輩照料,就如唐懷和蔡培峰等,所以穩妥的很,各掌門自也能安心上山。


    可也就在這時,便又聽一人言道:“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可隨行?”


    自錦衣衛將那大坑圍住,朱玉便就站到一旁,幫忙救起人來。這少女雖然其人貴不可言,但救人之時,倒是並不在意身份,也不在意那血跡汙穢。杜、樂二人隨在她的身後,雖然眉頭暗皺,可卻在朱玉的一瞥之下,也俯身援手起來,直至這幾個掌門要動身前去太室。


    見眾人望向自己,朱玉將手上沾染的血跡隨意抹了抹,淡道:“我與行雲有些交情,本就想見他那對孩子。”說著,看了眼唐逸,朱玉再道:“若不是唐門應下前去東南剿滅倭寇,我也不會隨了唐門住下,所以今日太室一行,怎都不能落下我。”


    這朱玉的身份雖然還不十分的明了,可唐冷、安靜仙等的心頭卻都明白,那杜章的一聲“郡”字所代表的,除了大明郡主,還能有誰?這朱玉如此身份,要求的又不過分,哪還能駁了?當下自然點頭同意。


    朱玉見了,也不多言,便就跟在隊伍之後,而那杜、樂二人互視一眼,自也緊緊跟上。


    便如此,唐冷和安靜仙再招來些門下好手,一行數十人,齊朝太室行去。


    嵩山一分為二,少室三十六峰,太室三十六峰,其中太室最高的峻極峰乃是萬劍宗之所在。當年萬劍宗遍撒金錢,在舊址之前,建了好一座本院,尤其當中一座宗主府,更是壯觀非常。


    不過這往日裏燈火通明的宗主府,如今卻連半分的光亮都無。


    過了宗主府,距其後進不遠,有一處僻靜所在,那裏,便是行雲的師弟,行君的閉關之處。


    那閉關之處背依山壁,是個天然山洞,洞口則有一處小小茅屋,隻有這裏,還有盞油燈在山風中搖曳,閃爍著一點如豆光亮。


    燈前一個女子,形容消瘦的緊,此刻正似在為難什麽大事。若是旁人見了這女子,怕怎都想不出她便是當年於嵩山上,於九大名門之長的麵前來去自如,便連武林第一堅壘的唐家堡都曾無傷闖過的水仙。


    忽然一伸手,水仙將那閃爍不定的油燈熄了,走出茅屋,右腳深,左腳淺,這令各名門之長,令唐門第一高手都時時驚歎的輕功高手,竟然跛了。


    便見水仙輕輕的走過來,仿佛生怕驚醒洞中之人似的,直到洞口停下,這才輕道:“雖然你這閉關,一閉經年,可便是再等上五年十年,我亦無悔。隻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雖然西盟還沒有尋上山來,可卻也是早晚的事,袁妹妹她們,我已送了下山,如今便隻餘下你了。”


    行君閉關之後,便一直沒有再出得洞來,除了每隔些日子需要水仙送些飯食,表明他還在那洞中生活之外,便就再無動作。


    這若是放在以往,卻也無什麽,就如水仙所言,便是五年十年,她都一心等得,隻可惜如今卻就不同了。


    如今東盟俱損,萬劍宗三派的覆沒之景,水仙仗著輕功去看了個滿眼,心下自也知道,唐門等怎都會尋上山來!


    可偏偏如此危急關頭,行君卻仍無半分出關的征兆,這怎不讓水仙心急?若是貿然進那洞中,必然會驚擾了行君,輕則受些內傷,重則走火入魔,以至沒了性命!


    水仙正自躊躇間,忽然一轉身,卻是遠處,忽然異動傳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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