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坑深達數丈,老妖倒不是不想出,隻是給那一鞭砸得閉了氣,法力搬運不靈,現出貂鼠黃‘毛’本相,瑟瑟縮縮藏在坑底。


    清玄來看,奇道:“這是如何說法?又不見你施展道術,怎生就使它歸了本原?”


    陳諾‘揉’著後腰,剛那叉挨得實在,雖說借金剛身作弊不死,但直能痛到腰子裏去!聽清玄發問,乃答:“我哪裏曉得?隻以前看《西遊記》時,恍惚記得靈吉菩薩將飛龍寶杖落下,化為八爪金龍,抓住這妖後提頭在山石崖邊,便現了本相,估計貂鼠怕摔。”


    清玄點頭,各妖各有各的怕處,毫不稀奇。清空亦來,見那貂鼠四腳甚不利索,便問:“你使多大力氣?”


    陳諾比劃幾把,說道:“八爪金龍之力十倍於五爪金龍,方才我嫌力弱,暴九轉元功以生化勁,勿忘勿助,一氣貫通;無念無想,兩儀隨動。現在想來,“左右倒卷肱”、“單鞭”二式,非我使,乃自使。至於力道,卻實不知。”


    清空咋咋舌頭,化勁一生,力在意先!太極功夫著意而忘形,練者多,通者少,‘精’深者如麟角鳳‘毛’。前番我還在你之上,如今卻被你先入了‘門’檻,難道也是時夢時醒之故?可見大道無眼,造化‘弄’人。


    陳諾頜首,道:“夢因實多,有“體氣之夢,因體內之感覺受觸而成”,或謂醒時還陽,夢時返‘陰’,‘陰’盛則夢涉大水恐懼,陽盛則夢陷大火燔灼,‘陰’陽俱盛則相殺毀傷;上盛則夢飛,不盛則夢墮,唯有‘陰’陽相濟,才可於玄而又玄之中得悟渺而再渺之道。”(《黃帝內經》)又將無垢拂還與荷仙姑,說道:“這貂鼠雖法力受製,現了原形,我卻殺不得它。你可攜之往南,二千裏地外,有山名喚小須彌山,是靈吉講經的道場,到了此處,隻管找靈吉問罪,就說他輕忽職守,看押不嚴,而使貂鼠作祟,險些害人‘性’命,該當何為?他要圓場,必予好處……怕他作甚?放心去就是,萬事有我!記著,勢要強,辭要硬,敢墮了老爺威名,看我如何治你!”


    仙姑無奈,隻好駕雲去了。


    清空便問:“區區貂鼠,怎麽就殺不得?”


    陳諾不答,目視清玄,清玄回道:“這貂鼠是如來手筆,殺它自然容易,了結因果卻難,不若賣個便宜,隻找看管監押的菩薩靈吉,好歹炸出他三層油來,既得了功德,又收納好處,總好過快意一刀,事後麻煩。”


    清空搖頭,行事當直來直往,概有阻擋,先與某弑神槍答話就是,這般算計來算計去,與老子、元始當年有何分別?


    清玄道:“通天當年亦與你同,可落下什麽好?我等三個修為尚淺,這時節隻好夾著鳥棍走路,能占諸聖便宜已是莫大福氣,還敢頂牛硬幹?你耍狠且直去靈山,看能囫圇回來否?”


    陳諾圓場:“可見方才老妖惡風?昨日時誰能擋之!吹不死也吹跑幾百裏外,為何今日輕鬆便破了?實因三角穩固,形神如一,現被搶來一角,其風立破;我等也是如此,三去任一,架勢便散,還拿什麽直來直往、占人便宜?”


    清空清玄受教應諾,化血痣、煙火自歸其位。


    陳諾便往北行,遙見黃風嶺中濃煙滾滾,遂施個隱身法往黃風‘洞’來,看到‘洞’內火起,各類小妖狼奔豕突,呼朋喚舊,搶奪寶物。


    也有香獐角鹿,圍住一角,縱聲嘻笑:“狐媚兒,你這身‘肉’長得越發好了,如今黃風嶺上,數我為尊,不如從了俺,咱換個‘洞’府,許你個押寨名份,總好過黃‘毛’老怪來興時你,去興時還要使喚巡山作役。”


    角落所圍,正是狐妖兔‘精’,隻聽狐妖厲聲道:“大王不過略去打食,片刻即回,你等便捺不住生事,就不怕湯鑊金釜麽?再說虎先鋒猶坐第二把‘交’椅,何曾容你來做大?!”


    鹿怪嘿道:“什麽狗屁大王,本事不濟還要與人尋仇,結果反遭人擒,這刻不知摜到哪裏‘挺’屍哩!至於虎‘精’,嘿嘿,昨日遭風,早吹去雲霄天外,想回山還需認得路才行。”


    狐妖詰問:“你可曾親眼所見?安知消息不會有錯,我猜別有心者故意引你入轂,待大王回轉,必然問罪,到時這‘洞’中座頭麽,可是要重新排上一排!”


    鹿怪驚疑,忙與香獐耳語數句,又叫他帶小妖看住狐狸‘精’,才急往‘洞’外,喝道:“黑羽何在?!”


    天空一聲長唳,有蒼鷹斜衝而下,落地化形,仍是鳥首雙翼,卻有人手人身,即就抱拳:“在!”


    鹿怪道:“你說大王尋仇,反被擒拿,有何憑證?”


    鷹妖愕然,我雖遠在千丈高空不驚動下方,但眼神向來好使,大王遭擒,正是親眼看見,隻是為何還要我拿出憑證?難不成請了那幾個凶道來演示一番不成?!


    鹿怪看他躊躇,越發起疑,又問:“那大王想已遭害?”


    鷹妖搖頭道:“不曾遭害,隻是打回原形,被一‘女’仙攜往南邊去了。”


    那些正派人士不總是號稱斬妖除魔、寧枉勿縱的?黃‘毛’老妖為禍一方,動輒吃人,死幾百次也算不得冤枉,這都不殺,還攜了南去遊山玩水?你這話能騙得過別個,卻騙不得我!


    好賊子,好算計!若是大王回轉,見‘洞’府淩‘亂’,必怪罪於我,三頭領的椅子必定不保,‘性’命丟存也是難說,豈不剛好予你讓位?!


    鷹妖尚不知死期已近,見鹿怪沉‘吟’,便道:“三大王莫急,待我再去打探,必得了準信,再來回報。”


    鹿怪嘿嘿笑道:“你去打探,想是要找大王說道。準信來時,安知第三把‘交’椅是不是由你來坐?”


    鷹妖利眼一凝,奇道:“三大王何出此言?”


    鹿怪早沒了閑嘮的心情,揮手叫道:“黑羽勾結外人,賺了‘洞’主,現在又作內應,要謀我等,還不家夥起來,與我‘亂’棍打死,為‘洞’主報仇!”


    自有心腹小妖應諾合圍,刀槍斧鉞團團遞上。


    鷹妖怒喝:“杈角敢爾?!莫以為我不曉得你覷覦‘洞’主寶座,又貪戀狐媚兒姿‘色’。如今‘洞’主遭擒,不思召人搭救,反倒禍‘亂’‘洞’府,又怕‘洞’主得隙回轉,便誣我內鬼,將髒水往我身上潑來,想尋個替罪羊頂缸,是也不是?”


    鹿怪不語冷哼,掣出個樹杈兒樣的法寶,刷住方圓數丈上空,不使鷹妖展翅,隻是嚴令眾小妖急勇上前,格殺勿論。


    這鹿妖得道,將頭頂硬角練化,無意中生出一樣神通:刷動法寶時,可將角杈布滿空間,如荊棘眾生,無論活物死屍,若被紮中,必將吸幹‘精’氣血‘肉’,隻餘皮囊,故此取名“饕餮杈”。


    鷹妖知曉厲害,不敢飛騰,搶來一柄宣‘花’大斧,掄得渾圓,丁丁當當護住周身,眾小妖力氣不如,哪裏攻得進去?鹿怪看得煩燥,叫聲:“讓開!”舞起饕餮杈照鷹妖背後就紮。


    好個黑羽,矮身伏地一個盤旋,避過杈枝,宣‘花’斧橫掃過來,帶起凜冽勁風,回斬雙‘腿’。鹿怪嗤笑:“雕蟲小技!”縱身躍起,人足化蹄,迎風便漲,落下時蹄掌兒已有磨盤大小,踏往黑羽頭頂,若是踩實,必教他腦漿迸裂,頭骨四分!


    鷹妖修為終是淺些,急錯身翻滾,躲開了頭顱,卻‘交’出了右翅,遭那蹄膀刮中,立時便是筋折骨斷,慘唳出聲。


    這妖也是悲憤狠絕,趁鹿怪得意忘形,將右翅生生撕裂,抖手一振,羽‘毛’化成千萬利箭,攢團****,鹿怪慌忙跳開,隻是肩膀中箭,四周小妖沒那好命,‘射’得如刺蝟一般,讓黑羽奪了路去逃之夭夭。


    這羽箭極傷元氣,非斷翅折翼不能‘激’發,也是鷹妖壓箱底的保命手段,從來不曾示人。今日‘性’命‘交’關,打了鹿怪個措手不及,又燃本命真元,疾奔數十裏,銳利雙眼漸生重影,卻見路旁石上坐個雜‘毛’,恍惚正是將黃‘毛’‘洞’主一錘打成原形的野道人,心中叫苦,失卻支撐,再無餘力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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