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之盟乃中原武林最大的盛事,其中又以劍試最為引人,畢竟比起十大門派閉門商議,這劍試看的見摸的著,既能增廣見聞,又湊了熱鬧,這才引來無數江湖中人。也正因此,唐逸的這份宣言才更加的引人注目。等到唐逸和唐月回轉之時,登封內外,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唐門出言必勝的消息。


    唐逸要的便是如此,自己這番必勝之語自然是傳的越廣越好,為此他走的並不快,任由那些江湖客們在旁指點,好為他們再增些談資。而且他那身棉袍金環的打扮,儒雅的樣貌,也確實格外的引人。


    唐逸這一路緩步行來,要說之前人們還有談論究竟此番嵩山之盟會有個怎樣的結果,或是劍試中哪些高手出場,勝負又會如何。可等到唐逸走過,這些人的口中就隻剩下唐逸一人了。


    尤其這少年的姓名年歲與那近日遍傳的惡徒一模一樣,這更引起眾人的興趣,要不是因為唐月就陪在唐逸的身旁,這些江湖客怕是早便直接來問。如今疑問憋在心裏,那份疑惑不僅沒有減去半分,反是愈發的高漲起來。


    為此,這些江湖客竊竊私語開來,先是言到這唐逸有夠狂妄,隨後再說到崆峒刻意傳出來的謠言。那些謠言自是由頭至腳的汙蔑唐逸,唐月耳朵好的很,聽了個真切,心下不禁暗惱,當下看看唐逸,卻見少年反越來越是愉快。


    “是了,他可能聽不到這些人在說什麽吧?”唐月心下有些慶幸,暗道:“若是他聽到這些謠言是如何的汙蔑於他,怕怎也忍受不住。”


    其實唐月不知,唐逸雖然失聰,可隨著震骨傳聲的日益精深,周身一丈內的聲音越來越是清晰,就算那些人的聲音都刻意壓的低了,但他們所傳的謠言卻並沒有什麽新奇之處,別說唐逸眼下能聽個囫圇,就是隻看臉色口唇,他都猜的到其中內容。


    對於這些人的議論,唐逸不僅沒有像唐月想象中的憤怒,心裏反而更加的高興起來。要知崆峒這謠言越是惡劣,形容中的自己越是卑鄙醜惡,日後真相大白於天下之時,崆峒便摔的越狠!


    “等到了嵩山之盟時,我當眾指認崆峒,崆峒定會抵賴,不過唐冷應該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而且我已大致猜將出來,他那法子確也可行。”


    唐逸果如唐冷所言,已經猜到了唐冷的安排,所以對指認崆峒的結果,心下很有把握。也因此,對今日這謠言汙蔑就不很在意了,甚至覺得讓他們傳的越惡越好!


    隻可惜,唐逸低估了謠言之惡,高估了自己的忍耐。


    “你們那消息早便過時了。”


    唐逸在前麵走著,便有好事之人在後跟隨,嘴巴亦是不停。


    “段兄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有別的傳聞?不如說來聽聽?”似乎與那人熟悉,登時便有幾人同聲問到。


    聽到這些人對謠言如此感興趣,唐月眉頭一皺,心道:“這些人枉為男子,卻與那長舌婦無異。就算被人蒙蔽輕信,可也非義憤填膺,反倒有不少人興致勃勃,著實令人厭惡!”


    唐月沒有回頭,跟在她身後不遠的那些江湖人自然不知唐月已是極為不滿。他們雖懾於唐月的名頭,可仍難管住自己的嘴巴,就聽那段兄低聲炫耀道:“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聽說那惡徒唐逸不僅未死,還自大漠回了來,反將馮家少爺給殺了!而且是當著馮家小姐的麵殺的!任憑那馮家小姐如何哭喊求情,卻仍下得狠手!”


    眾人聞言,倒吸口冷氣,都道這惡徒怎麽這般殘忍?當然,也有早便知道這消息的人,不屑道:“殺了那馮家少爺算什麽,你道那馮家小姐就無事了麽?”


    唐逸聽到這裏,心下猛地一沉!幾乎便要停住腳步!隨即就聽有人追問道:“田兄可別賣關子,那馮家小姐怎麽了?難不成也被殺了?還是,還是?”


    那人說到這裏,話聲有些異樣,言下似還有三分期待。那田兄聞言,嘿嘿一笑,也沒多說,眾人見他笑的曖昧,卻都心領神會,當下有厭惡不屑的,也有暗道不出所料的,更有人追問細節。


    拿捏了片刻,那田兄這才緩緩道來,說的卻是唐逸如何淩辱那馮家小姐。聽身後講的越來越不堪入耳,唐月眉頭再是一皺,臉色微紅,暗道了聲齷齪!不過唐逸卻是暗鬆了口氣。雖說那些人竟是謠傳自己對茹妹辣手摧花,令少年惱恨非常,但他方才擔心的是馮茹被崆峒下了狠手滅口,然後反汙到自己的頭上,如今看來,卻是沒有的事,那些人雖然口裏汙穢,但傳聞中的馮茹卻還是活著的。


    隻是那些人似是說上了癮,這謠言越說越是離奇,有言到唐逸當眾侮辱馮家小姐清白的,也有說馮家小姐那是自願,為的是要唐逸放了他的弟弟,甚至還有人說這一切都是那馮家小姐指使,為的不過是爭那家產,與那唐逸不過是狼狽為奸。


    謠言雖是崆峒傳出去,可其後如何發展便再不受任何人的控製,自是越傳越奇,唐逸也是越聽越惱,心道:“我若被汙也就罷了,怎麽連茹妹都被牽連進來?她一個女兒家,主持馮家產業本就艱難,再被汙蔑,日後可如何生活下去?”


    唐逸心下怒氣漸熾,便在此時,就聽那田兄再道:“說起來,那惡徒未死,可那惡徒之母卻是死的透了,倒也算是報應。”


    唐逸聽到這裏,眼睛驟地一縮,腳下雖然未停,可嘴角卻是微微一撇,一絲森寒的笑意露了出來。


    聽到那田兄又有新的消息,眾人自然不會放過,隨後便聽那人笑道:“聽聞那惡徒之母自從事跡敗露後便逃離馮家,隨後病重而死一命嗚呼了。想來這天理循環,也不是全然不報,隻不過有早有晚罷了。”那田兄剛剛說到這裏,忽然就覺得腿肚上一麻,哎呀一聲驚呼,跌在地上。


    這些江湖客本是聽的興致勃勃,忽見那田兄摔在地上,當下便關心道:“怎麽了?”


    那田兄隻覺得腿肚子上奇癢難耐,當下顧不得什麽,就坐在地上,三兩下將褲腿扯開,隻見這片刻工夫,小腿已經紅腫一片,粗的竟與大腿仿若!紅豔豔的煞是驚人!


    “嚇!”


    旁觀之人俱都被驚了一跳,當下便有人駭道:“田兄,你被什麽蟄到了?怎地腫的這般嚇人?雖說驚蟄已過,可這天寒地冷的,你又穿的這麽厚,哪會有這麽厲害的蚊蟲?”


    借眾人混亂,唐逸也裝做奇怪,回頭看去,就見那地上蹲著一個中年人,年歲大概在四十左右,愁眉苦臉的,眉眼擠做一團,顯然極是痛苦。


    那田姓中年人跟在唐月身後,可似被蟄到的地方卻在腿肚,自然沒多少人去懷疑唐月。真有懂得其中手法的人,更不會開口道破,畢竟這姓田的方才太過沒有眼色,離著唐月不遠,便敢胡亂搬弄是非,早便有人暗道:”難道他不知唐家大姐也是個女子?偏要說那麽多齷齪事。他眼下不過是痛癢罷了,顯然唐家大姐手下留了情麵,否則以唐門的暗器毒藥,真要想取性命,這會早便死的透了。“看著那人跌在地上痛癢難耐,大冷天裏卻滿腦門的汗水,唐逸暗哼了一聲,轉頭而去。


    前車之鑒在眼前擺著,不論有心還是無心,唐逸的身旁雖然仍有許多人,可說話的卻少的多了。便如此,再過不久,天色將黑,唐逸二人終於回到城中住處。


    回來之後,唐月和唐逸也不休息,先是一齊去見唐冷,將今日經曆說了一遍。對於此番唐逸出言必勝,唐冷明裏也沒說什麽,既不誇讚也不指責,隻是詢問幾句擂台的樣式地利便就著他們休息去了。唐逸知道唐冷定能看出自己的打算,當下也不多言,告辭而去。


    出得屋來,唐逸長出口氣。這一日裏他的心情先好後壞,本想要那田姓的江湖客付出些代價,可未想唐月先一步下手幫自己懲罰了,唐逸也便沒有再計較下去。畢竟那人口德惡劣,但終究與主凶差的遠了,要不是他辱及茹妹和母親,唐逸根本就不會在意。


    念起唐月,唐逸心道:“月姐方才應是用了九轉十回。可這要比唐鐮射那些固定的木模難上許多。當時那麽多人在側,月姐卻能朝後施為,暗器繞過那許多人的腿腳,最後擊中姓田的,這份拿捏可真是出神入化了。”


    唐逸暗讚唐月的暗器功夫,心裏更是感激她,不僅因為唐月為自己出了口氣,更因為唐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聽的到聲音。也便是說,唐月幫自己出氣,根本就沒有想讓自己知道,也沒有想過要回報。


    “隻可惜我若報仇成功,便要回平涼守護茹妹,月姐的這份心意卻是難報了。”唐逸眉頭暗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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