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愛你


    “而我沒有想到的時候,就在我在懊悔的時候,你卻變了,你好像看透了一切一樣,不在對於我糾纏,甚至不在對於我的一切感興趣,你一定不知道我那個時候心裏的沮喪,就像是失掉了江山一樣的難過。”


    “不,沒有那麽嚴重。”蕭婆娑抬起頭,看著鏡子裏楊廣靜靜的否認。


    楊廣苦笑了一下:“是啊,沒有那麽嚴重,你說過,我的妻子不是你,而是大隋的江山,我沒有辦法否認。正如我沒有辦法否認,失去你會讓我痛不欲生,而失去了大隋的江山則會讓我即可就死去一樣。”


    “其實,那些事都是過去的了,不用,再提起了。”蕭婆娑垂下了眼簾,看著手中烏黑的頭發,隻希望時間過得慢些再慢些。


    “是嗎?”楊廣想了一會,隻好承認:“是啊,已經過去太久了,久得我都以為我再也不記得了,可是,我怎麽會還是記得那麽清楚呢?”


    “說起來,那個時候我正是最難的時候把,高熲和大哥的圖謀,我自己手上又沒有太多的權利,那個時候要不是你,大概,沒有現在的我了。”楊廣又眯了眯眼睛笑了起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發現,你喜歡權利。其實,女人喜歡權利的事情,我曆來是忌諱的,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沒有辦法拒絕你。看見你因為那些小小的心機而滿足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再給你一點,然後再多給你一點,隻要你能滿意。年哪怕是你把那個蕭婕妤送到了我麵前,用她交換權利的時候,我也假裝不知道,因為你的眼睛看起來是那麽不安,如果能讓你覺得安穩,我願意成全你。我縱容自己放縱你,放縱你手中的權利,直到你去了高句麗。那個時候我想修建大運河,可是,我發現所有的大臣全部都不同意,他們都會搬出我的父親和你來壓我,你知道我當時的憤怒嗎?我後悔了!我後悔我曾經給你一切,所以,我要一點點的拿回來。”


    “不要說了,阿麽,不要說了……”蕭婆娑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就知道,這一切,楊廣都是知道的,她以為自己聰明,其實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一個。她的所有心機早就被人看透了,隻有她還洋洋得意,原來,原來離開了他,他果然還是什麽都做不到。


    “好,我們不說了,我們不說了。你不願意聽,我們就不說了。”楊廣看著她已經將自己的頭發盤好了,就轉過身來,輕輕的抱著她的腰肢,一臉的疼愛:“隻要你不喜歡的,我們就不說了。”


    蕭婆娑再也忍不住了,她推開了楊廣,倒退了幾步,不相信的看著他:“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從頭到尾都是這樣呢?你若是不在意我,大可以放我自生自滅,為什麽要想起我來就看看我,想不起我來的時候走得遠遠的,現在,當我下定決心的時候,為什麽你又要說這樣的話呢?”


    楊廣看著蕭婆娑的樣子,苦苦的笑了一下:“我隻是膽小。”


    “那又如何呢?你的膽小就一定要這樣的折騰我嗎?為什麽給了我希望,給了最好的一切後又說那樣決絕的話!”


    “因為,我愛你。”楊廣站了起來,看著蕭婆娑很久,才緩緩的說。


    而蕭婆娑卻在聽見這句話以後,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楊廣轉過身,拿起冠冕緩緩的帶在頭上的時候,她才尖利的大聲質問:“你愛我!你現在說你愛我?你差點掐死我,你說你愛我!你在我的麵前和別的女人這樣那般,你說你愛我?你在我為你付出了那麽多以後卻要置我於死地,你還說你愛我!你的愛還真是偉大!”


    “可是,我現在,卻把江山拱手讓你了。”楊廣帶好了冠冕轉過身看著蕭婆娑淡淡的笑了,他好像一下子卸下了所有的負擔一樣。


    蕭婆娑啞口無言。


    “是的,我做了很很多讓你傷心的事情,可是,我還是要說,我愛你。”楊廣走到了蕭婆娑的身邊,低下頭,輕輕的在她的唇邊印下了一個吻。


    “我怎麽可能不愛你呢?如果我不愛你,怎麽會在意你是不是過得開心,如果我不愛你,怎麽會這麽縱容你對於權力的操控,如果我不愛你,怎麽會在聽見葉知秋的名字的時候就再也沒有辦法抑製住自己的情緒。我從來不知道我也會對於一個女人如此在意,可是,如果這個女人是你的話,我就釋然了。”楊廣的聲音就好像最殘忍的毒藥,將所有的過往全部深深的注入蕭婆娑的血液裏,讓她這輩子都要帶著這樣的毒藥,從生到死。


    蕭婆娑隻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她為什麽會遇見這樣的事情。她的胸口疼得幾乎讓她昏死過去,她再也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你為什麽原來不說,你為什麽從來都不說,你為什麽要到這個時候才說出來!”


    她哭得一點精神都沒有,癱坐在地上,那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也有些鬆散了,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往日那個神采奕奕的皇後,而是一個可憐兮兮的女人。


    楊廣心疼的皺著眉,將她摟進了懷裏,仿佛是擁抱著這一生最珍貴的一件的寶貝,獨一無二。他的手在她的背脊上緩緩的拍著,無限深情:“哭吧,以後要是再這樣哭,就沒有人這樣的哄你了。”


    蕭婆娑再也無法抑製住自己的情緒,她在楊廣的懷裏撒潑一樣的又敲又打,拉著他的衣襟,幾乎崩潰般的尖叫:“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告訴我,為什麽要告訴我你愛我,你什麽都不說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


    “我可以不說,可是,阿五,我也有我的自私。雖然我一直都是自私任性的,但是,你能不能再讓我自私任性一回呢?若是我不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安心的走,如果我不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對得起我擁有你的這些歲月。”楊廣隻是微笑,他以一種仿佛如同海水一樣的廣博的胸懷縱容著蕭婆娑此時此刻的瘋狂和不講理。


    “你以為你是皇帝你就可以這麽什麽道理都不講嗎?你以為你是皇帝你就可以這樣嗎?你以為你是……”她哭得連氣都喘不順,楊廣隻是捧著她的連,那溫柔的唇從她的眉毛,到她的眼角,最後滑過她的臉頰,落在她的唇上,瘋狂的吻著。


    好像是要一生的生命都要在這一刻綻放殆盡一般,在這一刻再也沒有了帝後,再也沒有了恩怨,更沒有了權利的羈絆,天地間剩下的不過是兩個人。他們長發交織,身體相纏,而那兩件世間最高貴的衣服卻被視若草芥般一樣丟在地上。


    這一刻,什麽都不在了,剩下隻是那一對從年少就糾纏到現在的一對男女。


    楊廣的手指從蕭婆娑的背脊後麵緩緩的滑過,最後落在她的腰肢上。他的唇貼在她的勁後,淺淺的笑著:“你的頭發白梳了。”


    “我再幫你梳,梳一輩子。”蕭婆娑轉過身,看著楊廣,眉眼如畫。


    楊廣卻隻是吻著她,不說話,過了一陣子,他坐了起來,又站在了地上,將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撿起來,再一件一件的穿起來。蕭婆娑忙要起來幫他,卻被他拒絕了,反而笑著說:“我自己來就好。”


    蕭婆娑就隻好這樣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看著她將那一套他榮登大寶時穿的朝服穿戴整齊,又熟練的梳好了頭發,帶好了冠冕,這才轉過身看著她微笑:“來,我幫你穿衣服。”


    她愣著,他說什麽?


    而楊廣隻是笑著將她抱了起來,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擺放好,再一件件小心翼翼的幫她穿好,最後他拉著她走到了鏡子前麵,讓她坐了下來。


    他打開了一邊的妝奩,從裏麵拿出一隻小小瓷器,將那瓷器盒子打開,原來是一盒子的眉黛。楊廣動作有些生疏的拿起一隻眉筆沾了一點眉黛,湊到了蕭婆娑的臉龐邊上,小心的,慢慢的為她描畫著眉毛。


    “我記得,我們新婚的早上,我也是這樣的為你畫眉。我那個時候說,我要為你一輩子都畫眉,隻可惜,我隻做到了那一次。而現在,我後悔了,為什麽沒有一直都做到呢?”說到了這裏,楊廣微微的笑了,他的眼尾已經有了幾道或深或淺的痕跡,原來,他也已經不再年輕。


    “還好,我能做到最後一次,也勉強算個有始有終。”


    蕭婆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眼淚好像夏天的雨一樣,沒有止息。她拚命的壓製著自己的情緒,忽然她抬起頭看著楊廣,低聲道:“我們走吧,阿麽,我們走吧,我們不要再管這大興宮,我不要再管這大隋朝,我們走吧,就讓史書裏寫著我們都死了吧。”


    “阿五,太晚了。”楊廣伸出手指,將蕭婆娑臉上的眼淚一一擦掉,他這是微笑,好像他的臉上除了這個表情以外再也沒有別的表情了。


    “可是你說的,要給我畫一輩子的眉。”蕭婆娑說得可憐兮兮。


    “婆娑,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楊廣的聲音是那麽溫暖,可是,蕭婆娑卻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冰凍住了,連呼吸都痛。


    “婆娑,我們現在隻能往前麵走了。”他的聲音空洞洞的,聽得人的魂都丟了。


    蕭婆娑再也坐不住了,她站了起來,隻是看著楊廣,她從來沒有這樣脆弱過,脆弱得仿佛會一陣風就吹倒了。


    “可以告訴我一件事嗎?”忽然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無奈:“阿五,你愛我嗎?”


    蕭婆娑仿佛受了什麽刺激一樣,她怒視著楊廣,紅腫著雙眼,尖聲大叫:“我恨你,我恨你!”


    說著她就要跑開,可是卻被楊廣一把拉住,他塞了一個兵符一樣的東西給她,緩緩的笑:“以後,要辛苦你了。”


    蕭婆娑的嗓子裏仿佛塞著沙子,她狠狠的瞪著楊廣,轉過身,快步奔跑出了甘露殿,她怕自己如果這個時候停下來,就會放棄所有,哪怕是生命。


    楊廣則看著她的背影,唇邊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是的,都結束了,這一切的愛與恨都結束了。


    下了好大的雪。


    蕭婆娑幾乎是從甘露殿裏衝出來的,這甘露殿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空。怎麽會連一個人都沒有?她一個踉蹌就這樣跌在雪地裏,她一生鮮紅的衣服仿佛為這天地間的蒼茫刻上了最慘烈的一道傷口。


    她那憋著的哭聲終於可以敞露出來。


    她怎麽會不愛他?她怎麽會不愛他!?


    她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愛上了一個危險而又致命的男人。她的愛決絕又驕傲,她的愛堅持卻又不可妥協,為什麽偏偏是這樣兩個人相愛?誰也不肯退一步,誰也不肯進一步,一直針鋒相對,戰鬥到遍體鱗傷,你死我活。


    為什麽一定要這樣?


    蕭婆娑的心就好像被生生的挖了出來,她就在走出甘露殿的那一刻,一切的命運,一切的愛戀,一切的一切都陪著那個男人死去了。


    這樣的生命到底要在什麽時候才會結束呢?


    蕭婆娑站在大興宮的外城牆上,表情木然的看著所有的人,有百姓,有朝臣,有軍人,他們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一般,衝著她激動的喊叫著。


    安平秋忽然走到了她的身後,低聲說:“娘娘,先帝,崩了。”


    蕭婆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向後倒去,安平秋和若瑾立刻從背後托起她,讓她不會再這個重要的時候留下什麽笑柄。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可笑了,她就這樣成了吾皇?她就這樣成了萬歲?這樣勞勞碌碌了十三年,難道隻是為了得到這個吾皇萬歲?她這樣葬送了親情愛情友情,葬送了那麽多人的生命就隻是為了得到這個吾皇萬歲嗎?不,不是的!她不要這樣,她,隻是想做一個平凡不過的人了。她真的隻是想做一個有夫有子萬事足的平凡女人,真的,隻是這樣。


    那麽,她為什麽還要在這裏?


    夜幕最終降臨了下來,所有的人都散去了,這片飽受瘡痍的土地似乎又回歸了平靜。這片黑暗靜得可怕。


    雪,簌簌的落了下來,好像有人在怯怯私語的聲音一樣。


    一把傘舉著了她的頭上,為她遮去了這風雪。是誰會在這個時候為她擋風遮雪呢?


    她的心一陣的狂熱,是楊廣嗎?不,不會是他。他已經……


    那會是誰?她轉頭看著那個舉著傘的人,然後愣住了,這個人,居然是玄機。


    她有些詫異:“你怎麽會在這裏?我讓你走,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


    “那麽為什麽你不走?”


    “因為,你還在這裏。”


    她忽然間就釋然了。那所有的疑問,就在這一刻她就釋然了。她為什麽還在這裏?因為楊廣還在這裏,還在她的心裏。


    她放眼看去,這宮闈,這王城,這國土,全部都深刻的銘記上了楊廣,因為,它們還在,她就還在。她得守著它,守著楊廣留下的所有痕跡,直到,老去。


    歲月無常,生命靜好。


    天亮了,雪卻不見晴朗,依舊簌簌的下著,越發的大了起來。


    蕭婆娑一個人走向了那象征最高權力的太極殿,在那片蒼茫中,唯一剩下的隻有一排寂寥的腳印。


    而,片刻之後,就連這排腳印,也終將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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