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回了西院晚閣,稍坐了片刻,跟在大爺院兒裏去拿藥的月衣便回來了。


    回來的路上,月衣滿臉雀躍,一路趾高氣昂的,逢人問她去了哪兒,便一扶鬢邊兒,嬌滴滴的笑言,“剛剛得了命,去了大爺院兒裏給二爺拿了藥。”


    如此言辭,換的眾人好一陣羨豔。


    一些得事兒的丫鬟婆子,俱都是一個勁兒的誇讚吹捧,自是讓月衣又好一陣兒的得意。


    如今這整個忠伯侯府,誰人不知大爺的院子難進?


    丫鬟更是不用說,而自己一個丫鬟,哪怕隻是去了院子裏拿了藥,可也比之別人,不知強了凡幾。


    雖然到底進與沒進,便也隻有大爺院子裏的人和月衣她自己知道了。


    可此刻的月衣,也可以說是出盡了風頭。


    匍一回晚閣,進了裏間兒,月衣上前,笑滴滴的給朱顏行了個禮,又把手中的幾副藥抵於月華手中。


    朱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抿了一口熱茶,淺笑,“如何?大爺可有交於你其他話語?”


    月衣不知朱顏此言何意,隻以為是單純的問問她有沒有其他的話,忙道,“回二少奶奶,大爺沒有其他的話了。”想了想,轉了轉眼道,“大爺隻說了,希望此藥能讓二爺早日康複。”


    隻是在說這話的時候,月衣一雙眼眸不停的閃躲。


    朱顏聽罷,哦了一聲,拉長尾音,飲盡杯中最後一口茶,放下茶盞,轉眼看向月衣。


    見得月衣如此,不由嗤笑一聲,隨後便道,“那好,既然如此,那你便把這些藥拿下去,好好兒的熬了上來,在端給二爺喝吧,也好,讓二爺知道,你,和大爺心意。”


    月衣聽罷此言,本來還有點兒不高興,可轉念一想,朱顏說的也不錯,這樣的話,便可顯得自己溫婉宜人,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得了大爺亦或者是二爺的眼也不一定呢?


    她隻想到了這些,卻並無覺得,朱顏這些話,有什麽不妥。


    想罷,忙歡歡喜喜的對著朱顏行了一禮,應了聲是。


    朱顏見狀,眼眸裏盡是嘲諷,隨意一眨,漣盡眸中情緒,“月華,既如此,你便把藥在給月衣吧。”


    月衣聽罷,忙上前去拿藥,月華不由微微遲疑,月衣糊塗,被眼前浮利迷花了眼,可可她卻是清清楚楚的。


    不管怎麽說,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且不說大爺那裏待月衣是如何態度,單就夫人那裏,是絕對不會允許大爺未娶妻便被一個狐媚子的丫鬟勾了去的。


    至於二爺那裏,就更不用說了,二少奶奶看著不盡心,可暗地裏一雙眼睛,可比火眼金睛都不差,怎麽可能會讓月衣一個丫鬟騎到了自己的頭上來?


    月衣沒有深想,這裏麵兒,若是錯了一點兒半點兒,到時候,月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不管怎麽說,月衣和她一起共事兒許久,雖平常略有不和,可不管怎麽說,總有一絲半分的情誼在的,如此眼睜睜的看著她紮進死胡同,多少都有些不忍心。


    月衣的手伸在月華的身前,淺笑燕燕,“月華,把藥給我吧?”


    “啊?”月華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抓緊了手中的藥,又不由看了一眼朱顏。


    朱顏恰巧也正在看著她,見她看向自己,不由目光一凜,微微淺笑,“怎的?舍不得?”


    月衣一聽,立時就緊張了,這個可是個好差事兒,她可生怕別人搶了,如此聽朱顏一說,立時警惕起來,月華如此磨磨蹭蹭的,莫不也是看上了?


    如此一想,她心裏一緊,也不管那麽多了,一把抓過月華手中的藥,笑著道,“誒,算了,這事兒頗為幸苦,既然二少奶奶交給了我,怎好在麻煩了月華姐姐?此事兒,還是我來罷!”說罷,抱著藥,對著朱顏福了一禮,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見她那樣子,就好似是生怕跑慢了一點兒,便被人追上了似的。


    等月衣一溜兒的跑沒了影兒,月華似有若無的歎了口氣。


    朱顏自是聽的清清楚楚,眉目流轉,絲絲光華纏繞,繾眷如妖,“怎麽了?”她緊緊地盯著月華,不由輕笑,“心軟了?不忍心看她自投羅網地送死?”


    “二少奶奶......”月華一聽,嚇得忙跪在朱顏身前。


    朱顏見狀,笑的更歡了,“看著你們平日裏,頗是有點兒鼻子不對眼兒的,怎的,這麽一個小小的計策便受不住了?”


    月華隻覺得後脊背發涼,額頭有晶瑩的汗珠滴落,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艱難道,“二少奶奶,並非如此,隻是......月衣畢竟與我共事多年,她頭腦簡單,不敬於二少奶奶,是她自己沒福氣......”


    “月華!”朱顏不待她說完,手猛地一拍桌案,厲喝而起,月華嚇得立時沒了頭緒,縮在地上,不敢做聲了。


    朱顏惡狠狠的盯著月華,冷冷道,“看你行事兒,本以為你是個看得開的,沒想到,還是如此畏縮!如果這番做事兒,那我要你何用?!”


    末了,又道,“你為她擔心,可你沒看見她嗎?剛剛你好心為她擔憂,她卻以為你是要搶她的飯碗兒,如此心眼兒,可當真是好一番值得的心意!”


    “二少奶奶......奴婢......”月華額頭的冷汗越來越多,漸漸的,連她臉上的一層胭脂都跟著滾落。


    她急的不知道說什麽,朱顏說的這些,她自然是看見了,可是......她能說什麽呢?


    見月華說不出話來了,朱顏冷哼一聲,嗤道,“真是愚蠢!”隨即站起來,冷聲道,“罷了,替我更衣,既然拿了大爺的藥來,那我自然便要好好兒的去照顧二爺了。”


    她慢條斯理的說著,走到銅鏡前,看著鏡子裏那張嬌美,卻完全不屬於自己的臉,無聲冷笑,想到前世的自己,自己的孩子,整個將軍府被冤枉的亡靈。


    對虞衝、李蘭以及整個忠伯侯府與他們有關的人的仇恨,化成數不清的惡毒,流竄於四肢五骸,融於全身骨血之中。


    月華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陰風撲麵而來,渾身打了個激靈,不敢在說什麽,忙站起來上前為朱顏布置妝容。


    二爺虞華昭的院子就在西院晚閣的前麵兒主院,步行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便到了。


    剛剛到了虞華昭的院子裏,便聽的從房間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劈啪聲響不絕於耳,伴隨著的是一個略顯沙啞的男人的聲音,“滾!”咆哮的不行,“你們都滾!”伴隨著是瓷器摔碎的聲音,“我不要喝藥了!什麽狗屁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們都給我滾出去!滾啊!”


    接著,“吱呀”一聲,門兒便被打開了,而後便是一隊丫鬟小廝低垂著頭魚貫而出。


    朱顏就站在院子中間,看著這些人出來,不由皺了皺眉,不用說,聯想剛剛聽見的那些,朱顏就能聯想到,這位二爺,脾氣該是差到什麽地步!


    不過,這不吃藥,倒是好,可隨即轉念一想,不吃藥也麻煩!


    看來,這二爺,也是一個大麻煩啊!


    因為朱顏的樣貌現在忠伯侯府還有許多的下人不認識,看見朱顏站在院子裏,有不解的人立即上前,想要把朱顏也拉下去。


    月華及時站出來,冷著臉厲聲喝道,“大膽,見到二少奶奶還不行禮!”


    其他人一聽,皆是不由一愣,這朱顏的模樣別人知道的少,可這月華是一等的大丫鬟,在忠伯侯府多年,別人自是認識的。


    而月華和月衣兩人,後來被派去伺候二少奶奶,府中下人也是知道,從此刻月華一說,反應過來,眾人忙行禮。


    朱顏冷著臉,也不多說其他的什麽,之看了一眼內室,皺眉問道,“怎麽?這是發生了何事兒?”其實她是知道的,不過故意一問。


    這一隊前麵兒領頭的,是一個小廝,聽朱顏如此一問,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苦著臉道,“回二少奶奶,您可是來了,您快去勸勸二爺吧,這些日子來,二爺的身子又犯了病,偏生又發了氣,藥也不喝,也不讓我們伺候,可是愁死我們囉!”


    其實這話多少有些倒苦水的意思,整個忠伯侯府,任誰不知道,二少奶奶,隻不過一個擺設,別說去伺候二爺了,二爺見到這個在自己的新婚夜便尋死的媳婦兒,那不還氣死?


    如此說,多少還有些嘲諷罷了。


    朱顏聽罷,柳眉微挑,冷笑一聲,看了一眼那個和自己說話的小廝,道,“二爺不喝,你們就隨著二爺去了?二爺不要你們照顧,你們便不照顧了?難道要你們來照顧二爺,就是如此讓二爺隨心所欲的折磨自己的身子的?”


    說罷冷哼一聲,目光幽幽,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一字一句道,“若是如此,那要你們來,還有何用?倒不如出去,一人一百大板打發了去更好的快!照顧不好二爺,還來找我訴苦,你們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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