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是抓著秦小颯進來的,不過他沒對秦小颯下手,就因為這個,才有了聊幾句的餘地。


    秦小颯縮著脖子,滿臉不好意思的笑容,他剛被易寒帶著進門,就傳來了撲鼻的酒氣:“師兄,簡安,師嫂,你們好啊,一天不見,我帥了沒有?嘻嘻,不是我主動當人質,而是實在打不過易寒呐,你是不知道,嘖嘖,酒吧裏十幾個保安一起上,硬是讓他抓著我跑了!”


    “人質?你也配當人質?”易寒冷哼,鬆開手將秦小颯仍在地上:“之所以帶你來,隻是看在今天你把我招待的不錯!我想抓顧簡安,輕而易舉的事,還用的著拿你來威脅?”


    “嘿嘿,易寒小哥真有氣勢,那我過去?”秦小颯賊眉鼠眼的指著胖子:“我能不能站到師兄身後?不然總感覺不安全!”


    “滾。”


    “得嘞,您瞧好吧,我這就滾。”


    易寒隻是讓他滾開,並沒有說讓他滾著走開,可秦小颯卻真的彎腰,縮成一團慢慢向我們滾來,我不禁暗怒,秦小颯是我一起長大的兄弟,在我心中的地位足以排進前五,易寒算計我,我可以不計較,但如此欺負我兄弟,便是真的不應該了!


    我慢慢上前,準備扶起秦小颯,卻看見他忽然站起來,右手伸進衣服裏掏出一把槍,連向易寒開出三槍,他獰笑道:”小雜種,真當你秦哥哥好欺負?”


    子彈轉瞬即逝,不要說易寒,就算是以前的我也躲不開子彈,可秦小颯這三槍並沒有打中他,就在他掏出槍的那一刻,易寒就已經扭身,掏出一把小匕首刺向秦小颯的心髒。


    我大驚,拉著秦小颯的肩膀後撤,胖子也在此時衝出去,一拳打在易寒肩膀。


    易寒肩膀微縮,卸去了胖子大半的力道,可胖子也不是好相與的,易寒嘴角溢下一絲血跡,連忙退後,秦小颯見機,又要向他開槍,胖子卻推開他的手,對易寒冷聲道:“小雜種,真要分個高下?就算你殺了顧簡安,北望仙門會放過你?你師父會坐視你殺掉師兄而不管?”


    “殺了又如何?隻要能救回舒芷姐,死又何懼?”易寒滿臉的不在乎:“我隻是師父的弟子,但這個廢物卻是他內定的北望仙門繼承人!我修出真元的那一晚,欣喜的去通知師父想讓他誇獎我,可他卻開心的說,顧簡安不能修道,有了我的幫助,以後一定能壯大師門!哈哈,真是可笑之極!”


    易寒的臉已經扭曲,根本看不出往日的可愛與單純,我平靜的問他:“所以你一直算計我?就是想在師父那裏爭寵?師弟啊,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我根本無意與你......”


    “放屁,師父道法參天,我若不是真心願意幫你,你當他會看不出來?”易寒狂叫道:“從小我就一直被師父灌輸要助你的思想,我也一直這樣準備著,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親哥哥,當我知道舒芷姐要嫁給你,你知道我開心成什麽樣子?我想你一定能給她幸福,就算你有困難,我也會站在你身前,替你攔住一切責難,但是,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最疼我的姐姐。”易寒恢複了平靜,冷漠的說道:“師父說你倆是天生一對,但她死了,你不應該去陪她?”


    “該,確實應該!”我推開秦小颯,昂首向易寒走去:“用你說的那個辦法救舒芷吧,為了她,我願意付出一切。”


    這句話,是我昏迷前的最後一句。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我不知道,直到過了很久,那個名叫杜景行的小夥子把我從暗無天日的地方救出來時,我身邊有一封信,是胖子寫給我的,信下麵是一本日記,我翻到最後一頁後,最後的幾個字已經被淚水打濕。


    雖然我陷入昏迷,但是有一群好兄弟還有深愛的女人等我,我便一定要出去。


    ......


    第三人稱繼續:


    胖子把顧簡安打暈之後,忽然抓著朱麗葉的脖子,很輕佻的拍著她的臉蛋:“小雜種,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女人?”


    易寒茫然的回答:“不是喜歡,是愛!”


    “哎呦嗬,小王八蛋想亂倫?”


    “不是那種,是對親姐姐的愛!”


    “嘿嘿,缺愛缺的吧?”胖子把舒芷扔進魯曉懷裏,晃悠著靠近易寒:“怎麽發現這裏的事?”


    “竊聽器,來這裏第一天,我就安上了!”


    “嘿,有想法!”胖子衝易寒比劃一個大拇指,指著門上的三個彈孔,無所謂的說道:“肯定有人報警了,不如換個地方?”


    易寒點頭答應:“走吧,我贏了,把他們交給我,我輸了,再不出現在你們麵前。”


    胖子惡狠狠的啐了一口,獰笑道:“不如賭大點?賭我們的命如何?你贏了,把我們都幹掉,我輸了,把你們幹掉!”


    “我們?”易寒迷茫道:“還有事。”


    胖子指著魯曉懷裏的朱麗葉,陰測測的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你倆唄!這個女人害我兄弟成了這副鬼樣子,不殺了她,難解我心頭之恨!”


    “你敢!”易寒的狂怒已經不可遏製,舒芷主動為顧簡安替死,都會讓他對自己的師兄下毒手,現在胖子要用舒芷的身體做賭注,易寒的眼紅了,胸前被怒火逼的快要炸開:“雲台觀的廢物,現在將舒芷姐和顧簡安交給我,不然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胖子凜然不懼,搖著頭狂笑:“威脅我?現在動手?警察來了你怎麽處理,亂槍掃射之下你小子逃得了?哈哈,現在是我威脅你,三小時以後,咱倆第一次交手的樹林見,不然你深愛著的姐姐,可就死定嘍!”


    易寒的臉上陰晴不定,心裏做著堅決的鬥爭,如果真按胖子的話去做,三小時以後他們沒有出現,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他倒是不擔心胖子真會背著顧簡安對舒芷下手,可一旦胖子把顧簡安藏起來,可就真的斷了舒芷的活路。


    易寒想現在就動手,但是他不能這樣做。


    就像他用舒芷的生命威脅顧簡安一樣,自胖子打暈顧簡安以後,易寒就再也沒有談判的餘地。


    “三小時以後見,見不到你們,雲台觀的每個人都要死,請你務必相信我的話,雲台觀,扛不起北望仙門一擊!”


    易寒轉身出門,將木門磕的重響!


    “師兄,咱們去不?”秦小颯望著胖子,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一看就知道他想騙易寒,天下這麽大,幾個年輕人帶著秦二小藏起來,就算北望仙門的那些老家夥也不一定找得到。


    胖子拍拍秦小颯的肩膀,鄭重說道:“去,他說的沒錯,如今的雲台觀卻時落寞了!”


    “落寞就落寞啊,你還管他做什麽?”秦小颯急的抓耳撓腮,單憑那天晚上兩人比拚道法就可以看出來,胖子與易寒不過是伯仲之間,萬一真的一小時後胖子落敗,秦小颯不得殉葬?


    殉葬也無所謂,大家都是生死兄弟,但明明可以不用死,為什麽非要往火坑裏跳?秦小颯繼續勸道:“雲台觀有電話沒?通知他們逃跑啊。”


    “跑什麽?雲台觀千年以前就在那裏,難道我成了觀主就要解散?”胖子橫了秦小颯一眼,深深地凝望魯曉,然後提起桃木劍大步走開:“雲台觀的弟子從來不怕死,答應人的事也絕不退縮,顧順當年救了我爺爺,今天就是我還命給他重孫子的時候。”


    胖子走到門口,怪笑著對秦小颯說道:“給那個王大偵探打電話,他也是咱們的籌碼,要是咱們死了,不能放他苟活啊,怎麽說也是咱倆的師弟,哈哈。”


    秦小颯哭喪著臉,扛著一臉淡然的顧簡安跟著胖子出門,一臉淡然的魯曉,拉著哭喪著臉不情願的朱麗葉隨後,他們的目的地是那晚的小樹林,而是直接開車去了秦家堡的荒地。


    ......


    月光被稀薄的烏雲遮住一半,人間變得更黑了。


    兩個人正在揮舞著鋤頭,其中一個比較年輕的,擦擦頭上的汗,抱怨了一句:“媽的,大半夜挖給活人挖墳,這是月亮也看不下去了!”


    另一個人調笑他:“師弟,誰說是活人呢?等他入了土,可就是正正緊緊的死人,趕緊挖吧!還有兩個小時,就該去打架了!”


    胖子帶著秦小颯幾人直奔秦家堡,讓秦小颯找了兩根鋤頭,居然在荒地上挖墳,秦小颯問他給誰挖,他說顧簡安。


    “師兄,能不能再問你一次?”秦小颯停下手,小聲嘀咕。


    胖子哀歎一聲,有些無奈的回答:“我對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聖母瑪利亞,耶和華保證,你們村這片荒地真的離開發不遠了,不是我看了政府批文,而是這裏的一條龍脈要遁走,沒有龍脈支持,就賣不出好價錢,你看著吧,三個月以內,你爸一定會賣給開發商的。”


    “這個我信,但關於簡安的事也太不靠譜了吧?你確定他能活過來?”


    胖子不顧手上的灰塵,摸了一下被迷了的眼,不耐煩道:“你不相信師兄?他身體裏的屍魂蟲已經改造了他的身體,原本隻要半年就會變成僵屍,但埋在土裏,就會壓製速度,而龍脈遁走以後,懷有屍氣的人或者屍體,為了吸收龍脈精華也會跟著遁走,這樣一直依托龍脈溫養肉身,當然能活過來啊!”


    “但我還是不明白,他在土裏怎麽走?土行孫?”


    胖子在手上啐兩口唾沫:“我哪知道,你要是不信就每天過來挖他一次看看,隻要你不怕弄死他,你就看!”


    秦小颯剛要說話,就對上胖子冷酷的眼神,連忙訕笑兩聲,又挖了起來。


    半個小時以後,一個初具規模的墳墓形成,胖子不知道用了什麽法術,顧簡安身體僵硬,全身上下像是塗了一層蠟。


    胖子和秦小颯將他抬進墳墓,便開始往上蓋土,等一鐵鍬土即將仰倒顧簡安臉上時,秦小颯默念道,兄弟,等我,早晚有一天,我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把你挖出來,放心吧!


    一座沒有棺材的葬屍地就這樣形成,之所以不成為墳,是因為沒有土包,胖子將土填到與地麵齊平後便收了手,還站在上麵跳了幾腳,將埋著顧簡安的地方踩實後,一言不發,拉著秦小颯離開。


    直到他們走了很遠,胖子忽然又衝回來,點了九根香插進土了,看著嫋嫋的青煙,胖子笑道:“差點忘了,人三鬼四五神仙,胖哥一次性給你插九根香,這可是玉皇大帝才有的殊榮,哈哈,這下你還不死徹底?就算你能爬出來,玉皇大帝的氣運也會壓著你!簡安,你給胖哥老老實實的睡著吧,有一天,我會來接你的,麽麽噠!”


    月光下,一胖一瘦兩個人影勾肩搭背的走遠,秦小颯還問他:“胖哥,你怎麽知道這裏有條小龍脈?”


    “本來我也不知道,不過簡安的爺爺埋在這裏,我才專門相了一下地形,有些人呐,老奸巨猾,一輩子算無遺策,雖然打不過鬼坊集,但保命還是沒問題的,不過這種人一般心比較狠,對自己狠,對自己人更狠。”


    “咦,你在說什麽?我感覺自己應該聽得懂,但就是不明白!”


    “哈哈,師兄什麽也沒說。”胖子臉色詭異,不明所以的說道:“師弟,一會師兄要是把易寒那個小雜碎幹死,咱們就出去玩吧?一邊玩一邊盜墓挖寶,說不定還能見著你的老熟人,一個死了又活著的老熟人!”


    “誰呀?”


    “不告訴你!”


    秦小颯和胖子終是消失在夜幕之下,他們身後的平地裏,九根香迅速的染成灰燼,隨著香的熄滅,地裏的那個男人呼出一口長氣,胸口徹底軟了下去,再也看不出一絲生機。


    ......


    太原市的一家小旅館裏,朱麗葉的雙手雙腳都被幫著,嘴裏塞了一塊白布,魯曉坐在她對麵,冷笑著看她掙紮,在魯曉眼裏,胖子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如果不是朱麗葉,她老公的好兄弟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所以她對朱麗葉一點也不溫柔。


    朱麗葉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是什麽,但她擔心,易寒勝了,虐殺顧簡安救舒芷,朱麗葉要死。


    胖子勝了,她不用死,但朱麗葉是親眼看見胖子對顧簡安做手腳,而沒了最在乎她這具身體的人在,她很擔心胖子拿她出氣。


    就在她苦思冥想如何逃脫時,也就在魯曉準備再扇她一巴掌時,朱麗葉忽然愣了一下,嘴裏的白布掉出來,她眼裏留下兩道血淚,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簡安死了?簡安死了?


    ......


    內蒙古阿拉善,一片荒蕪的戈壁灘上,一行三十人正快步的奔跑著,看他們的速度,比起奔馳的駿馬也不遑多讓,可他們用的卻是兩條腿。


    領頭的是位老者,身邊還跟了以為鶴發童年的老太太。


    身後,另一位老者帶著幾十個中年或青年男人,他們看向第一位老者的眼神中全是服從與崇拜。


    不知為何,領頭老者忽然收了腳步,直挺挺摔倒在冰涼的沙漠中,不苟的白發沾滿了沙子,他顧不上自己的形象,居然坐在地上不停的拍著自己的腿,哭的老淚縱橫:“簡安,是誰,是誰殺了你?簡安呐,爺爺對不起你啊,爺爺就不該把你一個人扔下,要死,咱們爺倆也應該死一起!”


    跟著他的老太太正在詫異,忽然卻變成了潑婦,渾濁的眼睛不可抑製的狂飆眼淚,她發了瘋,撕扯著那位老者,十指上長長的指甲將他臉上化出道道血痕,看這幅模樣,是要活活撓死那個老者,她淒厲的尖嘯:“顧立勳你這個天煞的老不死,你害死了老娘的兒子,現在又害死老娘唯一的孫子?你這個陷陣營大統領就是窩囊廢,當初聽我的,直接向那個勞什子鬼坊集開戰就好,你一直要隱忍,忍來忍去,忍得你們老顧家絕後了。你這個窩囊廢,老娘跟你拚了!”


    他們身後的人都目瞪口呆,隻有那位老者還有些清醒,衝上去攔住老太太,死命勸道:“嫂子,再打我哥就死了,當初不帶著簡安也是因為這一行太過凶險,誰也想不到他留在安全的地方居然會被人害死。”


    老太太扭頭,冰冷冷的眼神放在趙四海身上,空洞的說:“趙四海,你是在說,我的孫子是廢物對嘛?即便留在你嘴裏的安全之地,也會對付不了敵人?”


    夜裏的沙漠本就寒冷,隨著老太太的話,這行人都打了個寒顫。


    ......


    胖子已經和易寒鑽進樹林,隻有秦小颯和王東陽在麵前焦急的等待著。


    王東陽被綁在一棵樹上,秦小颯手裏握著一根木棍,每當他揪心戰局的時候,就狠狠的抽王東陽三棍子,還有一句口號。


    “師弟,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你他媽聽說師兄戰敗就要死,居然想逃跑?你這個混蛋,師兄替師兄教育你什麽叫尊師重道!”


    王東陽的心在滴血,他原本是想成為騰雲駕霧的活神仙,這樣就可以從那個富二代手裏搶回深愛著的女人,也許到了那個時候,他玩過幾次之後也就扔了,畢竟他是神仙,總不能和凡女結婚。


    但是夢想破碎的總是悲傷,接到胖子的電話,他興衝衝看來觀賞師兄與邪道大戰,卻沒想到師兄變成了秦小颯,打得也不是邪道,而是他這個師弟。


    王東陽不停求饒,就在他快要扛不住破口大罵的時候,樹林裏一瘸一拐走出來一個人影。


    看那粗狂的輪廓,出來的是胖子。


    秦小颯快步衝過去,卻憤怒的尖嘯一聲,胖子軟到在他懷裏。


    滿身浴血,斷了左臂,右腿還摟著半截白骨,就連他的脖子都被撤掉一塊肉。


    傷的再重,胖子也是贏了,他吃吃笑著,抬起左手,炫耀著自己的戰利品。


    易寒的人頭被他提著,縱然與身體分離,眼中的憤恨卻從未消失,他的嘴上,還叼著一塊肥肉。


    ......


    北京北郊,百望山深處。


    一個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在和別人對弈,原本準備落下白字擺出一條大龍,手卻呼的一抖。


    老者踢翻棋盤,一條踏地高高跳起,再次落地時竟是十幾米之外。


    整個山頂都回蕩著一聲衝天的怒吼:“到底是誰殺了貧道的徒弟?是誰?簡安,易寒,師父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貧道夏頡再次立誓,今生不為徒兒報仇,來世永墮十八層地獄!”


    名為夏頡的老者須臾間衝下山,與他對弈的,正是撲樸子。


    撲樸子縷縷下巴上的胡須,沉思片刻,得意的笑起來:“老家夥的兩個徒弟都死了?哈哈哈,從今以後,北望仙門豈不是我們鬼坊集的囊中之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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