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幾人的談論,雖然聲音不大,可在場的修為俱是不俗,濯星仙子當下便停了與戴一妝的說笑,轉過頭來看了看唐逸,心下有些奇怪。雖說世上難有常勝之人,可若主動求敗,卻就匪夷所思了。要知敗上一場,於人銳氣心境都是大損,這可不比同門切磋。而且更令人想不通的是,這少年還執意邀旁人前來觀看。


    且不說各有密技,讓旁人去看,終究不好。就說這明知必敗,還請外人旁觀,可真是大違常理。唐逸又不是愚人,他以智計揚名,所以這麽做,必然有其道理。


    濯星仙子當下眼眉一挑,把袖來掩住口,笑道:“那比武,也有邀我麽?”


    唐逸幾人說話,雖然許南清他們聽的到,可終究輩分有別,自無人接口。不過如今濯星仙子這一說話,卻就不同,許南清等人登時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那勒的臉上雖還有笑容,可卻愈加的不自然。


    見濯星仙子問來,唐逸微微一笑道:“前輩蒞臨,晚輩求之不得,更望前輩屆時不吝指教。”


    濯星仙子點了點頭,又朝那勒道:“說起來,我還未見過你的武功,這次便一同見識了吧。”


    那勒聞言,眉頭登時一皺,心下不由得苦將起來。這場比武,他本就未征得師父同意,如今師父計劃之中,正用這少年之際,自不會任由自己傷了他。所以自己昨天才會許下諾言,本打算於無人處戰得一場,稍勝上一勝,以告慰雪狼王,可如今卻有些騎虎難下了。


    比武便有失敗,失敗自會影響心境,更可能會加深唐逸的不滿,這些,那勒都明白的緊。隻不過如今雙方彼此利用,唐逸顯然不會輕易翻臉,更何況唐逸如今被看重的乃是智慧,武功修為就算有些阻礙,以自己在師父那裏的地位,想來最多責罵兩句也就是了。


    可誰知昆侖派早到,唐逸竟順水推舟,邀了外人前來。如此,自己可就兩難。


    有昆侖派在,這一戰便要謹慎,不僅許多絕學要隱下,更不能真勝。昆侖派與沙海天山聯盟,唐逸與師父合作,二者相差不多。若是被昆侖派看到自己借切磋之口,卻執意要勝,心下難免會有他念。這破壞師父計劃之事,就算武帝不來責罰,那勒也是絕不會做。


    更加沒想到的是,濯星仙子方才卻又言到沒有看過自己的武功,也要來觀戰,自己到時真要是敷衍了,她那邊卻又難做交代。


    見那勒眉頭皺起,唐逸暗裏一笑,心道害人必害己,如今不過是如數奉還罷了。其實那勒當時要自己與他比試,唐逸可以推辭的,唐逸若執意推辭,那勒總不可能一味求戰。


    不過與那勒一戰的機會確實難得,也可借此摸一摸狼神殿的武功究竟。畢竟馬斤赤的武功多是原本萬馬堂的底子,雖然與他交過手,可卻沒有什麽價值。


    可唐逸想的隻是切磋,卻並不想敗!說將起來,唐逸唯一的一次失手,便是被常天賜在馮家擒住。可那時唐逸甚至不算當真學了武功,自不做數。而自打入唐門之後,唐逸便未嚐敗過,就是對上馬斤赤,亦有濯星仙子的橫裏一劍,將其傷了,而之前自己甚至還稍占了上風。與唐星交手多次,就算如今唐星再不做代敵,二人亦隻是切磋,並不需分出勝敗。


    所以唐逸不想敗,昨日裏答應了那勒後,唐逸便就想去借天山門下來觀上一觀,隻不過未想到昆侖派來的這麽早,請了他們,效果自然更佳。


    許南清則是一怔,他一門心思都放在那勒身上,雖說這年輕人的年紀比自己小上不少,可論起輩分卻並不差過自己,且看的出,其在沙海天山的地位高的很,就連濯星仙子都要後他一步!本來自己正在與其交好,卻不知怎地便都談起了比武之事。


    猛然間念起是駱顏君先開的口,許南清眉頭一皺,隨即瞪了過去。


    出於對師父的敬畏,駱顏君把頭低了,再不敢多言,伊客鬆見狀,正要說情,卻忽聽自家師母笑道:“兩位都乃當世俊彥,嵩山劍試又都錯過,今日切磋一番,卻也是美談。”


    戴一妝自然不可能知道多少內裏的原由,不過這位掌門夫人心細,怎看不出蹊蹺?最少看的出唐逸是希望有人旁觀的,正好濯星仙子開了口,戴一妝也便順水推舟,落個人情。


    許南清雖是滿心撲在光耀昆侖之上,可對夫人卻也敬重,見狀雖然一時不解,可也不再追究駱顏君,隻是轉頭去看那勒。


    眾人都望了過來,那勒如今還能再說什麽?當下便道:“比武本就早有安排,如今貴客臨門,不如就索性提前,待等午飯食過,便行開始,也算是個消遣。”


    既然事態早不由自己控製,那勒也不再用一天的時間休整,直將比武轉到了今天。唐逸聞言,心下明白,很顯然,那勒已不想勝過自己!


    唐逸心計得售,微微一笑,自然點頭同意。見唐逸微笑,那勒的心下忌憚大生,也愈加體會到師父為何如此看重這個少年。


    比武定下,眾人繼續上路,再無什麽意外發生,不多時到得山上。


    安頓昆侖派客人,自有那勒操心,唐逸尋了借口先一步回去準備。伊駱二人有許南清的約束,卻也得不出空來。


    便如此,那勒設宴招待,午飯過後,天山劍派那廣大的演武場便站了不少的人,除去昆侖派的客人外,俱是天山門下,可見比武的消息早就傳了開來。


    望著滿眼的人,那勒的眉頭更是忍不住微皺。唐逸看在眼裏,當下微笑道:“那我們便開始吧,也莫要累得大家久等。”


    便在那勒就要應下之時,人群中忽是一陣騷動,似是有人從外麵擠將進來。天山門下本就多是女子,如此一來,更顯喧鬧。唐逸和那勒俱是一怔,隨即望將過去,就見那人群之後忽是擠進數人,都是男子,凶悍的緊,那當先一人唐逸更是認得。


    “馬斤赤?”


    唐逸見了心下一動,轉眼去看那勒,見他的臉色有些陰沉,心下暗道:“看來這馬斤赤此來應不是出自他的授意,畢竟馬斤赤一到,這場比武,更難善了了。”


    果然,就見馬斤赤擠將進來,就連許南清夫婦都未理會,先是惡狠狠的盯了眼濯星仙子,眼中憤恨欲狂!隨後便就直朝那勒喊道:“師兄定要勝了那個唐逸,絕不能徇私放過!”


    馬斤赤手中以木杖支撐,走路艱難,顯然傷勢遠還未痊愈,濯星仙子那一劍一腳之重,可想而知。


    見馬斤赤怨毒的望過來,濯星仙子眉頭一挑,反是笑了起來,隻不過落在有心人的眼中,那笑容中的不屑與狠辣,卻是遠比馬斤赤來的令人心驚。


    “師弟,你怎來了?”


    那勒不得不言道:“你傷還未愈,不可亂走。再說,與唐公子的比試,不過是場切磋而已,哪裏來的徇私不徇私的?”


    那勒的敷衍,就連馬斤赤都看的出來?自然不依,當下便要大鬧,那勒的臉色終於一沉,將手一揮,朝馬斤赤身旁的馬匪道:“帶你們堂主回去休息!”


    那勒平日裏少有發怒,雖執掌沙海天山,可卻多是依了武帝往日的規矩行事。但如今這一沉下臉來,竟也不怒自威,馬斤赤身旁的馬匪聞言都是一震,下意識裏便要去扶馬斤赤。


    馬斤赤哪肯就範?當下一掙,便要開口大罵,卻不想濯星仙子望了自家兒子一眼,唐星示意,身形一閃,轉眼便到得馬斤赤的身旁,出手如風,將他的周身大穴一並點上,隨即朝那幾名馬匪冷道:“將他帶回去!”


    前有那勒的命令,後有唐星的冷麵,這些馬匪不過是隨身照顧馬斤赤生活的,又沒什麽高強武功和地位,哪不從命?當下便帶了動都難動的馬斤赤回轉而去。


    如此一來,馬斤赤的臉麵可就丟的大了。


    被濯星仙子重傷,可除了僅有的幾人外,旁人卻是不知。但如今卻不然,這可是當了許多人,甚至還有昆侖派外人的麵丟臉,馬斤赤穴道被禁,有話難言,隻氣的滿臉赤紫,一口氣順不過來,竟是暈將過去。


    經馬斤赤這一攪,那勒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唐逸,歎道:“公子好手段。”


    唐逸搖頭道:“那勒兄這話可便差了,馬斤赤可非是唐逸尋來的。”


    那勒此刻竟似漸漸恢複冷靜,當下微笑道:“那勒不是說馬師弟。比武之事傳揚開來,他自不可能不知道。那勒所說的而是公子的布置。”


    唐逸聞言,也自一笑,毫不遮掩道:“比武並非隻是比劍這麽簡單,就如兩軍對壘,先謀劃、對策、排兵、行陣。之後才可定是堂堂皇皇以正擊之,抑或劍走偏鋒出奇製勝,而非隻考慮如何衝鋒陷陣。否則便隻是好勇鬥狠,村夫之爭罷了。”


    那勒聞言,稍做沉吟,隨後歎道:“如此道理,師父也是與我說過,隻不過隨後又道知易行難。正所謂明知此理而不屑為不能為者,等而下之。生搬硬套者,不過中人之智。惟有隨機應變,應變得法者方為上上。如今看來,公子便是這上上,那勒不及。此番比試也便不用比了,那勒已是先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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